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

剛做的發型,池妙仁還不太會打理。

光是吹發就耗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手都酸了。

甩着手想去易榀的房間找一下第二天上班要換的衣服,剛拉開門,就有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很親昵地湊了過來。

池妙仁被吓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被“喵嗚嗚”叫着的麻煩一爪子踩住了腳背。

原來是貓啊。

她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地低頭看。

在她腳邊來回蹭的麻煩撒完了嬌,一秒變臉。豎起尾巴很高冷地把屁股對着她,舔舔爪子,扭頭換了個對象繼續蹭。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擡起,按住麻煩的臉,把貓往邊上撥了撥。

外頭有人?

池妙仁挺困惑地從門邊探出腦袋,歪過臉往外看。

易榀把手機揣進兜裏,蹲的腳麻,一手撐住身後的牆面從地上站了起來。

池妙仁的視線随着他起身的動作慢慢往上擡,仰着腦袋跟回頭看她的易榀四目相對。

蹲這裏幹什麽?

“易總?”池妙仁問,“是有事找我嗎?”

“下樓。”易榀簡單明了地發號指令。

轉身,拖着條發麻的右腿,一瘸一瘸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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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妙仁呆滞看着他的背影:“……”

這到底是蹲了多久啊?

看來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跟她交代,她不敢怠慢,跟了過去。

臨下樓前還很好心地問了句:“需要我攙一下嗎?”

立馬接收到了一道“你再敢多說一句可能會死”的視線。

她虛虛伸出的手迅速收了回去,低着頭跟在“身殘志堅”的老板身後慢慢往樓下走。

努力憋住笑。

就算憋不住也不能笑出聲。

易榀把住扶手順着樓梯下去,一步一拖行地往下走了一半,右腿發麻的那股勁兒差不多緩過去了。

停在原地回了一下頭,恰巧看到池妙仁捂着嘴在偷笑。

“有那麽好笑嗎?”易榀繃着臉問。

太滑稽了,看起來像只螃蟹。

這話池妙仁不太敢說,所以禮貌詢問了一下:“可以說實話嗎?”

易榀沒什麽表情地盯着她可愛的小酒窩緩了兩秒,轉頭繼續往樓下走。

是不能說實話的意思,懂了。

池妙仁很懂規矩,不再多嘴,默默跟着。

一路跟進餐廳。

易榀走到餐桌邊,拉開椅子坐下。

餐桌上放了兩個用叉子固定住杯蓋的杯面,池妙仁走近了,嗅到一股泡面的味道。

麻煩嗅到了香味尾随進來,舔了舔嘴。抓住易榀的褲腿往上一蹦,坐到了他的腿上。

易榀配合着往後靠了靠,給貓騰出可以撒歡的空間。

麻煩試探着往桌面上伸出小爪子,被易榀一根手指頭摁住了。

偷吃失敗!

麻煩立馬蔫了吧唧地耷拉着耳朵,很沮喪的模樣。

易榀側過臉看坐在他腿上正郁悶的貓,勾了勾嘴角。

從桌角扒過貓條,撕開包裝,喂給它。

池妙仁站在桌邊看他喂貓。

好一會兒都沒聽到有其他動靜,易榀的注意力終于轉向了她。曲指敲了敲桌面,點頭示意:“坐。”

池妙仁“嗯”了一聲,視線轉向桌面上一早就泡好的兩盒杯面。顯然,其中一盒是給她準備的。

是特意叫她下樓吃泡面的?

這位大少爺竟然還會泡面?

不過,他怎麽還會吃泡面?

池妙仁腦海裏跟自帶彈幕似的彈出三連問,站在桌邊稍遲疑。把剛吹幹的頭發往後撩了撩,規規矩矩坐下。

大概是老板在喂貓的時候突然興起,順帶着喂一下她。

類似家裏多養了只寵物的意思。

池妙仁盯着還在舔食貓條的麻煩看,這麽猜測。

麻煩吃得差不多了,舔舔爪子,從易榀身上跳了下去。抖抖毛,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跑一邊玩兒球去了。

易榀拍走褲腿上粘到的貓毛,把自己面前的杯面蓋子打開,往裏面看了看。微微擰眉,像是在掙紮。動作停頓了片刻,杯面推放到她面前。

“我就會這個。”

他眼皮都沒再掀一下,打開另一盒杯面的蓋子,用叉子在裏面胡亂攪了攪,說:“愛吃不吃。”

“……”這臭屁的語氣,真是莫名讓人不爽。

明明是他跑來叫自己下樓吃東西的,怎麽現在又是一副“很煩”、“不是很想搭理你”的态度。

池妙仁看不懂他這陰晴不定的情緒,不過既然都給她把面泡好了,她也就不客氣了。把杯面扒拉過來,拿起叉子準備吃面。

方便面泡的時間太久,已經完全脹開了。

她看着這碗坨得很徹底的方便面,想着“這會兒拒絕應該會被這位脾氣不怎麽樣的大佬永久加入黑名單吧”。

算了,吃!

挑起一叉子面條送到嘴邊,其實早就不燙了,形式上吹了吹。剛要張嘴咬,面身集體英勇斷裂,啪嗒一下,全都掉回了面湯裏。

嘴角濺到一點湯汁,池妙仁伸出舌尖舔了舔。

這是她見過的泡得最爛的方便面,沒有之一!

池妙仁不是很想吃,一臉懵地看向對面的易榀,想找個借口回去睡覺。

易榀早就放下叉子了,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摸了煙盒出來,似乎是想抽。

剛敲出一根,看了看她,正巧對上她的視線。

動作稍頓,食指指尖一點,又把煙推回了煙盒裏。

對于他突然給的眼神,池妙仁也沒看明白是什麽意思。還沒想好要找什麽借口開溜,瞎幾把給他吹彩虹屁:“好吃。”

“不是沒進嘴嗎?”易榀一語戳破了她。

“……”

原來看見了啊,這就有點尴尬了。

池妙仁傻兮兮沖他笑了笑,繼續跟那碗泡糊了的杯面作鬥争。

“剛剛,曹沁妤說的那些話,別太往心裏去。”易榀說。

像是在安慰她。

池妙仁詫異擡頭,視線重新轉向他。

他正把玩手裏的煙盒,長睫低伏。眼睫處壓出一小片陰影,看不清此刻是什麽表情。

“我也是八歲的時候才進的易家,在有記憶的時候,失去和被抛棄,其實沒差。”易榀把玩煙盒的動作一頓,長睫掀起。眸色幽深,安靜看着她:“我們都是被動方,沒有誰比誰更可憐這一說。”

池妙仁一怔,回視着他。

是聽到曹沁妤說她可憐的那些酸話了吧。

所以才會特意說這些話來安慰她的?

心底軟塌塌陷下去了一塊。

看吧,她果然沒看錯自己的恩人。

面冷心熱,絕對的好人!

池妙仁感動極了,心裏偷偷給他發了張大大的好人卡。

易榀這會兒也不太能理解自己到底在想什麽,總擔心她會難過,突然就想安撫她。

無聲對視間見她一副感動到快哭的樣子,剛剛稍起的那點負面情緒全散了,甚至還有點想笑。

興致來了,想逗逗她。用煙盒敲了敲面前的杯面,瞎掰:“我八歲以前的三餐,都是靠這個解決。”

“我……”

“媽”這個字眼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人提過了,冷不丁說起,還有些不适應。

臨時找了個替稱:“把我生下來的那個人。”

“她幾乎不怎麽會管我,我餓了,就自己把方便面掰碎,就着冷水,這麽打發一頓。”易榀看着她同情的眼神,曲指掩住上揚的嘴角,繼續扯:“大一點我才學會煮開水把面泡了吃,也勉強算是能吃上口熱乎的了。反正我那會兒也是見不得光的種,餓不死就行。”

擔心被她看到自己在笑,他修長的手指上移,摁了摁鼻骨,半遮住眼睛。

以池妙仁的視角,看到的是自家平時那個高高在上的臭屁老板在傷心。

是不是哭了呀?她看不太清。不過光是用想的都覺得好心酸,聯想起自己年幼時失去雙親後曾經歷過的種種人情冷暖,很是能感同身受。

這種事不能細想,一回憶,眼淚都快出來了。吸了吸鼻子,安慰他:“沒事的,你看,現在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想這些難過的事了。”

易榀在指縫間看她微妙的表情變化,瞧着有趣。一手掩面,很愉快地笑了起來。

池妙仁很快察覺到這氛圍有點不對勁,問:“你笑什麽?”

“騙你的。”易榀笑道,“生我的那個人,有請保姆照顧我,又怎麽可能讓我吃這種東西?”

不是生活所迫,那個人,只是單純不想再要他這個累贅了而已。

池妙仁半信半疑:“騙我的?”

那他這演技絕了!

“說什麽你都信,把你賣了是不是還得給人倒數錢啊?”易榀揉了揉眼角笑出的眼淚,“白癡。”

“……”

收回好人卡,這就是個騙子!

易榀笑夠了,拿起叉子攪了攪杯面,實在不知道該怎麽下口。

泡面送到了嘴邊,又放了回去。

放棄。

視線轉向對面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池妙仁,他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說:“我餓了。”

池妙仁咬着叉子看着他。

是想讓她做夜宵?

為了實力證明自己不是“白癡”,她才不願意被臭屁老板耍的團團轉,腦瓜子轉得飛快。

在易榀把注意力轉向自己的一瞬間,她記起鄒奶奶對她說過的馭夫之道。

或許可以試試。

她沒有接話,垂下眼睫,醞釀着情緒。

易榀以為她沒聽清,“喂”了一聲,重複道:“我餓了。”

池妙仁放下手裏的叉子,小幅度擡手,用指腹壓了壓眼角擠出的淚水。

低着眉眼不看他,輕輕點了點頭,怯怯地回了聲:“知道了。”

為了讓哭腔更明顯,還特意加了點顫音效果。

起身拂發,偷偷觀察了一下易榀的反應。

他只是安靜看着她,辨不出有什麽情緒變化。

鄒奶奶不會是在坑她吧?

心裏雖然有點慌,但是陣腳不能亂。

池妙仁穩住了一個仿若“被舊事所傷無法釋懷”的憂傷表象,借用了一下港劇裏的某個經典套路,小聲道:“我去給你煮碗面吃。”

轉身的同時又順勢擡手掩了一下面,背後的人看着像是在擦眼淚。

其實并沒有眼淚,擠不出來。

一系列假動作流暢完成,她呼出一口氣,拐去了廚房。

沒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池妙仁認定自己是被那個活成人精的老太太騙了。

算了,反正也就是煮碗面的事,她正好也沒吃飽。

打開冰箱找面條。

剛要伸手拿,被身後突然伸來的手半道截了胡。

池妙仁看着那只抓住面袋往回收的手,心裏暗爽。

鄒奶奶誠不欺我!這招果然有效!

重新換上了楚楚可憐的小表情,轉過頭看向身後的易榀。像是完全看不懂他要做什麽,很無辜地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

易榀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拿着那袋面走到鍋子前。揭開鍋蓋,嘩啦一下把一袋子面全都倒了進去。

盯着那鍋連水都沒想起過要加的面幹巴巴靜思了片刻,回過頭問她:“這個要怎麽開火?”

“……”

作者有話說:謝謝“豈少夢”小可愛的地雷,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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