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昏倒
記得從前每一次與淑妃同行,她的臉上總是挂着笑的,可是這一回,淑妃的臉上似乎沒有笑。
不過也說不上冰冷。
輕柔的語調淡淡出聲,“芸夕,你好些了嗎?”
芸夕急忙跪倒,“娘娘金安,芸夕的病已經好了,謝娘娘關心。”
淑妃也不急着叫她起來,只是圍着她慢悠悠的轉了一圈,然後柔聲道,“芸夕,你瘦了許多,都是本宮對你照顧不周,俗話說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還需多多将養幾日才是。”
芸夕有些忐忑,“娘娘待芸夕一向極好,只是芸夕命薄,從小就易生病,這與娘娘無關的。”
淑妃走得累了,此時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月芯急忙跟上前跪在淑妃的身邊乖巧的為淑妃輕輕的捶着腿。
“芸夕,你我姐妹一場,如果不是我最近要生了,身子懶怠動,怎麽也會好好的照顧你的,明日裏就從我身邊撥一個宮女過來,一日三餐的要好生的侍候着,這樣子你的病才能去了,身體也才能恢複過來。”算計着她生産之後最少也要兩三個月才能恢複了身子,這期間她可就指望芸夕為她拉攏皇上了,至于卓兒,要娶也是名門之女,豈能奪了他父皇所愛,從此斷了自己的前程呢。
那一聲姐妹,讓芸夕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淑妃可是阿卓的母妃,自己與她以姐妹相稱,淑妃這稱呼分明就是想要斷了她與阿卓在一起的念頭呀。
或許淑妃也不知道自己與阿卓的心吧,真希望得到淑妃的祝福與首肯,可是此時她什麽也不敢說什麽也不能說,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如果阿卓有心,這些都是要他來一一說服的,否則以她的身份她哪裏敢造次提出了,如果不是皇上偏愛,此時的她就還是蝶戀水榭裏那個苦命而難堪的妓子。
一愣神的功夫,那邊淑妃的話又送了過來,“怎麽,芸夕,你不願意嗎?本宮可是一片好心呀。”面上已從先前的冰冷而帶上了笑,可是那笑容看在芸夕的眼裏怎麽都是一個別扭,分明就是在說她不識好歹一樣。
難道,淑妃知道了她與阿卓的事,心裏不同意卻不好直接說出來嗎?
一慌,急忙道,“芸夕願意,得娘娘如此偏愛,芸夕求之不得。”
淑妃淩厲的眼神望向芸夕,“你也是懂事的,這宮裏什麽當做什麽不當做自是知道的,即入了宮,雖然還沒有名份,但皇上百般寵着,甚至還一起去了禦林園狩獵,這般皇恩浩蕩,時間到了名份自然也就到了,總不可辜負了,可要懂得惜福呀。”
一番話說得芸夕額汗直冒,大氣也不敢哼一聲,垂着頭,只盼着躲過眼前這一劫,淑妃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入了宮就是皇上的人了,辜負了就是不懂得惜福。
戰戰兢兢的看着冰冷的地面,跪了這般久甚至也不知道了疼,“娘娘說得極是,芸夕謹尊教誨。”明明皇上都答應給她自由了,為什麽淑妃要如此的反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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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說什麽也不能輕易的就忤逆了淑妃的意思,一切,都要悄悄進行,她也只能認命的把自己交到阿卓的手上。
“哎喲”淑妃突然一叫,驚得身邊的月芯急忙收了拳頭。
“娘娘,可是又被踢着了嗎?”
“月芯,起駕回去,我,怕是快要生了。”皺着眉頭,額上已是冒出了汗,顯然是身上很痛。
芸夕不敢擡首也不敢插言,只待月芯扶着淑妃從自己的身邊經過,芸夕還是跪着的,“芸夕恭候娘娘萬福金安,母子平安。”
淑妃已顧不及她了,“起了吧。”随口說完,只捂着肚子向門外走去,月芯也慌了心神:
“娘娘,去請轎子來吧。”
“不必了,還沒那麽快。”她又不是第一次生,不過才開始有痛意罷了,生阿卓的時候足足生了三四個時辰,這第二胎就算再快,少說也要半個多時辰,而從清心閣到自己的寝宮不過一袋煙的功夫罷了,說什麽也要堅持走回去,否則轎子颠簸了更難過。
咂咂舌,月芯也不敢多勸了,她什麽也不懂,就只會侍候人罷了,走到門口,水離還可憐兮兮的跪在那裏,根本不敢随意起來,淑妃恨恨的瞄了她一眼,一個主子就罷了,居然連奴才也打起皇上的主意了,瞧她生得倒是清秀,可是這清梨宮裏容了芸夕就容不得她了,“跪着吧,眼睛裏瞧不見主子,就跪到過了五更天再起來吧。”一邊忍着痛,一邊不忘整治水離,她可不想自己做月子這段時間清梨宮裏又多出來一個勾引皇上的丫頭。
“是,謝娘娘。”水離哪敢說個不字,罰了跪還得叩謝,這就是宮裏的規矩,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芸夕也聽到了,急忙追到門前,“娘娘,水離她”
“放肆,芸夕,你連本宮的話也不聽了嗎?”被胎兒擾得本就混身不自在,被芸夕這一追,淑妃平日裏的好脾氣已蕩然無存,直接就訓斥過來。
芸夕急忙跪倒在院子裏冰涼的地板上,“娘娘息怒,娘娘正是要生産時,不論下面的奴才們犯了什麽錯,娘娘只多擔待些,今日就算是為了這即将而出生的孩子積福了吧。”找着借口,芸夕為着水離求情,否則這冰涼的地面上跪上一夜,只怕沒病也生出大病來了。
聽到孩子一說,淑妃的面部表情這才緩和了些,“也罷,就看在孩子的份上緩你幾個時裏,姑且就跪到二更天吧。”說罷,再不理會芸夕與水離,甩袖而去。
從二更天到五更天,已經少了三個更次三個時辰,芸夕沒有理由不滿意了,淑妃如此,已是給足她面子了。
望着淑妃與月芯消失在院子門前的時候,芸夕才敢站起來,瞧着天色距離二更天還要三個時辰,“水離,都是我連累了你。”夕陽下芸夕望着自己的影子陷入了無邊的惆悵之中,這皇宮裏就是這般沉悶,也許昨天大家還是有說有笑,到了今天就仿佛陌路一樣,就為着霸着皇上,嫔妃們使盡手段,各顯神通,可是自己并無意呀,淑妃又何苦看她不順眼呢,捎帶連累了水離讓她怎麽也過意不去。
“小姐,不關你的事,都是”四處望望,水離又忍了回去,生怕被人聽見她在背地裏說淑妃的不是,那麽自己就甭打算再起來了,努力讓嗓音柔和了,“小姐,你進屋裏去吧,小心別又着了涼,幸虧有小姐說情,否則還要五更天呢,水離已經知足了。”眸角挂着淚意,水離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她只是沒想到一開門竟是淑妃娘娘,只是請安問候說完了那麽一剎那而已,便有了此刻的結果,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不是這個緣故,淑妃也會找其它的籍口整治她罰跪的,可是一顆心再三思慮也想不出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裏,更想不出是何時得罪了淑妃。
芸夕望着水離,再看着房門,是進也不是,不進不也是。
就這樣把水離扔在秋風中跪在涼地板上她于心不忍,可是不進去她的病還沒有徹底的好,間或中還有咳嗽聲不斷。
想到水離的命苦,她還是站在了風中,随着她一起也跪倒在地上。
飛蘇被吵醒了走到門外,看到眼前的場面,她愣住了,“小姐,水離,好端端的怎麽都跪在這裏了。”
水離推着芸夕,“小姐,快起來吧,水離懂得小姐的心意就好了。”
“不行,娘娘不允你起來,我就一起陪着你跪到二更天。”芸夕堅持,也不理會水離與飛蘇的相勸,繼續跪在石地板上。
才跪了一盞茶的功夫膝蓋就咯得生疼,兩膝下更是不住的冒着涼風,真涼,身子打着顫,飛蘇已看在眼裏,“水離,到底是怎麽回事?”猛然想起上一次她要去清央宮向淑妃禀報皇上要放芸夕自由的事因着三王爺的阻攔至今還沒有說出,難道跟這事也有關系嗎?
“哦,是水離做錯了事,惹得淑妃娘娘不開心,所以就罰跪到五更天,小姐看不過去,就求了娘娘,娘娘開恩就降到二更天,可是小姐還是不忍,于是就陪着水離一起跪了。”
“原來如此,小姐,不如奴婢去找德妃娘娘來說個情,不然真要是跪到二更天,只怕這跪腫了腿沒關系,就怕這秋風裏的涼氣惹了一身的病上身。”這麽好的借口讓她得已明晃晃的去清央宮求救,飛蘇真的不想錯過了。
“不必了,飛蘇,你拉着小姐起來就是了。水離不想因着自己惹得整個皇宮雞飛狗跳的。”一個淑妃就夠了,再添一個德妃,她可沒這個膽子。
飛蘇見此,便去拉芸夕,可是芸夕怎麽也不肯起來,飛蘇心裏暗笑,芸夕如此正合她心意,于是道,“水離,我去了,總不能因為你再讓小姐才好好的身子又病了。”說罷,也不等芸夕與水離答應,就一溜煙的跑向了清梨宮的大門方向。
身後,芸夕喊破了喉嚨也沒有用,飛蘇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無邊的秋意之中。
眼前有些恍惚,無數個幢影在空氣中飄舞,心裏一急,眼前一花,芸夕再一次的昏倒在清心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