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驗屍
出雲寺北側向來安靜的山谷這一日特別的熱鬧，一個個火把連接成一條細線蜿蜒而下，人群裏傳來細碎的聲音，因為聽不清的緣故，高高低低的竟然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慧持死了，就死在山裏，據說屍體摔得不輕，上面全是劃痕不說，四肢也十分的扭曲。
蘇阮阮靜靜地聽着慧隐的回複，手下意識的折着手帕。
太後見人已經死了，蘇阮阮又對這件事情感興趣，便全權交給蘇阮阮處理了。一個走失又死掉的和尚，還不需要太後親自出手，這樣的事情，也就是一點樂子而已。
太後已經見慣了死人，在後宮之中，有時候死去反而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所以她一點都不在意，可是對于蘇阮阮來說卻不是如此。
死人什麽的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都是常見的事情，蘇阮阮也有了古代死亡率高的覺悟，可是上午才跟自己介紹寺廟，買東西露出幸福笑容的人晚上就變成了一具屍體這種事情她卻依然無法接受。
所以蘇阮阮雖然心中害怕，卻依然決定去看看屍體，一個是對死者的尊敬要去送他一程，另一方面是蘇阮阮不想這樣逃避下去，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有更重要的人死去呢，她要戰勝心魔，同時确認慧持的死因。
見蘇阮阮站了起來，紅意也顧不得主仆規矩了，她着急的扯住蘇阮阮的袖子：“公主”
紅香不屑的說道：“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紅意你也有害怕的東西啊”
諷刺別人可不像是溫婉的紅香會做的事情，蘇阮阮正奇怪紅香性格怎麽變化了那麽多，紅意的回擊就已經到了：“你還說我呢，自己還不是抖得跟篩子似的！”
蘇阮阮聽到紅香的聲音似乎想到了什麽，回頭一看不由得笑了出來，只見紅香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揪着裙角，身子微微的顫抖着，背卻努力的挺起來，做出一副不害怕的樣子，可是聲音和眼神卻出賣了她。
蘇阮阮沒有想到兩人居然會那麽害怕，下意識的楞的一下，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不管紅香和紅意平時表現多麽的老成，她們也只是小姑娘而已，反而是自己經歷了一次死亡，似乎看的更開一些。
想到這裏，蘇阮阮笑了笑：“沒事的，你們倆要是害怕就待在這裏吧。”
紅意當時就急了：“公主，你不要我們了嗎？”
蘇阮阮大驚，再一看紅香的眼角也有點泛紅，她有些愣怔：“怎麽會這樣想？”
紅香抿着唇沒有說話，紅意着急道：“我們是公主的貼身宮女，公主卻不要我們在身邊，這不就是嫌棄我們沒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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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你們倆想多了，我只是去聽聽仵作的說法就回來，你們倆害怕又跟着我過去不太好，有慧穎他們跟着我呢，不會出什麽事情的，你們倆就留在這裏幫忙聽聽案情或者是到廚房去幫幫忙，準備明天的早餐什麽的”
“我要跟着公主一起去，公主你不用擔心我。”
蘇阮阮正要繼續拒絕，擡頭一看，不管是紅香還是紅意眼裏都蓄着淚水，她撓了撓頭往外走去，在跨出門檻的時候說道：“跟上來吧，就是要注意腳下。”
“是！公主！”
對于紅香和紅意來說，她們就是侍女，要做的就是聽從主人的話，如果有一天主人不要她們了，那麽她們的價值也就沒有了，蘇阮阮不理解這一點，但是她卻遵循着兩人的生活方式，讓紅香和紅意跟了上來，同時她也沒有忘記叮囑慧穎注意兩人的安全。
山谷距離寺廟有一段距離，蘇阮阮上午才下山上山，中午的時候也沒有休息，不是在準備百人份午餐就是在陪着太後，她的身體本來就不算太好，即使練了一段時間的太極，可是體虛這種事情卻不是能那麽快調理好的，加上她的體重問題，所以路程才走了一半蘇阮阮就已經累得幾乎擡不動腳了。
蘇阮阮往前看了一眼，黑黝黝的夜裏，只有火把在燃燒着，噼裏啪啦的聲音莫名的讓人覺得幽靜。
即使走的時候已經小心翼翼了，可依然還是小小的滑了一下，讓紅香擔心不已，蘇阮阮堅持着，覺得已經不是自己在擡腳而是腳在自己移動的時候，慧穎說道：“公主，到了。”
屍體已經收拾過了，此刻靜靜的躺在地上，除去臉上的青紫痕跡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樣，蘇阮阮輕輕的蹲下來，念了兩句渡人經，這是剛才下來的時候特意從慧穎那兒學的，為了讓死者往生極樂。
靠近了在火光的照耀下，細節也顯現在眼前，蘇阮阮忍住惡心的感覺，就要掀開僧衣去檢查，慧穎急忙阻止了她：“公主不必親自動手，有什麽需要的我們來做就好了。”
這樣也好，要自己去接觸屍體确實需要極大的勇氣，蘇阮阮這樣想着站了起來：“那就勞煩師傅們了。”
“還請公主到一旁聽聽我們的調查結果，要是要什麽需要重新确認的，吩咐一聲即可。”
負責驗屍的僧人穿着一聲灰衣，年齡四十上下，眉發有些發白，他沒說廢話就直接進入了正題，蘇阮阮也配合着他說的話推演起那個場景來。
首先，慧持應該沒有逃跑的心思，他身邊散落的是白日采買的菜，還有菜單，一筆筆花銷都仔細的記在上面，只有打算回去将賬目上交的人才會那麽做。
其次，慧持脖子上又一道明顯的掐痕，但那道痕跡并不致死，真正讓他死亡的是胸前的一道刀傷，慧持的僧衣非常的淩亂，可能是打鬥時掙紮碰亂的，也可能是屍體被扔下山的時候被刮到的。
可是蘇阮阮感到奇怪的是，那把刀其實插的不深，但是慧持也沒有拔出來，因為兇器插在傷口上，沒有引起大出血，所以也沒有引來什麽動物，使得屍體直到被發現的時候還能保持完整。
蘇阮阮仔細看了兇器，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既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記也沒有留下任何值得探查的東西。按照慧穎的說法“只是市集裏那個打鐵匠出售的最簡單的東西而已，要調查也是一個線索，但是想查出真相很難，因為出售者自己可能都已經記不清東西賣給誰了”。
即使如此，蘇阮阮還是讓人把東西放好，好歹這也是一個物證。這時候蘇阮阮就非常懷念現代的技術了，這樣的兇殺現場，只需要提取一個指紋案情就真相大白了。
再次，慧持身上的貴重物品全都沒有了，包括蘇阮阮之前看到慧持買的那一支牡丹簪子，也不知道是已經送了人還是被搶走了。
蘇阮阮考慮的自己和紅香紅意回來的時間與慧持回來的時間間隔也就是半個時辰，自己回來的路上雖然沒有看到其他可疑人物，可是慧持死的地方距離那條路有一小段距離。
而且因為沒辦法确定慧持死的時間，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約了人見面還是被劫匪抓到那邊去的。
“慧穎師傅，山谷上掙紮的痕跡大不大？”蘇阮阮想了一會兒，向身旁的慧穎詢問道。
慧穎愣了一下，出去找了一個小沙彌說了兩句後回來禀告：“掙紮的痕跡很小。”
“很小嗎？也就是說兇手要麽是個很強壯的人，要麽就是慧持的熟人了。”
“小僧也是那麽想的。”
然而屍體上能提供的信息并不多，特別是從山上摔下來以後，樹枝類的劃痕幾乎毀掉了一切，但是根據掙紮的情況和死亡地點，慧持很可能是約了熟人見面而後被謀殺的，至于錢財被拿走，應該只是一個障眼法。
這樣一來，線索應該着重放在那根牡丹花簪子上，蘇阮阮吩咐慧穎去探查慧持的事情以後又讓人把慧持安葬了，處理了一切以後她才回到廂房去。
踏進房門的時候，蘇阮阮嘆了口氣，這時候她才覺得一陣疲憊湧上身體，讓她幾乎站立不住。
紅香觀察得細致，急忙上前攙扶，蘇阮阮将重量壓在紅香身上，也顧不得紅香能不能撐住，任她扶着自己到床邊坐下。
紅意沏了熱茶過來，蘇阮阮一口喝下吐了口氣：“明天腿怕是要酸得動不了了。”
紅香褪下蘇阮阮的繡鞋和羅襪，一雙白嫩的小腳已經被磨得通紅，腳底還有兩個水泡，這樣長的山路，蘇阮阮這具養尊處優的身體确實有點受不了。
紅香和紅意一人捏住一只腳揉起來，這樣的事情在她們入宮培訓的時候就學過了，紅意小心的用針挑破水泡，聽着蘇阮阮壓低了的悶哼，她心疼不已：“公主也真是的，這些東西明明在殿裏等着彙報就行了，而且調查的事情也不需要公主來做，交給執法僧人或者是明天到來的縣令不就好了嘛！”
蘇阮阮搖了搖頭：“母後說讓我來，我想做好。”
紅意嘟哝：“這又不是公主應該幹的活，公主要是真的想幫忙，去做菜也可以的，大家都說吃了公主做的食物有力氣呢。”
蘇阮阮輕輕的搖頭：“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