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喬舒然覺得自己是自戀成狂了,才會有這種僭越的想法。許是這陣子跟寧涵相處互動太多,才會讓他老是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但無論他否定多少次,這個想法還是萦繞在他腦中,困擾着他。

萬一呢?萬一男神真是一時瞎了眼蒙了心呢?

他決定去問問,如果對方說是,那他就道謝;如果對方說不是,那就……

那就尴了個大尬了。

一直等到寧涵把戲全部拍完,喬舒然才去找他。

喬舒然是在化妝間找到的寧涵,那時寧涵正好換完衣服出來,一見到他便怔了怔,有些詫異:“喬舒然?”

“寧涵哥,”喬舒然輕聲輕語地叫了他一聲。

“中午你不回去休息嗎?還是……”寧涵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看着自己的樣子,“特地來找我的?”

喬舒然點頭,不知道怎麽把話說出口,“你剛才……那個......”

慘啊,他這麽直來直去打直球的人,一到寧涵面前就卡了殼。

“嗯?”

喬舒然鼓起勇氣問出口:“你剛才、剛才為什麽要那樣?”

“我怎樣?”寧涵裝出一臉聽不懂。嗯,很有沖奧斯卡影帝的潛質。

喬舒然眉間有些愁色,正色道:“你剛才是真的想打他吧?打波比……”

“對,我超想揍他的,”寧涵的語氣調皮又可愛,故意賣着萌開起玩笑來,想緩解一下喬舒然被吓壞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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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涵!……哥,寧涵哥,”喬舒然有些急,差點就直吼其名了:“我在認真地跟你講話。”

“我也是認真的,” 寧涵收斂了笑意,臉色嚴肅起來。

“所以你剛才是真想對波比動手?”

“他對你說的話實在太難聽。”

喬舒然看着寧涵,嗓子眼哽住,一時無話,只是嘆氣。

寧涵轉身找了張椅子坐下,姿勢慵懶而放松,淡淡地說:“不過即便不是你,而是別的同事被波比騷擾,我也一樣看不過眼。我最讨厭那種玩弄感情的人。”

寧涵的父親就是因為在外面亂搞,最後才會抛棄妻子,所以寧涵特別讨厭那些對玩弄感情的人。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真動手打他。”寧涵又拍拍旁邊的另一張椅子,示意喬舒然也過去坐下。

喬舒然便像只乖巧的貓咪,挪過去坐在他旁邊,“我多怕你真的一拳砸下去……”

他覺得很多事情寧涵會比他更懂,但他還是想說兩句:“寧涵哥,在你們這個圈子裏不能行差踏錯,有一個污點別人就會把你推到谷底。要是攤上打人的名號了,那你來之不易的事業就毀了。”

寧涵突然有些愣住,他被喬舒然話裏“來之不易”四個字擊中心坎。

很多人都只看到他現在的事業如日中天,只看到他表面光鮮靓麗,卻不知他等這些等了多久,盼了多久,為了這些他奮鬥了多久,熬了多久。

那些人不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來得有多不容易。

但是喬舒然知道,他陪自己走過這起起伏伏五年的時間,陪自己一起從谷底爬到山頂,陪自己共同守候着一個閃閃發光的結果,所以他什麽都知道。

寧涵看着喬舒然,眼裏層層漣漪蕩漾開來,心裏有處最柔軟的地方被戳中了——

你知道我的一切來自不易,所以你比我更加珍惜我的一切。

“為了那種不值一提的流氓,把自己事業賠進去了,多不值。”喬舒然說。

“是挺不值的。”寧涵不置可否。

喬舒然捏着自己的手指頭,猶豫道:“如果、如果只是為了幫我出一口氣,就更不值。”

“你這麽說的話,我倒是覺得值了,”寧涵故作沉思道:“為了那種人是不值的,但為了你,我覺得很值。”

只要是關于你的事情,我都覺得很值。

寧涵的話帶着些強勢,帶着些暧昧,喬舒然擡頭看他,仿佛聽見自己心鐘敲響的聲音。

他強行定了定心神,“我自己能處理好。”

“怎麽處理好?”寧涵沒好氣地笑笑:“像剛才那樣罵他?口舌之争?胡亂出一通氣?”

喬舒然撇過臉去,心裏直呼崩潰:完了完了,我那不堪入耳的一通胡說八道,寧涵果然都聽進去了,還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憋紅着臉,不服氣地說:“那像你用拳頭吓唬他一下,就能處理好?”

“起碼他以後是不敢胡來了,”寧涵往椅背上一靠,将雙手枕在腦後,“就波比這種人,我見得多了,無賴一個,欺軟怕硬,你跟他講道理沒用,罵多兇也沒用。”

寧涵很早就出來社會打拼了,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置身于複雜湍急的社會中,總免不了受欺負吃苦頭。

起初的時候,他被欺負得一把血淚,後來經歷得多了,知道了有些事情不能善了,你忍着退一步,別人就會得寸進尺。

深谙此理的他,學會了用更偏激一點的手法解決問題。

他以前曾幫着母親去擺攤子,因為生意不錯,惹上了些收保護費的混混。

那些混混其實就是一幫貼了個紋身貼、穿了個肚臍環的殺馬特青年,看了些不倫不類的日本黑幫片,非學古惑仔那一套稱霸老街,架着個棒球棍在那邊欺欺霸霸。

寧涵媽媽骨子硬,不肯交保護費,那些小屁孩就拿着棍棒把攤子給砸了個稀巴爛,還恐吓着要讓他們母子見血。

平日裏好脾氣的乖乖仔寧涵,二話不說邁上前去,當場碎了兩個啤酒瓶,吼着要往自己身上劃,吓得那幫小渣子屁滾尿流,從此見到他都繞路走。

就是這種日子,就是這種環境,讓寧涵漸漸成長起來,把他的性格塑造成現在這個樣子——

既懂事又不好惹。

斯斯文文、作風親切的一個人,一旦有人觸及他的界線,他就會露出不容欺犯的另一面,以牙還牙。

寧涵像一條小狼犬,平時溫和可愛地待人,搖搖尾巴滾滾毛,但要是有人踢他打他,欺負到他的頭上來,他就會亮出利齒露出兇相,狠惡地吠幾聲,一口咬上去。

畢竟,用這種方式保護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總是百試百靈。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名聲冒險,”喬舒然還是強調說。

寧涵便輕輕一笑,安慰他,“沒事,我有分寸。”

喬舒然于是沒說話,他信寧涵不是沖動魯莽的人,但就剛才那陣勢,要是激動起來真把波比給打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見喬舒然沉默不語,寧涵打算把話題轉移到別處。

他想問,你是不是我的粉絲?

一股沖動在寧涵腦中發熱,越燒越旺,燙了他的口舌,讓他恨不得把滿腔的話語都在此刻問出來。

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喬舒然不說,大概是有他的原因的,不管是出于什麽想法要隐瞞這件事,都應該尊重他,而不是主動拆穿他。

馬甲的事,與其主動問,不如等他主動說。

想到這裏,寧涵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換作別的話題講。他猶豫了一會兒,語氣輕松地調侃:“今天見識了,沒想到你還挺會怼人。”

喬舒然:“……”怎麽無端端又提起這茬?寧涵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大罵波比那一段是喬舒然最想從寧涵記憶裏删除的部分,對方倒好,記得清清楚楚,感受深刻,還特地開個話題要跟他好好聊一聊。

喬舒然這臉色瞬間就黯淡下來,再也撐不出哪怕一絲笑來。

寧涵原意是想開個小玩笑安慰一下對方的,可惜偏偏腦子一抽挑了句錯的講,他覺得是在誇喬舒然的話,對于喬舒然來說卻是最不想提起的事。

喬舒然聽了簡直想哭。

完了完了,寧涵是真記住我那副兇巴巴連珠炮的樣子了,像只背部覆滿荊棘的刺猬,像只目露兇光尖牙利爪的惡狼,誰會喜歡這樣嘴上不留德的人。

喬舒然一臉難堪,“你是不是覺得我講話太、太粗暴了?”

寧涵沒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反倒把對方弄得更失落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好脆生生地回答,“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喬舒然這幅樣子,他突然就變得嘴拙起來,“我是想說,你詞彙量還挺豐富,呃……句式變換還挺、修辭手法也用得溜溜的……”

喬舒然:“……”您可快閉麥吧,簡直雪上加霜,補完一刀又一刀。

他一臉複雜地看着寧涵,心累地嘆出一口綿長頹喪的氣。

橫豎都說錯,寧涵幹脆閉了嘴,收了聲。

作者有話說:

寧涵:我閉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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