第42章 留宮
芸夕不慌不忙的向前兩步,再盈盈拜倒,“芸夕拜見皇上皇後,皇上萬歲萬福,皇後千歲吉祥。”
她有些疲憊的聲音傳到了大殿之上,芸夕沒有聽到皇上的聲音,卻是聽到了一道女聲傳來,竟是皇後,“下面便是王丞相之女芸夕嗎?”
芸夕點頭應道:“正是芸夕。”
“擡起頭來。”皇後軟語溫言,倒不象是要刁難她一般。
芸夕輕輕擡首,憔翠的容顏正巧對上大殿之上正凝神看向她的皇上的視線,頃刻相對間,她看出了皇上眸中的一絲狼狽,畢竟是他親自去蝶戀水榭裏點了她的名,卻只佯裝不知不識他,眼波流轉間頭有些昏昏然,這不是她的刻意,實在是這幾日她的病讓她“乏”的徹底,一張嘴居然就在景安殿上差一點又是吐了出來。
“大膽,如此大殿之上,怎可如此對朕。”皇上有些惱怒,顯然他并不知這兩日來一直風傳的她的害喜之說。
“皇上恕罪,芸夕自入了宮中便一直在病中,且嘔吐不止,今日本不想前來,卻唯恐怠慢了聖上的恩賜,故而”她拖長了尾音,字字斟酌,甚至有種死也無所謂的架勢,一心坦誠自己的嘔吐之說,至于她的纖瘦早已入了皇上的眸中,如若不是皇上還記得她當初那一夜的風情,此時皇上怎麽也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就是那一夜的所見,而她的一句句話送到他的耳中時,分明就是有些刺耳。
“怎麽會如此,難道宮中無太醫嗎?”一聲低吼,皇上的目光已轉向了皇後。
“宣了太醫了,只是還是不見好,一直都吐個不停,這不”她說着又是掩着嘴幹嘔了起來,絲毫也不理會是不是有皇上和皇後在場,真想他們立刻就逐了她出去,也遂了她的心願。
果然,皇上已別過了頭去,“來人,把”他低喝一聲,正要将芸夕哄了出去,卻不想一旁的皇後卻攔住了,“皇上,芸夕既是入了宮才病了的,那自然就是宮裏的不是了,這也有臣妾的一份責任,連日來忙着辦了中秋節的瑣事,倒是冷怠了這些剛入宮的姑娘們了,難為她們在中秋節之際入宮,一時水土不服也是有的,不如皇上就将芸夕撥到臣妾的宮裏作個伴,也好讓臣妾為她調養下身子,這麽的瘦弱,仿佛一陣風,人便去了一般。待她豐盈了些,皇上再作打算也不遲呀。”啧啧的嘆息着這麽一個美麗無雙的女子何以這般的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呢。
芸夕心裏一驚,皇後還是算計着日後要将她送給皇上,于是,芸夕急忙道,“皇後娘娘,芸夕手拙心思又愚鈍,只恐讓娘娘操心罷了。”
“怎麽會,聽說你的畫藝不錯,留在我宮裏,也讓朗月帝姬近水樓臺先學了你的畫,這可是本宮占了便宜呢。”偌大的景安殿上,皇後倒是不拘小節,玩笑一樣的送出來的話也掩去了皇上一時的尴尬。
“可是我”
“小姐,還不快謝娘娘恩典。”芸夕的話還未說完,站在她身邊的水離卻急忙打斷了芸夕的推辭,“有皇後娘娘照顧,那是小姐一輩子的福氣呢。”
皇後聽了,手中的絹帕輕揚,也掩了笑意,“來呀,打賞,這小丫頭機靈古怪的甚是讨喜,就繼續跟着你主子吧。”
水離立即興高采烈的笑了,“謝皇後娘娘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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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夕的選秀就這樣鬧劇式的結束了,而芸夕也落了一個古怪的身份,她既不是皇上親點入宮的秀女,卻也不屬于落選之秀女的行列,依着皇後的意思,似乎有再一次選秀的可能,所以才留她在身邊,心裏想了萬千的托辭卻被皇後娘娘逐一的化解了,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嗎?
留着自己在宮中,倘若自己是一個一心要受皇上恩寵的人,那麽自己豈不成了她的對頭了。
可是,這一切真的是皇後所為,經她出言,才保了她的名聲,至此風傳許久的害喜之說才慢慢平息了,因為選秀之後皇後的安和宮便傳來了太醫看診的結論,芸夕只是誤食了水仙才染了病,之後又開了藥方交由皇後務必要盯着芸夕吃了,也才能除卻芸夕身體裏的微毒,否則只怕芸夕的健康都成問題了。
選秀之後,芸夕終于還是沒有離開皇宮,她住進了皇後的安和宮。
躲過了一劫,雖不如人意的沒有出宮,但心裏多少也有些安慰了,只是至此之後還是宮中人,事事更要小心了,算起來,她的身份宮女非宮女,主子非主子,在這宮裏本就是一個古怪,于此,芸夕便頂着這樣怪異的身份在安和宮裏安靜的住了下來。
皇後并無刁難,一日三餐也早已減去了從前人等的強行逼迫,倒是讓芸夕頗自在了些,算一算總比在蝶戀水榭裏時時都提心吊膽的日子要好多了。
這皇宮裏,她只要不被皇上盯住了,那麽便不會與其它的女人結怨,自然就會安安穩穩的讨生活了。
德妃的畫早已作好也着人送了過去,德妃回贈了一副精致的玉镯作為回報,目的也不過是要掩遮當日她宣去的太醫并未盡心的謠言。
芸夕也不介意,原本她也無心留在宮中,如今她心裏一心一意算計着的卻是要如何出宮,這事卻急不得,只要阿卓還在,她相信她會有出宮的那一天。有一種感覺,他會一直幫她。
漸漸的,芸夕知曉了後宮中人的一些事宜,皇後居首,德妃、淑妃輔之,貴妃和賢妃之位卻一直欠缺,賢妃是這一年春天的時候因病疾纏身沒了,而貴妃的位置卻是因為皇上一直未曾立過,德妃膝下一子一女,一子名為暮蓮澈,芸夕知道便是那日追殺阿卓之人,而德妃也是當日梅音囑咐她要小心之人。
而淑妃卻是阿卓的母妃,當芸夕知道這一個消息的時候,雖然她也曾在意是淑妃力谏她入宮的,但是因着阿卓的關系她心裏已不自覺的便對淑妃有了好感。皇上共八子十一女,怎麽也不曾想淑妃年近四旬竟會再次有孕,這也算是宮中一喜了。
過了中秋,宮中已無大事,相對的也比較平穩,雖然每日都有後宮嫔妃前來向皇後請安,卻并因此而擾了芸夕的清靜,芸夕一直住在安和宮裏偏遠的怡心院,門前兩株海棠開得雖豔,卻也漸漸花殘。
初入安和宮時,芸夕便向皇後請求只在每日晚膳前前去向皇後請安,這樣也便避開了與其它嫔妃見面的機會,這一層,皇後也準了。
這一日,一如往常般,午休後芸夕以作畫打發時間,雖然宮中已人再催她作畫,但是日久脾性已再是難改,一日不作畫就仿佛少了些什麽似的。
“小姐,已到了去向皇後請安的時間了。”水離候在一邊正待與她一起前往,這是每日必修的功課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安和宮中,暮秋時節,花樹都是凋殘,紅葉星星點點襯着這樣的秋越發天高氣爽,沒了夏的炎熱,倒是讓人心清閑淡。
才至皇後寝宮前,卻見一乘四人擡的轎子安穩的擺在園子中,水離熟稔的向站在門前的小太監道,“娘娘這裏可有貴客嗎?”
通常的嫔妃來往只是一乘小轎或者步行而來,而此時院子裏這轎子的排場讓芸夕也在暗自猜測是何人在皇後的宮中,“禀姑娘,是淑妃娘娘來了,姑娘請吧。”小太監尖細的嗓音落在芸夕的耳中,那一聲“淑妃”讓芸夕正在脫逃的腳步立刻就止住了。
欲見卻又怕,這是自她入安和宮之後,淑妃第一次來拜見皇後,因着她有了身孕的關系,所以一切禮儀盡皆減免,可是不見心裏卻是不自覺的已對淑妃娘娘好奇了。于是,芸夕拉着水離的手,“我突然想起怡心院裏的一些事來,不如我們過一會兒再來吧。”
水離不解,卻也只得随着芸夕走出了院子裏,不遠處的樹林子裏亭子中芸夕扯着水離坐下歇息,這讓水離好生詫異,“小姐,為什麽你不進去呢?那淑妃娘娘又沒有三頭六臂,怕她作甚。”
“噓”芸夕示意水離噤聲,她不是怕淑妃娘娘,而是不想為阿卓帶來麻煩,雖然一直未有阿卓的消息,但芸夕相信總有一天她還會與阿卓再見的,但淑妃她卻私心的不想以此時這般不清不白的身份與她相見。
卻不想,兩人才坐下來,就有一個小宮女追了過來,“芸夕姑娘,皇後娘娘請您這就過去呢。”
芸夕擡首,明明她是想要躲着的,卻不想淑妃似乎是為她而來,否則也不至于挺着大肚子好巧不巧的偏偏就趕上每日裏她向皇後請安的這樣一個時間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