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與其讓你死在別人的手中，不如讓我來殺了你。】
【只要你開口。】
所羅門猛地睜開眼, 發現自己來到了熟悉的宮殿。他轉頭, 看到了原本該在上方奢華床榻入睡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己身邊。
“做噩夢了？”換了套華貴衣服待客的路西法, 盡力克制自己不去觸碰“主動”來找自己的所羅門。他打了個響指，室內多出了桌椅和點心牛奶, “來杯牛奶怎樣？”
“謝謝。”所羅門落座，接過路西法遞給自己的牛奶，輕抿了一口。
路西法坐在位置上看着所羅門, 他并不動桌上的食物, “上次你帶過來的黑暗元素, 我突然對它感興趣了。”
“你調查出結果了嗎？”
所羅門握着杯子，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有些頭緒。”
“需要我幫忙嗎？”路西法靠在椅子上, 姿态非常輕松詢問着所羅門。
“我可不能太過于依賴您。”所羅門輕笑一聲,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 “一直不活動的話，我怕是會心先于身死了。”
“嗯？”路西法還是第一次聽到所羅門說這樣的話, 他稍稍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你變了很多……”
“所羅門, 那邊的生活讓你感到快樂？”
所羅門垂眸, 輕聲道：“起碼……再也不用擔心被抛下了。”
路西法呼吸一滞, 旋即垂眸，“啊。”
第二天上午，已經過了九點, 山姥切國廣還在房間裏躊躇。
本丸來了兩名監察使，他不知道該不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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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聽到所羅門更換近侍的通知，也沒有感知到其要将他們這些“不該存在于”這座本丸的刀劍男士帶走的打算……
“山姥切大人，審神者大人讓您去辦公室一趟。”狐之助循着山姥切國廣的氣息來到他的房間門口，敲了下房門，将所羅門交代的事情跟他說了一下。
然後，它就看到了門從裏面推開了一個縫。縫裏露出了山姥切一雙緊張萬分的眸子，“今天的……近侍，還是我？”
“除非您不願意再做近侍工作向審神者大人遞交更換近侍申請，那麽本丸的近侍就一直都會是你。”狐之助甩了下尾巴，認真地解釋，“山姥切大人，今天的工作文件已經開始堆積了，請您動作快點。”
山姥切國廣拉下頭頂的白布，“我知道了。”
他早就收拾好了，現在打開門就可以跟狐之助前往審神者辦公室。只是在去的路上，他把頭低得比往常更甚，幾乎算是彎着腰跟在狐之助身後。
剛從審神者辦公室離開的和泉守轉了個彎，就看到貓着腰前進的山姥切，和泉守準備向他打聲招呼，但是山姥切國廣行色匆匆，根本沒有給他打招呼的時間。
明明狐之助都停下來跟他打招呼了，怎麽他還一副沒有看到自己的樣子，埋着頭就疾步往前？
“唔——”和泉守倒是不介意對方無視了自己，只是……
他從後面一直注視着山姥切離去的身影，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怪不得剛才在近侍位置上沒有看到他。”
原來是鬧肚子了啊！
“我好像……在來的路上，被和泉守發現了。”山姥切國廣渾身不自在地打開了辦公室大門，他就站在門口，像現世裏做錯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一樣，局促不安。
所羅門擡頭看向山姥切，然後翻開手中書籍的下一頁，“不用在意，他都知道了。”
“他……”山姥切國廣猶豫了一下，走進了辦公室，“不是監察使嗎？”
将他們的存在告訴他，就不怕他會将這件事上報給時政？
“已經不是了。”所羅門正在研究之前從骨喰身上取出的黑暗元素。
那天，他将那團黑暗元素從骨喰體內取出後，就一直用透明色的玻璃球封住。
黑暗元素離開了宿主的身體，馬上就失去了活力。這段時間裏，它就猶如博物館裏的陳列品，安靜地待在球體裏一動不動。
當然，這也可能跟所羅門時常将它放在空間裏隔絕有關。
今天所羅門将它從空間裏取出來，放在辦公桌上後，它就開始“活躍”了。
尤其是在察覺到山姥切國廣越來越接近它時，活躍到還稍微推動了一下球體。
山姥切國廣：“不是了？”
所羅門視線從書上移開，加固了一下球體裏的陣法，“你昨晚整理文書時，沒有留意到？”
“什麽？”山姥切愣了一下。
他昨晚确實整理了很多文書，可是，他并沒有看到有關于和泉守被革去監察使一職的信息。
“看文書不是直接閱讀別人給你的訊息就可以了。”所羅門無奈嘆息，示意他落座近侍位置。
在山姥切國廣坐好之後，所羅門便放下手中的書籍，走到山姥切面前，将其昨晚整理的文書抽出一份文件出來——
那是時政昨天下午新公布的關于茶品調查結果。
所羅門：“你還要學會如何從裏面提取到事物之間的因果關系。”
山姥切國廣詫異所羅門竟然能夠如此精确從一堆文書裏拿出自己想要的資料，他看着對方修長白皙的手指劃過白紙黑字間。
“這裏提到了因涉嫌賄賂而被革職處理的工作人員，其本丸刀劍男士也一律不再任用。”所羅門手指停在了這句話的最後一個位置，他擡眸看向發愣的山姥切國廣，“你在看什麽？”
“主人的戒指。”山姥切國廣答完，瞬間意識到自己行為僭越了，他低下頭，“抱歉，我……我分心了。”
“告訴我，你心中的疑惑。”所羅門饒有興致地看向山姥切國廣，引導他說出心聲的語調溫柔似是在蠱惑。見對方遲疑，他再次開口，“告訴我，山姥切國廣。”
“主人……”山姥切國廣猶豫了許久，開了個頭之後，又不想繼續下去了，他想轉移話題，擡頭卻對上了所羅門溫柔的視線——
所羅門眼眸裏噙着的溫柔确實讓人忍不住想要溺進去，但山姥切非常明白，主人看本丸任何一振刀劍男士都是這樣。
他的視線溫柔，可卻沒有任何特殊含義。
這人就是純粹向你展現出他的溫柔而已。
“主人将戒指佩戴在食指位置，是……”山姥切國廣多少了解過一些有關于人類在不同手指上佩戴戒指的含義，他深吸了一口氣，“可追求的意思嗎？”
所羅門看向坐如針氈的山姥切，輕笑一聲搖頭，“不。是因為其它位置都戴不上。”
聞言，狐之助猛地松了一口氣。
吓死它了。
“原……”山姥切國廣說不出心裏忽然的空缺是因為什麽，“原來如此。”
“茶品事件發生的時間很巧妙。”
“在那之前，這位被革職的工作人員，其本丸的刀劍男士在擔任監察使時，所獲評分都很高。”所羅門繼續了剛才的話題。
他從另一堆文件資料中抽出了一份，“這是在監察使來本丸之前，狐之助提供的各個監察使評價資料。”
所羅門示意山姥切國廣浏覽資料。
“每一位刀劍男士監察使，其所在本丸的任職工作人員信息都是公開的。”在山姥切國廣看資料的時候，所羅門已經翻開另一份資料看起來了，“發現不對之處了嗎？”
狐之助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着所羅門耐心教導山姥切國廣。
親自教導嗎？這還真是待遇獨特。
明明之前加州大人在處理文書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待遇。
“受處理的那位，是安定與和泉守的主人。”山姥切國廣在認真思考，“時間……在他們主人被抓之前。他們都不一而同受了重傷，并且——”
“他們都負責了此次的監督任務。”
所羅門颔首，“嗯，不錯。”
“和泉守是發現茶品問題主動上報并要求查處的第一振監察使，他主人知道後，馬上懲治了他？”山姥切國廣聯系文件內容與和泉守的重傷，“在瀕臨碎刀之前，被趕來的Scepter 4救下，然後他們也制服了那位‘審神者’。”
再接着便是Scepter 4成員将重傷的和泉守送來他們本丸了。
“而安定受傷，是因為……”山姥切國廣腦海裏産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他不敢斷言，便停了下來。
“想到什麽就說出來，即便錯了也不用擔心，我會糾正你。”所羅門合上手中的資料，擱置在一旁，“将來會有很多事情需要你獨立判斷，要是你現在連說都羞于開口。我會擔心，往後你在出陣時的判斷。”
山姥切國廣低頭。
所羅門說的一點都沒錯，他之前就是在出陣時對式神産生了判斷失誤，後來才導致隊友“消失”在那裏。
“他接觸到了關鍵人物。”
“嗯。”見山姥切國廣終于将剛才隐下的話說出來了，所羅門嘴角當即勾起淺淡笑意，“不錯。”
“那麽，對安定出手的是……”山姥切國廣表情詫異，“那位監察本丸的審神者？”
既然如此，為什麽安定不将此事上報給時政？
啊……不行。
安定所在本丸的審神者被查了，他們全都被革去了監察使一職。如果現在站出來指證那位審神者，會被當做誣陷之詞處理的。
可惡！
為什麽這些事情會這麽湊巧挨在一起？！
見山姥切國廣表情從震驚到憤恨之間快速轉變，所羅門已經可以确認了，山姥切已經想到了自己想讓他察覺的事情。
所羅門：“那位工作人員，從其本丸的刀劍男士接受此次監察任務開始，就被當做棄子了。”
“什麽？”山姥切國廣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驚詫了，“竟然在那麽早之前就将全部事情都部署好了？”
“能辦到這麽多事，看來這些躲在暗處的審神者們勢力不小啊。”就連狐之助都忍不住感嘆了。
“他們就不擔心那位工作人員将自己供出來嗎？”山姥切無法理解。
所羅門輕哼一聲，露出了深沉的表情，“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快點成長起來吧，這樣我就能将更多的事情交給你了。”所羅門起身，低嘆。
“……”山姥切國廣沉默。
狐之助甩了甩尾巴，它視線一直跟着所羅門，見他回到座位上按了一下透明的玻璃球後，又繼續閱覽剛才未看完的書籍。
它視線停留在所羅門身上好一會才戀戀不舍移到山姥切國廣的身上，他将昨天已經整理好了的文書又一一攤開，從頭，再一次閱覽了起來。
哎——
成長，還真是一件殘酷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