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兩人跑了一個下午,回來容宿躺在床上就不想動了。
時見疏先?叫了客房服務,讓送飯菜上來。又?給黍離離弄了青菜,在直播間公告欄報了平安,這才走進浴室。
十五區的氣溫低,在十二區還是三十度左右的天氣在這裏只有二十二度,燒熱的水從頭頂淋下,把郁悶的心情和疲憊掃去一大半。
時見疏出來時,容宿已經?擺好飯菜,正乖巧等着他。黍離離已經?吃完,窩在時見疏放在床上的衣服上,一點一點舔着爪子。
“哥,快來吃。”容宿已經?餓到不行了,腿腳直抖,想着減少一點饑餓感。
“你不用等我的。”時見疏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走過去坐下,“吃吧!”
“要的要的。”容宿看他坐下,當即端起飯碗開吃。
今晚又?是一盤肉一道肉湯加菜,這樣吃下去,他怕回去吃不慣農場的清粥小菜了。
吃完飯後容宿就去洗澡了,等出來看到時見疏正趴在床上畫東西,全息屏開着,上面有各種農械圖片,湊過去,“哥,你不是翻地機和自動釘耙嗎?看這樣水培農械有什麽?用?”
“找一下靈感。”時見疏輕聲應一句,注意力又?回到圖紙上,他想借助這些農械圖,看能?不能?讓自己回憶起二十一世紀翻地機的細節。
他學的是農業,對農械的了解只限于外表和功能?,再具體的他實在不知道,今天第二家?公司就是抓住這點,說要找人設計圖紙,又?得研發?等等,把價格提高了。
時見疏對這些東西不懂,不知這行新機器是不是都得重開始研發?,他甚至不知道現在把圖紙畫細一些有沒?有用。可他現在不做點什麽?,總覺得難受。
容宿蹲在時見疏床邊,仔細看他臉,竟然沒?發?現有沮喪。他真的很佩服這個人,只比他大兩歲,哪怕這些事他不懂,都敢去做。雖然不順利,被為難、有挫折,還是堅定的往前走,這樣的人,會走得很遠吧!
“哥。”
“嗯?”
“如果?,我說如果?,真找不到人做,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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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見疏停下筆,望着床頭,好一會兒才回道:“用青菜,換人工?”
容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哥,我們明?天去那家?如果?還不行,會繼續在這裏呆下去嗎?”
時見疏轉過頭看着他。他聽出來了,容宿話裏有話。
容宿被他看得臉上發?熱,直說道:“同?學問我,五天後參不參加游行。”
時見疏懂了,“回吧!”
再不回,紅薯種不了了。
容宿得到答案,爬回另一張床上躺下。
屋裏靜悄悄的,只能?偶爾聽到筆的沙沙聲。
容宿有點好奇,哥為什麽?會喜歡用紙筆呢?這東西現在只有搞情懷的人才用吧!
容宿又?翻個身,有點睡不着,“哥,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擺脫現在的困境?”
“不知道。”
“你的直播間叫帝國糧倉是開玩笑的嗎?”
“我是認真的。”
【以國人食無憂為己任,以人類擺脫饑餓而奮鬥】
這曾經?是他的校訓,是他大學導師的畢生追求,也是他的座右銘,哪怕來到未來,也不變。
時見疏一畫畫到淩晨,這才停下酸痛的手。黍離離竟然還沒?睡,躺在他枕頭邊,安安靜靜地,看到他望過來,輕叫一聲,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又?伸出柔軟的小舌頭輕舔着,仿佛在舔什麽?好吃的東西。
“黍離離,我今天不開心。”
“喵!”
黍離離的小爪子一下又?一下輕拍着他的下巴,仿佛在說:別傷心。
漆黑的貓眼清澈得讓人心醉,望着它,能?忘記世間一切煩惱。
時見疏把小奶貓捧在手心裏,垂下頭想蹭蹭它柔軟的毛,卻沒?想到它恰好擡頭,鼻子、嘴巴親個正着。
時見疏輕笑,又?親它腦門一口,把黍離離抱進懷裏,喃喃道:“黍離離,以後你當我親人好不好?”
這樣,被人欺負的時候就有人幫了。
黍離離兩只小爪子抱着他下巴:“喵!”
次日時見疏跟容宿很早就起來了,今天他們要去最後一家?農械公司。
時見疏在網上搜過資料,這家?公司并不大,規模非常小,卻傳承了上千年。說是祖傳的手藝,古今農械沒?他們不會修的,甚至現在還存着不少古農械,可能?會有時見疏要的翻地機之?類的。
兩人今天坐的還是觀光車,不過對方聽到時見疏報的名字時,輕松的笑意收斂了,目光帶上打探。
大叔:“你們去那裏做什麽??”
時見疏:“找一家?農械公司訂做農械。”
大叔:“外面大把的,怎麽?會找這家??”
“就這家?有我們要的,大叔,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容宿不樂意了,怎麽?問的沒?完沒?了,“你去不去?”
“去,怎麽?不去。”大叔似乎被容宿的态度氣到了,不再說什麽?,板着臉轉過身。
“大叔,那裏是怎麽?了嗎?”時見疏看容宿也是氣呼呼的樣子,想着打破尴尬氣氛。
“沒?什麽?。”大叔随口一句,猛然發?動車。
正要說話的時見疏差點咬到舌頭,本着謹慎态度,時見疏還是打開終端看了地址,離垃圾街還有一段距離啊!
一路上大家?都沒?再說話,約十五分鐘到達一片碎石地,不,說是碎石地不如說是樓房坍塌後的廢墟。玻璃、鋼筋,廢棄的屏,甚至還能?看到碗鍋。
大叔:“到了?”
容宿不可置信瞪大眼:“這裏?”
時見疏也微皺起眉頭,雖然這片廢墟後面還有完整的幾幢樓,可這裏怎麽?看怎麽?像沒?人啊!
“我說到了就到了。”大叔兇狠瞪着兩人,等他們下車,一腳油門,飛快跑了。
兩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大叔脾氣真大。
“十五區為什麽?這樣啊!到處是廢墟,就不能?清理一下?”容宿不由抱怨,“都沒?地方下腳了。”
“清理了,就怕大家?忘了。”
“忘了什麽??”
容宿本能?回答,卻很快反應過來,有人。
兩人齊齊回身,看到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面相?有點兇,好像不太好說話的樣子。
“哼!”老?頭并沒?回容宿的話,扭身想走。時見疏連忙開聲,“你好,請問這裏是不是有家?叫守門的農械公司?”
老?頭停下腳步,回頭打量了兩人一眼,“有什麽?事?”
“我約了這家?公司的人來看農械的。”
“什麽?機械?”
“翻地機。”
“沒?有。”
“可是……”
“沒?有。”
“有。”
正當兩人一來一往時,清脆的聲音插入,一個圓臉少年跑過來,看着約十五六歲,看到時見疏雙眼都亮了,“有,有,我。”
“你?”
“論壇上,就是我推薦你來的啊!”
“這,是你家?的公司?”
“對啊,第十八代傳人。這是我爺爺,第十七代傳人,守門農械公司的董事長,我是小董事長。”
少年對時見疏擡擡下巴,咧嘴一笑,露出兩個酒窩。
老?頭掃少年一眼,一臉嫌棄地走開。
時見疏:……
“走,我們進去說,”少年熱情想拉時見疏的手,還沒?握上,一道爪子抓過來,速度之?快,讓擁有精神力的少年都沒?反應過來,手背上就有幾道爪印了,當即停下腳步,看着時見疏肚子前的袋鼠兜,“是什麽??”
“是我養的小寵物,”時見疏連忙伸手進去按按小奶貓的腦袋,讓它別鬧,“抱歉,你看……”
“沒?事,沒?事。”少年揮揮手,目光在時見疏肚子轉一圈,卻沒?再對他伸手,笑道:“對了,叫我烏舟吧!我對你說的翻地機非常有興趣,圖紙帶了嗎?”
“帶了。”時見疏回答的有點生無可戀,他不會被一個新手驢了吧!
“別這樣,我的手藝都是我爺爺傳的,肯定能?給你做一臺翻地機出來,對了,你說的自動釘耙圖紙也帶了吧!”
“帶了。”時見疏看着他伸的手,不得不把昨晚加細的圖紙拿出來。雖說加了細節,可還是停留在表面上。
烏舟接過來翻了翻,“這麽?簡單?”
時見疏:……
容宿:……
烏舟:“你要的效果?就是把地翻起來,再用釘耙打散對不對?可以做一體機啊!”
時見疏:他願意從現在開始相?信,烏舟是真的十八代傳人。
“簡單,可是那些人都說很複雜,十幾二十萬都不做。”容宿聽了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這怎麽?說的都不一樣,“哥在星網上也找過不少家?公司,他們都不做,報價還很貴。”
烏舟用看傻子似的目光掃容宿一眼,淡淡道:“大概看你們臉嫩吧!”
兩人:……
“機械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這麽?簡單的機械不過改動一下就可以,哪麻煩了。”烏舟攤攤手,“我看他們是覺得賺得不多,但又?得空出人手給你改進調試,幹脆開高價。你做,他們賺。不做,也不會壞公司口碑,也不怕你們投訴他們,說拒接單。”
所以說,從一開始他們就是沒?被瞧上。
容宿突然覺得昨天受的委屈都白受了。
“不過呢,我也是要收改裝、調試費的。”烏舟醜話說在前頭,這雖是舊東西,可是零件什麽?都得打造新的,不是現在流水線就能?出來,這筆費用還是要的。
“你說,多少?”
“就收你三萬塊。至于成品價格看到時用到的零件費用是多少再算。不過放心,真改進調試好了,也就便宜了,應該五萬能?成。”烏舟說完,小心翼翼看眼兩人,這單如果?成,就是他的私房錢了。
時見疏有不可思議,“五萬?”
烏舟看他皺眉,當即着急解釋,“我可是準備把翻地機和自動釘耙合成一體弄的,五萬已經?很便宜了,你要的只有一臺,如果?要多幾臺還可以便……”
時見疏:“什麽?時候能?交貨?”
烏舟一愣,當即道:“多則半月,少則十天……”
烏舟看時見疏眉頭皺起,立即改口,“五天,最少五天了。”
時見疏:“成交。”
烏舟:……
這麽?爽快?
烏舟真誠建議道:“你,以後還是別皺眉了。”
看着白嫩嫩、清隽可人的俊美少年皺眉,很容易讓人心軟的好不好。
時見疏:……
這單生意連人家?公司門都沒?進就這麽?談好了,最後兩人在公司經?理的見證下簽了合同?。時見疏先?付三萬的訂金,剩下的等烏舟真正圖紙出來再付一半,餘下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兩人還就起壟機談了一番,烏舟覺得也可以做。
“你先?想要哪臺?”烏舟并不覺得自己能?一下子弄出兩臺機械,其中一臺還是混合版的。爺爺跟老?師傅們肯定不會幫他。
時見疏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先?解決紅薯的問題,“先?起壟機,翻地機跟自動釘耙半個月內能?出來就可以了。”
烏舟應下,“沒?問題。”
話落,笑意收斂,突然正色道:“你為什麽?信我?”
很多人都不信他,哪怕爺爺都只當他小孩兒玩鬧,從不肯讓他接觸大型機械。
“為什麽?不信你?”
“我只有十八歲。”
“我也只有十八歲。”
四?目相?對,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擡起手,對拳。
烏舟為了讓時見疏放心,還帶他在工廠裏面轉了一圈,這地方确實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兩人還順便在食堂裏面吃了飯。
粗糧做的饅頭,還帶着一點糠,吃着有點刮喉嚨,飯堂裏的人都吃得很香。
時見疏與容宿相?視一眼,默默咽下。
烏舟做成了自己的第一單生意很是高興,恨不得現在就回去研究,畫出圖紙,可還是耐着性子把人送到門口。
“你們為什麽?叫守門公司啊?”容宿早就想問了。
烏舟神秘湊近兩人,“你們沒?發?現嗎?”
容宿也緊張起來了,“什麽??”
“我們飯堂的員工都長得虎背熊腰,身手不凡的樣子。”
“發?現了,那又?怎麽?了?”
容宿咽口水,他總覺得自己即将要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
烏舟奸笑道:“因為我們這裏是,垃圾街的守門人啊!”
“啊!”容宿被烏舟的表情吓得後退一步,樂得烏舟哈哈大笑。
“別吓他。”時見疏無奈了,容宿膽子本來就不大,“那我們先?走了,我還要在這裏呆幾天,有什麽?事問我。”
“沒?問題,你要在這裏辦什麽?事遇到麻煩,找我。”烏舟笑嘻嘻地保證。
兩人告別烏舟後,慢慢往外走,這裏真沒?什麽?人。之?前常見的觀光車也沒?見着,只能?慢慢往外走。
“哥,你真信他?”容宿總覺得烏舟這人太不正經?了,而且年齡也不大。
“我們簽合同?的時候,看過的證件确實是他爺爺的。我們與他簽約時,他爺爺也沒?阻止,還讓經?理過來當見證人,說明?他爺爺是信任他的。”時見疏從來就不會看不起少年人,他可也是少年人。更何?況,“我覺得翻地機也不難,現在科技這麽?發?達。”
只在于那些人願不願意分出人手給他弄一臺而已。二十一世紀的翻地機早就常規化,單人雙人,什麽?樣的都有,不可能?到了未來反而做不出來。
從一開始,時見疏就隐約知道那些人為什麽?開高價。
兩人沿着來時的路左拐右拐走好長一段路,最後發?現迷路了,兩人不知道走到哪條巷子裏,到處都有坍塌建築物。
時見疏無奈打開終端,正想搜索路線,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吵鬧的叫喊聲。一個少年跌跌撞撞往這邊跑,滿臉的血,後面跟着一群舉着棍棒的混子,喊打喊殺:“弄死他,垃圾街的垃圾就不應該出來。”
滿臉血的少年跑得跌跌撞撞地,仿佛随時會被倒下,卻又?突然加速向?着他們方向?沖過來。
“哥!”容宿本能?抓住時見疏的手,“怎麽?辦?”
時見疏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不管轉頭跑是最優選擇,可是——
“那裏有塊布,”時見疏着急四?處看,發?現旁邊的坍塌地落着一大塊類似帆布的料子,上面黏着不少灰層,他當機立斷拉着容宿轉身跑過去,把布拉起來,“等他們跑到這邊巷子,把布從斷牆扔到他們頭頂上,拉人跑。”
“行嗎?”容宿手腳都要發?抖了。
“動作快點,能?行的。”時見疏來不及細說,拉着容宿跑上斷牆。
喊打喊殺的聲音越來越近,被追着的少年被染血的劉海糊住半張臉,頭頂溢出的血還不斷往下流,他以為自己會死,他很累,想放棄。後來他遠遠看到有兩個人,他想,這兩人會救他嗎?
帶着最後一絲求救念頭,他奮力向?前沖,可是,那兩個人消失了,消失在轉角處,連同?他最後一絲求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