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探聽
薄汗盡去,卻去不盡她心底那份濃濃的惶恐,雖然有阿卓的承諾,可是她知道等到他成為太子等到她能夠嫁給他的那一天,這期間的路就只有漫長和難耐。
一切都是剪熬。
她的風寒因着阿卓的出現奇跡般的很快就好了,這讓水離頗為欣慰,依着暮蓮澈的吩咐,待芸若發了汗之後窗子便悄開着,讓白日裏和煦的秋風吹送進來,芸若卻聰明的依舊卧床不起,只說身子虛,她記得阿卓的話,只要皇上不宣她侍寝,她與他就還是有希望的。
望着清晨陽光下那飄浮不定的塵埃,伸手抓過去,卻是一團團的空,可是那塵埃的自在,卻是她的欣羨。
水離為她準備了一碗稠稠的稀粥,少少的喝了半小碗,卻再也吃不下了,這讓水離又皺眉了,“小姐,再多吃些吧,難道你不想要”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大門前又飄來周公公那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芸若擺擺手,“皇上來了,不吃了。”她真的吃不下。
水離彎身退下,門前,皇上已走了進來,這是自芸若病了之後他第二次的來探望她,隔着淡白的輕紗簾帳,那半透明的遮掩卻讓他更加的想要看到床帳中的芸若,急走幾步,手一掀,立刻芸若憔悴的容顏就現在了他的眼前,手指下意識的送過去,“夕兒,你病得可真不清。”聲音裏多是憐惜,卻還是讓芸若驚恐了。
身子一縮,“皇上”她低叫,卻是在驚恐暮蓮宇極的輕觸,只是一切,她無法逾矩開口。
“噓”他示意她噤聲,手掌已送到她的額頭,觸到時,她額際的微涼讓他終于放寬了心,又為她掖了掖被子,“夕兒,好好的休息幾日,朕自會給你做主,選個日子給你一個名份,朕不會虧待你的。”昨日裏就想好的說辭他此刻才說出,一個皇上,能有此伸縮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
她心裏一急,手指便抓住了暮蓮宇極的衣袖,“皇上,夕兒不要什麽名份,夕兒只要做你身邊的一個丫頭就好。”情急之下,她也摸不準皇上的意思了,所以一開口便想到了這樣的應對之策,丫頭也是有希望的,她不能切斷自己的退路。皇上的每一個字都讓她驚心呀。
暮蓮宇極沒有掙開,只任她握着他的衣袖在手中,“夕兒,你的畫那麽好,做丫頭真是委屈你了,一切便等你好了重新再議吧。”他還是想要給她機會,給她時間讓她好好的考慮清楚。暮蓮宇極的話一落,芸若的一顆心才放下,可是她知道躲過了今天,那之後便更難逃避了。
倘若阿卓當了太子,有了更多參政的機會,那麽他入宮的機會便會多些,自己與她之間也才能有交集,這樣一想芸若便試探的問道,“皇上,如今這太子可已定下人選了嗎?”
皇上慈和一笑,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唐突之問,“夕兒,你也關心這太子之位嗎?”
暮蓮宇極的話讓芸若有些心虛,“皇上,夕兒只是好奇,從殿試到這禦林院,幾番下來,皇上必定心中已有了人選,那日在清梨宮皇上也曾說過再不定下來,只怕你的日也沒得清閑了,夕兒只是不想讓您太過勞累。”她把好奇心推到皇上的身上,一下子便洗脫了嫌疑。
暮蓮宇極背靠上身後的椅背上,“夕兒,許多的事都壓在朕的心裏,這宮裏朕的女人雖多,可是卻沒有一個是可以為朕分憂的,每個人算計着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也因為如此,才更加的讓朕為難,其實朕的心裏三皇子與五皇子都是最重要的人選,一直無法确定下來的原因是,他們的母妃一個是淑妃一個是德妃,立一個便是折了另一個呀,而後宮的穩定也會有有所偏頗。”暮蓮宇極嘆息着,第一次将自己心底裏的憂慮說出來,竟是說不出的輕松,仿佛答案已經有了一樣的舒坦。
芸若心裏一喜,竟不想原來皇上的心中阿卓已經有了一席之地,可是此時以她尴尬的身份,她卻不敢妄加評判,一個阿卓,一個暮蓮澈都是她相識的人,雖然她在心底裏已是偏袒了阿卓,卻絕不能說出來,“皇上,那麽這次獰獵誰的表現更好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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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昨日裏是澈兒,今天還不知道,天色不早了,朕也要出發了。不管怎麽樣,這次狩獵後一切都見分曉了。”他說着又向門外道,“來人呀,把東西都呈上來。”
“是。”
立刻就有兩個宮女和兩個太監各持一個方盤而入,周公公已到了門前,就站在門邊喊道,“皇上賞芸夕姑娘珍珠一串,錦緞十匹,珠花兩付,金镂衣一件。”
“夕兒,有些匆忙,入了宮再重行賞賜,朕去了。”
那前面三樣倒不足不奇,不過是平日裏女子點綴裝扮之用,可是那金镂衣可是非同小可,芸若知道那不是一件普通物件,急忙欠身而起要謝過暮蓮宇極。
暮蓮宇極卻道,“快躺下吧,你在病中,朕不怪。”說罷便回轉身悄然而去。
望着暮蓮宇極離去的背影,芸若心裏卻有些急了,真怕這一日的狩獵阿卓又輸給了暮蓮澈,阿卓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心裏猜想着或許是因為昨日裏阿卓惦記着她的病,所以才會
這樣想了,心裏不由得一陣甜蜜,“水離。”她輕喚。
“小姐,要喝水嗎?”
“不是,水離,把那些東西都收起來,回宮的時候再帶回去。”說實話,那些東西她一件也不感興趣,尤其那件金镂衣就仿佛燙手的山芋一樣,她真怕惹來別人的妒意。
“小姐,你不是”水離說着這才警覺的瞟向了門前。
“先不走了,更衣,我想要出去走一走再回來。”其實是她想要見到阿卓,讓他知道自己很好,讓他放心,也才能比過暮蓮澈,這樣他才有當上太子的希望。
水離不相信的看着芸若,“小姐,你當真要出去嗎?”
“嗯,是的。”她篤定的說道,出去了再回來她一樣可以繼續裝成虛弱的,只一下下就好,讓她看一眼阿卓就好,否則這一天都是她的難耐。
水離只得為她更衣,尋了一件厚厚的風衣為她披在身上,兩個人這才向着獰獵前整裝出發的校場走去。
“姑娘,慢着些。”身後緊緊尾随的小太監看着芸若有些輕晃的走路姿勢不禁擔憂了。
芸若一笑,“不礙事,我只是躺一天,突然間走出來有些不習慣而已。”她再慢了,隊伍便會出發了。
遠遠,已經看到了校場上威風八面的皇上和幾個皇子,他們早已端坐在馬上準備出發了。
芸若卻有些不敢靠前了,她最怕惹人注目,而此時校場最少也有數千人。
她望着阿卓的方向,希望他可以心有靈犀的發現她的存在,怔怔的望去時,她一身長長的風衣随風而飄擺,墨綠色的色彩在山中景物的襯托下讓她婉如一個精靈一般的惹人注目。
校場上,不時有眸光射向她,不止是阿卓,就連皇上和暮蓮澈也發現了她的存在。
一匹駿馬迎向她而來,侍衛在馬上抱拳道,“姑娘,皇上說山中風大,你的風寒才只好了八分,姑娘趕緊回去休息,不可再任性出來了。”
芸若臉上一紅,皇上說得沒錯,這一回可真的是她的任性了,可是她卻不後悔,眸眼繼續掃向阿卓的方向,這才戀戀不舍的扶着水離向着原路走回。身後,是飛騰不止的馬蹄聲聲,所有人等,已經出發了。
芸若在心裏默默的祝福,祝福阿卓在獰獵中勝出一籌,曾幾何時,在她的心裏阿卓已經成了最重。
這世間的女子,便是如此的癡傻,一旦愛了,那麽就只會無私的全身心的付出。
到了晚間,芸若耐不住的想要知道結果,強撐着坐起來,只說悶,便坐在窗前,聽着窗外的風聲。
不遠處,幾個宮女正無聊的談論着狩獵場中的事。
“聽說今天是五王爺勝了三王爺,昨天可是三王爺拔得頭彩呢。”宮女甲說道。
“還不是那個蘭姑娘來了,她正跟三王爺賭氣呢,所以就幫着五王爺。”宮女乙添油加醋了。
“我聽到的可不是這麽回事,據說最近蘭兒姑娘已經不喜歡三王爺了,說他太冷情,她一直追着五王爺不放呢。”七嘴八舌中,又有人持反對意見了。
“我看呀,不管是三王爺還是五王爺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可是今天蘭姑娘追着一只小兔子一不小心從馬上摔下去時,還是五王爺救了她呢。”
窗外的聲音在她聽到蘭兒之事時已經漸漸弱去,原本她只是随意一聽,可是此刻聽到的所有已經讓芸若的心亂了,她記得那個蘭兒姑娘,她記憶中的蘭兒是嬌美而柔弱的,可是從宮女的話中聽來卻遠非如此,她甚至還會騎馬,這是自己所不能及的。
想象着阿卓英雄救美的場面,想象着蘭兒與阿卓坐在一起時的樣子,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已絞成了一團。
愛是自私的,她只希望阿卓的心裏只有她。
然而那一夜,阿卓卻沒有來,那一夜,芸若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