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箴直到第二天晚上從醫院回來,恒叔接他的車上,他才知道聞東數和王朝後面的事。

王朝父親天晚上就飛了過來,當晚就見了聞東數的父親,兩家父親據說相談甚歡。

至于王朝父親配合的原因是,程歷銘解決了他喜歡的私生子的工作問題。

這個私生子雖然是他母親被他父親安排着跟別人結婚生下來的孩子,但這個人喜好非常正派又特殊,就想做一些特殊稀有絕跡動物的研究工作,而程歷銘手底下的一個研究結構,就是全球內最好的私人研究機構之一。

“那位諸小林先生,還給王林先生打了個電話道謝,父子倆三十年沒說過幾句話,加上這聲謝,也沒幾句吧。”恒叔跟柳箴稀噓。

恒叔自去年過完年,跟柳箴說的事情是越說越細了,細到一些細節上的事情上出現的人物,他也會把這個人出現的來龍去脈跟柳箴說清楚。

柳箴起初不明白,後來就明白了。

因為這些人,他日後會看得到的,恒叔是在提前跟他鋪墊細節。

這個機構之前他就去過,程歷銘以前每年會去一次,去年那次他太忙,就讓柳箴替他去了。

柳箴估計以後是他去的次數多,他會見到那個諸小林的,恒叔這是提前在給柳箴做說明。

柳箴不評判別人家的家事,聽了也沒出聲,又聽恒叔道:“照片我也拿回來了,在我手裏,還沒來得給先生,柳柳啊,叔問你個事,這照片給還是不給?”

柳箴擡眼看他。

程歷銘正帶着團隊閉關開交易大會。昨晚半夜,他就去另一幢封起來的房子去開會了,到今天這個會還沒散,所以今天來接柳箴的是恒叔。

柳箴沒想到恒叔在這等着他呢。

不過他沒逃避問題,過了兩秒,就和恒叔道:“給他。”

恒叔“嘶”了一聲,道:“那不得發場大火啊,到時候怎麽發啊?把人家的婚姻拆散了,再找個一身病的跟聞醫生結一次?”

恒叔這主意,一個比一個毒,柳箴默默的看了這個老管家一眼,道:“他得自己去消化,不還有我嗎?”

恒叔聽着柳箴這口氣,還有點小小的怨氣。

想想這小孩有時候确實也挺苦的,大少爺那身體是經過長期鍛煉的,往往他神清氣爽起床了,小少爺還得在床上躺着。

恒叔口氣不由好了點,“那他也就小折騰下你,大了他也不敢,你也是有脾氣的。”

柳箴瞥了他一眼,不想說話。

他心軟是程家人上下都知道的毛病,他知道怎麽“治”程歷銘,這些人也誰都知道怎麽“治”他。

不過柳箴也無所謂這個。

在他和程歷銘而言,程歷銘已經非常強硬,獨斷專行了,再來一個稍微強硬的男主人,這家就無法平衡了,讓家裏的其它人過不下去日子了。

他不需要去做所謂立威讓人敬畏的事,程歷銘的“威”,夠他們兩個人用了。

“那給啊?”恒叔又說話,那趨勢,就像不把鍋甩到柳箴身上就誓不罷休的意思。

“給,我兜底,我跟他聊。”柳箴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老先生老太太還在防着他們兒子啊啊?程歷銘也沒那麽不講理,他在國內還是很講理的,這次不也一樣,他跟人家做交換,沒逼着人家啊?”

那是你情人眼裏出西施,聞東數醫生簽結婚的字那一段,簽了一個小時都沒落筆,最後還是聞醫生父親牙一咬,在聞醫生面前一跪,聞醫生才把字簽下,簽完一口血吐出來,厥過去了。

把人的骨頭打斷,氣焰掐滅,把“人活一口氣”的那口氣給弄沒了,這其實把人弄死了還要殘酷。

柳箴那口氣,還有點怪老先生和老太太了,恒叔剎那乖如老貓,很怕柳箴也把他怪上了,口氣乖乖道:“那是的,先生講道理的時候很講道理的,他是個公平的人。”

這話柳箴喜歡聽,溫和的俊臉上總算露出了一絲絲的笑,道:“他不強迫人的,他也不是特別霸道,自己人一個個都認為他霸道,他本來就七分霸道,都被大家渲染成十分了,這其實有點不好,我們還是實事求是的好,您說呢?”

“對!”恒叔再也不敢說了,“你說的對!”

十二分霸道,到你這裏已經減到七分了,我又有什麽話可以說?說多了就是我該死。

“你把照片給他,提前和我說一聲,你給完我就去找他。”柳箴還是把這件事接下了,這件事他也其實無法逃避,他和聞東數的那些照片,确實是存在過的。

“好。”恒叔忍了忍,還是沒就這個話題說下去。

照片裏,暴露的照片很少,但那些照片裏,柳箴的幸福和溫和安靜舒展,那是一個人身上能有的最好的狀态呈現,尤其那個時候,柳箴還是鮮嫩的,那種鮮嫩和如今他眉眼之間經歷過世事的“平靜溫和強大”是不一樣的,那是一種稚嫩和鮮甜。

先生就是那個時候認識他的吧?

知道自己沒有得到那樣的柳箴,先生又怎麽忍得下?

反正恒叔很怕橫生枝節,他必須再到柳箴這裏做文章立預案,他很怕事情出格,聞東數在這些變化當中被氣死了。

到時候事情就大了。

那是哪怕是他們,也不能去踩的底線。

誰也受不了發現自己是可以被随意操縱的,聞東數到這一步,還可以憑着“怒火”再“火”個十年八年的,要是過頭了,打破他那點妄想,他死了,事情就大了。

“柳柳,”車子快到酒店了,趁車子還在外面,恒叔跟柳箴再三囑咐,“我們不要再動了,尤其是先生,他不宜把怒火再放到外面去解決了,他一動,他覺得沒什麽,可在別人眼裏,那都是大動作。聞東數結完婚吐了口血,到今天下午才醒過來,王朝因為他一天都沒去上班,兔子急了會咬人的,先生是不怕咬,但程家在這塊土地上,柳家在荊市,我們需要為家裏人想一想,你說呢?”

柳箴聽完愣了愣,随後他長吐了口氣,點頭道:“放心好了。”

他不想問程歷銘對聞東數具體做了什麽,這個他不想問,也不會問。

他不會用這個去羞辱一個為他出氣的男人。

而聞東數,一個拿照片想控制前男友的男人,在看到他起了這個頭的那一刻,柳箴那顆經他而痛過之後在這些年才獲得了平靜的心,居然再連一點漣漪也沒有起。

他那麽懂聞東數,那麽愛過聞東數,可現在他連一絲心酸都找不到,曾經愛過的兩個人,如今連陌生人都不如,這才是讓柳箴有些無奈好笑的事情。

愛過的兩個人,還不如陌生人……

這人有那麽多的欲望,又有那麽多的愛恨,明明知道人一生要得到什麽樣的感情才能獲得平靜,他明明擁有那個智慧,有那份洞察力,也有能堅守住自己的力量,可他還是和很多人一樣,像他自己曾經憎惡的父親一樣,走進了那片欲望的海。

他以為自己是欲望的海裏可以任意暢意的王,可以游刃有餘的操縱每一個他面對的人,但碰到一個可以碾壓他的,他就成了一塊易碎的玻璃。

柳箴也知道聞東數這塊玻璃變成鋼板,會再次站起來的。

他知道聞東數能。

只是,他不知道那個站起來的聞東數,是那個認識了自己的聞東數,還是那個,恨柳箴恨得更入骨了的聞東數。

他估計是後者。

可那已經是他管不了的事了。

柳箴看着車駛近他們住的房子,房子面前,有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裏,柳箴笑了笑,眼中憂傷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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