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送上門來的女人
墓碑前被扒開的火堆,還剩幾顆微小的光點在垂死掙紮,一陣大風吹過,被燒焦的紙錢随風而起,仿佛在為不幸躺在墓中的人哀悼。
現在基本可以推測出,慧持買了簪子跟蘇阮阮等人分開以後就直接返回寺廟,在半路的時候,他被熟人引到懸崖邊的草地上,那個人可能是來要簪子的,也可能有其他的理由,可是現在簪子被人拿到墓碑前祭拜,他是殺人兇手的可能性至少七成。
蘇阮阮看着手中被燒壞的簪子,想到在山谷之中看到的慧持的屍體,他死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并不猙獰,現在殺人者又前來祭拜,可見其中的事情也許比想象的還要複雜許多。
有一瞬間蘇阮阮尋找兇手的決心有些動搖,也許死者也不一定想要讓兇手血債血償呢?可是很快蘇阮阮就握緊了手指,真相不應該被埋沒,不管揭開那層隔膜以後看到的是什麽,她都要将其找出來告訴世人。
正是夏天,天氣一點都不冷,可是紅意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本來就有點膽小的紅香更是不堪,她已經完全閉上了眼睛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紅意看了看旁邊光禿禿的地面上樹立的墓碑,又看看似乎已經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的蘇阮阮,嘴角打顫:“公主,我們回去吧那個方丈肯定知道些什麽,但以前我們去問的時候他故意欺瞞,這次他要是在不說,我們就把他扔到監牢裏讓他仔細想想!公主可不是他能欺騙的?!”
蘇阮阮攏起淩亂的發絲将其別到耳後,轉身看向掩映在樹叢中的寺廟:“越是光明的東西背後就越多黑暗,果然如此,我們回去吧。”
主仆三人将地上的食盒收拾了一番,又取來泉水将祭拜市點起的火撲滅以免引起山火,便往回走去,蘇阮阮盤算着,能在此時來祭拜的人也就只有寺廟裏的僧人了,山腳下的村民以及軒轅國的探子殺人這些理由基本是不存在了,調查的範圍比之前少了很多,可惜那伽的嫌疑依然不能完全洗清。
不過那麽多天來毫無進展的事情,這時候終于有了一個突破口,紅意說的對,有了這根簪子,出雲寺的方丈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忽悠自己了,加上他還顧忌着寺廟裏的所有僧人的性命,他就必須要開口。
可蘇阮阮不知道,就在她離開的着一小段時間裏,寺廟裏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蘇阮阮前腳剛走,一個抱着包袱的女人就出現在寺廟門口,女人大概四十來歲,頭發白了一半,大概是因為常年屋子裏刺繡的緣故,她的眼睛眯成一條線,臉色也白的很不自然。
看到廟前守護着的禁衛軍女人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往前走了幾步又往後退,可是她沒走多遠,抱着包袱的滿是傷痕的手就慢慢收緊,好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她直接無視禁衛軍往廟門走去。
禁衛軍們本來就因為公主被刺殺,自身守護不力而被罵後心中憋了一股子火,剛才看到這個女人在這裏轉來轉去他們就已經看着不爽了,現在這個女的居然還敢無視他們,什麽時候守護皇上的人也要受這種農婦的氣了!
他們的想法毫不客氣的顯現在了動作上,本來攔人的時候用長槍杆擋住就行了,現在他們卻直接伸直了長槍,閃着寒光的槍頭直接指着農婦的脖子:“退後!”
“我,我”農婦本來就是鄉野之人,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當場就吓得身子發軟,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禁衛軍皺起眉頭:“你什麽你,我叫你退後!這裏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趕緊給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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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們了,讓我進去吧!”
“驚擾了太後和公主,你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按着農婦軟弱的性子,禁衛軍出槍的那一刻她就應該退後了,可是現在她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心中天人交戰,過了一會兒她擡起頭看着禁衛軍:“我要進去!”
此時的農婦似乎已經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知道為何只是一門心思的要進到這座寺廟裏去,但是禁衛軍怎麽可能放她進去,早已臉色鐵青:“你再往前一步,我不介意讓我的長槍見見血!”
面對這樣的威脅,農婦充耳不聞,她堅決的就要往前走,眼看脖子就要撞在長槍之上,正在掃地的小沙彌終于注視到門口的一幕,他急忙沖上去大喊:“這位施主慢着動手!”
太後信佛,這裏又是寺廟,如果在廟門前殺生,那就是亵渎佛祖,所以禁衛軍壓根就沒想着真的将人殺死,聽到小沙彌的喊聲,他手腕一轉,長槍在空中轉了一個漂亮的弧被收了回去。
農婦剎住腳,在她往前沖的時候,她确實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是當寒芒在她脖子上劃過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要去見佛祖了,活下來以後,勇氣也一瞬間退出了她的身子,農婦一陣顫栗,直接坐在地上。
小沙彌沖上去扶着農婦:“王嬸,不是早就跟你說了,讓你這個月不要來嗎?”
農婦拍着胸口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的喘着粗氣,小沙彌轉頭跟禁衛軍道歉:“這位施主抱歉,她這裏有點問題,我馬上将她帶走!”
小沙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禁衛軍像趕動物一樣揮了揮手:“行了,趕緊帶她走,晦氣!”
小沙彌将農婦扶起來就要帶着她離開,誰知道農婦卻掙紮起來;“不,我不要走,我要見公主!”
農婦對着禁衛軍跪了下去:“求求你了,讓我見見公主吧,慧持刺殺她的事肯定是個誤會啊!”
小沙彌一聽就知道要遭,他立即動手不顧農婦的反對就要将農婦拖走,禁衛軍冷冷的說道:“站住!”
本來已經完全不在意了的禁衛軍,聽到慧持和刺殺兩個關鍵字立即警惕,他走上前拽住農婦的胳膊:“你剛才說什麽?”
禁衛軍的手勁不容小觑,農婦吃痛的驚呼出聲,禁衛軍正要繼續發問,慧穎趕了過來:“王嬸你果然還是來了,罷了,方丈說帶她去見太後。”
禁衛軍雖然對這些和尚不屑一顧,可是太後兩個字還是極有分量的,事已至此,他也不管農婦的感受了,直接拖着農婦就往裏走,農婦也不反抗,只是将包裹抱得更緊了一點。
慧穎看着兩人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終究還是瞞不過”
禁衛軍将農婦帶到偏殿後往地上一扔,禀報道:“參見太後,我将人帶來了!”
太後盤坐在佛祖面前并沒有轉身:“出去吧。”
禁衛軍看了看沒有守衛在的佛堂,又看了看面前的農婦,有心想要說些什麽,可是看太後鎮定的樣子想了想,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就退了下去。
佛堂裏只剩下兩個人了,一個是低聲的念着菠蘿蜜心經的太後,一個是癱倒在地不知所措的農婦。兩人不管是地位還是氣質都天差地別,所以農婦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太後,就不由自主的低下頭來。
之前她之前她胸中又一股子氣逼着她一定要沖進來将事情說清楚,所以即使她心中多次想要退縮,腳步也是進了又退,可她還是戰勝了膽怯通過了禁衛軍的長槍來到這裏。
可是當她見到了想見的人的時候,又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這裏沒有刀槍,佛祖依然是滿臉的慈笑,可就是前面那個盤坐着的,穿着也并不是太華麗的女人就讓農婦感覺比之前面對長槍時還要可怕。
她小心翼翼的坐直,注意到自己袖子上粘的塵土時她甚至有些羞愧,覺得自己弄髒了這裏的地面,可是以前來看兒子的時候,她不止一次拿着食物穿堂過室,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太後的念經的速度越來越快,農婦心中的緊張感也越來越強,她害怕自己會驚動太後,不得不屏住呼吸,可是心跳聲卻越來越急,聲音也變大起來,仿佛在她耳中擂鼓。
當太後停下轉過聲時,農婦已經滿頭大汗,仿佛經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樣。
太後卻沒有立即問農婦事情,而是淡淡的提了一個毫無關聯的問題:“你信佛嗎?”
農婦愣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我信。”
太後淡淡一笑:“是嘛,你就是那個死去的和尚喜歡的人?”
農婦低下頭:“我是。”
“他死了。”
“我知道。”
“那你還來?”
“我來帶他走,求太後開恩。”農婦跪下以頭觸地。
“是嘛,果然只是一個村婦,愚蠢的村婦”太後從農婦身邊走過,再也沒有看她一眼,“還以為會有什麽有趣的事情,但最後也就是這種爛大街的東西啊!”
直到太後消失在偏殿門口,農婦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只是來帶走那個答應成為他丈夫護她一生,可是最後卻沒有出現的男人的屍骨,她不想他到死都是一個和尚,因為他承諾過,下輩子兩人也要在一起,去了西天誰知道下輩子還會不會是一個和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