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羅門笑看向藥研，他并不介意對方說的那些話。

畢竟之前他在時政工作人員那邊已經見過了正常本丸是怎般模樣，印象一旦生成，就很難會因為藥研這些簡單的話語而産生偏離。

舍友們希望他遠離麻煩，本質就是善良。做法雖有點讓人難以接受，可出發點總歸是好的。

接收到所羅門包容一切眼神的藥研：“……”這位審神者一定是在哪裏誤解了他們。

“如今能夠維持你們顯形的靈力已所剩不多了吧？”所羅門手交握撐在桌上，“就算将靈魂賣給魔界，也沒辦法給你們提供多少靈力，還會促使你們更快堕入絕望的深淵。”

跟惡魔交易換來的靈力能是什麽好東西？

相信這些刀劍男士們也都知道。

偏偏知道這麽一件事，卻還要去做。

為什麽？

他們有什麽必須顯形才能做到的事情嗎？

所羅門很好奇。

狐之助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地看向所羅門，完全不懂他說的是什麽。

“你又知道什麽？”暗啞的聲音在室內突兀響起，燭臺切看着自己的雙手，“你什麽都不知道，不要站在制高點妄測我們。”

“為什麽你會覺得我是在完全不知的情況下提出這些呢？”所羅門看向燭臺切，雙眼像是已經看透了他所經歷過的那些黑暗，“告訴我，燭臺切。”

燭臺切被所羅門認真注視的時候，突然生出一種自己說什麽都顯得蒼白無力的感覺。

“你又沉默了。”所羅門笑看向燭臺切，像撒嬌的語氣抱怨道：“為什麽你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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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臺切：“……”

明石看着所羅門和燭臺切的互動，然後打了一個哈欠，“沒什麽事的話，我先離開了，困死了。”

“你這家夥……”清光皺眉看向明石，他是最後被亂拉過來的，現在卻第一個提出要離開。

“留下來做什麽呢？”明石眼神慵懶地看向所羅門，“審神者都在這裏，哪還有我們說話的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就行了。您說是吧，我的，新·主人大人。”

“主人”這個詞彙在明石慵懶的語調下，顯得有幾分的纏綿。

明石國行，出了名的懶。

所羅門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振刀劍男士最快喊自己“主人”，哪怕他的話裏有話，可“主人”這個詞彙卻是真的。

而且還有個“我的”這個詞彙。

所羅門細細品味，然後露出了個極具深意的笑容，“這還真是吓到我了。”

狐之助聞言，瞬間不知道該因為明石國行“認主”的話驚詫，還是該為自家新上任的審神者竟然說出了鶴丸的标準話語而驚詫。

它視線不安地來回在明石和所羅門之間。

所羅門的話讓周圍的刀劍男士都很訝異，基本算得上是一瞬間，他們從所羅門的身上看到了鶴丸國永的影子。

許是突然想到熟悉的人，室內氛圍變得好一些了。

“那麽，主人啊，我就先行離開。蛋糕和紅茶都不錯，多謝款待了。”明石晃了晃手，優哉游哉地離開這裏。

清光看了一眼明石座位上空了的茶杯和盤子，陷入了沉默。

“審神者大人……”狐之助看向所羅門，不知所措。它已經将這座本丸的狀況反饋給了時政，一旦資料遞交上去，就沒辦法撤回了。

現在本丸已被審神者修複一新，再加上審神者擁有逆轉暗堕的能力，将暗堕邊緣的骨喰拉了回來，此刻本丸聚集在此的刀劍男士們除了燭臺切之外，都沒有明顯的暗堕現象。

它知道，燭臺切的暗堕狀況只要審神者願意，必定能逆轉。只是……更麻煩的是，所羅門在未将靈力注入刀帳之前，就有刀劍男士認其為主了。

接二連三的意外砸過來，狐之助都喪失思考能力了。

明天的時政人員到來本丸後，它該作何解釋？

狐之助眼巴巴地望着所羅門，“我們明天就可以離開這裏了，您并不需要為這座本丸做太多事。”

“這裏挺好的。”所羅門掃了狐之助一眼，“就算明天他們來了，我也不打算走。”

狐之助聞言，難過得當即板鴨趴。

它是真的不喜歡這座本丸，并且這座本丸的衆刃也一副不喜歡它和審神者樣子，既然大家都兩看相厭，何不分得遠些？

真的搞不懂審神者在想什麽，就認定這座本丸了。

若是舍不得剛才那振太刀，完全可以帶到新本丸裏去，只要那座新本丸沒有明石國行的話。

他們之間的對話已經刻意壓低的聲音，但還是被室內的刀劍男士們聽到了。同時也疑惑——這個自稱“所羅門”的審神者到底想幹什麽？

“您喜歡蛇嗎？”一直沉默觀察所羅門的堀川國廣開口了。

所羅門想了想當年喜歡飼養蛇的惡魔，“不能說讨厭。”

“繼續剛才的話題吧。”笑面青江很好奇這位審神者會說出什麽來，一直被同僚打斷，讓他好奇心不由被挑起來了，“确實如您所說，我們可以顯形的時間不長了，并且我們已經向惡魔索取力量了。”

“所有的不良一面都已經開始了。”笑面青江看向骨喰，“就算您能夠逆轉暗堕，您又怎麽能确保這其中沒有副作用？”

“我們最好的歸宿終究是被碎刀重鑄，再放回您的身邊。”笑面青江說到這裏，臉上出現了自嘲的笑意，“您是打算将我們重鑄嗎？”

笑面青江說的非常清楚，所羅門聽到他的話，才理解了宗三一開始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聞言的瞬間，所羅門轉頭看向宗三左文字，對方神色常年憂郁，若不能好好理解，确實很難發現他話裏的意思。

暗暗記住這點，所羅門回答笑面青江：“不，本丸連刀匠都沒有，我沒有興趣自己動手。”

笑面青江表情僵硬：“……”敢情他們不會被重鑄是因為刀匠不在？

“噗——”本來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該笑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聽完了審神者這番話後，清光就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敢自稱‘所羅門’的審神者。”

加州清光：“因為我是川下之子，也意外地了解這樣的事喔？”

所羅門側了一下腦袋，有些疑惑。明顯是不懂川下之子意外地了解“這樣”的事，指的是怎樣的事。

“啊啊，真是的。就連我們這樣的本丸都出現‘所羅門’了，是不是別的本丸會出現‘沖田總司’呢？”清光低喃，語氣中充滿了對舊主的懷念。

這還是他身為初始刀出現在本丸開始至今，還是第一次表現出懷念沖田總司的姿态。

堀川低下了頭。

聽到熟悉的人名字，所羅門看向加州清光，“你想見她嗎？”

話語裏的“她”并不是“他”。

清光一震，他擡頭看向所羅門，“你怎麽會知道……”

怎麽會知道沖田君的秘密？！

所羅門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自然也不解為什麽加州清光要如此震驚。然而，即便不知道對方為何震驚，也知道了他的答案，“不想見嗎？”

清光：“不想。”

所羅門：“知道了。”

也好，要是沖田總司來這裏了，那個招數浮誇的信長公也會跟過來。她們兩個在一起，會很麻煩。

他并不想同時應對兩個麻煩。

“審神者不需要這般試探我們，就算我們暗堕了，也不會回到舊主的身邊。”宗三開口，“若修改了歷史，便是否定了他們的存在，這是一種侮辱。”

所羅門點了點頭。要不他怎麽會說，他們心地善良呢？

就算暗堕了，都不會違背初衷，與時政為敵，加入時間溯行軍的陣營，去逆轉歷史。

還真是稀奇。

狐之助擡眼看向宗三。

若刀劍男士們暗堕不為了改變歷史，那他們暗堕是因為什麽？

回想起時政加載給自己的資料——有關于本丸之所以被廢棄原因只字未提，倒是有那麽寥寥數語說了這座本丸廢棄後還有刀劍男士們在維護，還配上了本丸的照片，看起來跟正常運作的本丸沒有任何差別。

是以，狐之助才抱着馬上就要受到刀劍男士們熱烈歡迎的心态，高高興興地帶着新上任審神者過來任職。

誰知道，現實潑了它一盆冰水。

呵。

藥研看向宗三，對于這個家夥半隐藏信息和審神者交流的态度有些煩悶。那些個家夥哪是不想回到舊主身邊？

還不是因為沒有審神者在本丸，根本就沒辦法使用時間轉移裝置！

心情不悅，藥研就更加沉默。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燭臺切皺眉，看向宗三和笑面青江。

明石的态度已經非常明确，不需要再問，他也願意跟着新審神者。剩下的只有他們在座的這些刃而已。

“我們連顯形都如此困難，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一位新審神者的到來吧？”笑面青江看向所羅門，劉海所蓋住的紅色眼睛若隐若現。

事實上，他們一直拒絕新審神者的到來，卻一點用都沒有。

藥研聞言，在心裏更加鄙夷這些家夥的臺面話。

想到一年多之前，那位審神者也是這樣，初始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勉強留了下來，卻在之後日子裏，越發忍受不了他們的惡意，天天向時政提交離職申請。

這些個家夥們都惡劣得很。

故意示弱讓審神者以為自己是以武力征服了大家，而後在相處的日子，頻頻以惡意去戲弄審神者，看着審神者對自己露出恐懼卻無法擺脫他們的表情，心生名為“報複”的快意。

都扭曲了啊……

“你們決定就好，我先走了。”藥研站起身，看了一眼桌上未動半分的茶和糕點，怔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就幹脆離開。

燭臺切沉默地目送藥研離開，然後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審神者。

他的姿态一直都很輕松，面容神色從頭到尾都維持着溫和。對于大家突然改變口風的話語，也沒有像上一任審神者那般露出來得意的表情。

非但不因衆刃的“臣服”自得，還極輕地嘆了一口氣。

神情的無奈糅合了包容。

有那麽一瞬間，燭臺切覺得，這位審神者什麽都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