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歸來

花揚喜覺得自己住在女婿家,其實是擔了很大的使命。

第一就是督促言青養好身子。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這天天的喝那能苦出膽水的藥汁,她不确定言青是不是真能堅持。但是這女人調養身子,可不就在這堅持二字上。良藥苦口,這算是言青需要克服的一個難題。還有這忌口,崔大夫可是叮囑了,喝藥的時候可是一大堆需要忌口的食物。對于自小到大都很能吃,而且愛吃的言青來說那也算是一種折磨。

第二嘛,當然就是要看好謝小姐了。這謝家公子沒住多久就離去了。留下一個妹妹住在何家,這麽長時間了,還沒一點要走的意思,這到底是怎麽個說法?這還真不由得不讓人亂想。

監督自己的女兒,花揚喜覺得她還是有很多手段的。而且盼着言青生孩子的也不只她一人,這家裏可有不少眼睛幫她盯着她。比起謝菁菁這麽一個人物,還真就不算個什麽事了。

這個家裏,除了自己,只怕所有人都是喜歡謝菁菁的,甚至欣賞她。就連言青都已經對她掏心掏肺,只恨相見太晚。可花揚喜沒辦法喜歡她,更多的是不放心。太出挑的人兒,沒名沒分的住在這一個屋檐下,始終就是個威脅。她現在就言青這一個女兒可以指望,哪能容得下丁點閃失。現在言青又被斷定子嗣艱難,照這麽下去,何頃納偏房那是遲早的事。就算女婿不開那個口,李香婕也會動心思。

花揚喜每每看到言青和謝菁菁親熱、友好的在一起,就忍不住要敲打言青。防火防盜防好友,多個心眼總不會錯。可她卻總是不以為然,還埋怨自己疑神疑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每當這個時候,花揚喜真是氣不打一出來。她天天操着一顆心到底是為了誰?

氣歸氣,她還真不能不管。所以謝菁菁讨好何家人的時候,花揚喜幾乎都在。

中秋過後,天氣那是秋高氣爽。何家園子裏種的桂花能香出半裏路。

李香婕每年都會和下人一起采摘桂花。做糕點,釀酒,縫制香囊,反正和這桂花有關的,李香婕都是不會錯過。她大概是愛極了這桂花的香味。今年和李香婕做這些的多了一個謝菁菁。看着她們熱熱鬧鬧,忙得煞有介事。花揚喜也自覺的加入了進去。

做糕點,釀酒那些,花揚喜是不擅長。可這縫香囊,她還真是有兩下子。一群人在園子裏歡天喜地的采摘新鮮的桂花。

下人們前前後後給她們打下手,有人捧花籃,有人幫忙遞小剪。謝菁菁一時興起,竟是随随便便就吟出了兩句詩詞。花揚喜一邊不屑,一邊口是心非的恭維。除了說恭維話,她真沒辦法插上嘴。她親家李香婕也是出自書香門第,詩詞歌賦都還上得了臺面。兩個人就這麽突然的談吐風雅了起來。有文化還是有那麽一點好處,花揚喜在這個時候心裏生出了些感慨。

下人們有隔得遠的,三三兩兩也就說起了閑話。花揚喜更喜歡談論的就是那些家長裏短的閑話。在這李香婕和謝菁菁面前,也自覺是小家子氣了些,她在這裏有一句沒一句的插話。耳朵卻不由自主的去聽那些閑言碎語了。

“王家的兒子好像回來了,感覺發達了的樣子。穿着那是完全不一樣,那通身的氣派。這還不到一年的時間,怎麽竟像是在外發了財?”

“他也是個命苦的,爹、娘都不在了。就一個姐姐還嫁去了遠方,這年歲也是不小了,現在都還沒成個家,也沒人幫忙操持。”

“那時候他家窮得什麽樣,哪家姑娘能跟他過?不過現在看着是有錢了,說不定在外面已是找到相好的姑娘了。”

“這也說不好,可就見他一人回來,沒個姑娘一起啊?”

聽到她們議論這個姓王的,花揚喜就變了臉色。這怕不是說得那柳謙絮的兒子?怎麽得,回來了,還有錢了?

她豎起了耳朵,人還不由自主的往那兩個婦人的方向走了兩步,方便聽得清楚些。

兩個婦人說得正歡快,突然擡眼看見了花揚喜。她臉上的神色早就已經晴轉陰了,兩個人立馬噤了聲,專心專意的摘起桂花來。那些個陳年往事,誰心裏又沒個數呢?這少奶奶和那王家的兒子……說不得,說不得……說得多了,沒準明天就不用在這何家做事了。

兩個婦人連眼神都沒有再交流,就好像剛才壓根沒有說話,一切都是花揚喜的幻聽。

花揚喜沒再關注兩個說閑話的婦人,她只關心,王聞那小子回來了,言青到底知不知道?眼下來看,她和何頃的感情還是很好的,當然這多半的功勞都歸給了何頃。一直順着,寵着言青,她這個丈母娘可是看得分外清楚。可誰又能預料,言青這個不知輕重的,會不會弄出點什麽幺蛾子?畢竟當初兩個人都商量着要私奔了。花揚喜覺得煩心事還真是一樁接一樁。

這天仙美人還沒打發走呢?又回來個王聞。就不能安安心心的過點小日子,生幾個大胖小子?

“寬娘,你說得那個王家的兒子,可是已故的王屠夫家的兒子?”

這一聲問話來得有點猝不及防,別說寬娘心裏驚詫,就連花揚喜都是始料未及。李香婕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問起王聞?她當年和他母親柳謙絮的那點恩怨,想來李香婕心裏是清楚的。怕是連言青和王聞那點子兒女心思她也有所耳聞。這麽在外人面前問起,其中的深意還真值得讓人好好的揣度。

寬娘一心想讓人忽略她的存在,可天不遂人願,李香婕這麽一問,讓她心裏生出了慌亂。都怪自己的嘴,說什麽不好,偏偏說了這麽個人。看來剛才的閑話,不該聽見的人還都聽見了。

“夫人,就是那王屠夫的兒子,王聞。這剛回來了兩天,看着完全是換個了人樣。”寬娘很想說,她之所以會說起他,真不是為了給她兩親家心裏添堵,是那王聞變化着實大。這也沒走多大光景。

“王聞倒是生得一副好樣貌,只可惜是個苦命的。都是被爹娘拖累了,要不是王屠夫和柳謙絮都得壞一身病,也不至于把一個家敗落成那樣。王聞在莊子上做了多年長工,才總算把欠的那些個債還得七七八八了。”

聽李香婕的意思,還多看得上那姓王的小子。花揚喜不以為意。命苦?誰知道他是不是一個克星?樣貌好是沒錯,可也不能當飯吃。要不然怎麽歲數不小了,從沒見哪個媒人上門?就算現在發達了,她花揚喜也不會高看他一眼。就憑他是柳謙絮的兒子,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給他好臉色。最好也不要在路上碰見,要不然她可不能保證她不會當着他的面翻白眼。還想拐跑她的女兒,這人暗地裏心思還真是壞。

李香婕說完,又有說有笑的摘起了桂花。她招呼着花揚喜,“親家母,你香囊穗子打得尤其好,可得多做幾個。”

花揚喜正了正臉色,也含笑應道。

其樂融融的樣子,好像剛才并沒有發生一段小插曲。

寬娘暗自撫胸口,這事就算是過了吧?千萬不要秋後算賬或者背地裏給她穿小鞋。

謝菁菁沒見過王聞這個人,可她知道他是誰。關于何頃和言青的一切她都記得特別清楚。有好戲看了,言青對王聞的感情到底深不深?不管深不深,這一個小縣城裏住着,有些人心裏總是會堵得慌吧。不管誰心裏堵,她都樂意見到。

何頃是最快知道王聞回來了的。真沒想到,他回來的這麽快。看他的樣子,出門在外的這段日子還真是過得順遂,想來他給的銀子是起了大作用。早知道王聞有那麽一點狗屎運,他當初就不該如此大手筆。總得讓他在外奮鬥過十來年,這樣才說得過去。現在就回來了,指不定他還得多費好些心思。

王聞回家,第一件事是去拜祭了自己的父母。第二件事就是打聽言青。他的姑娘,他總算是沒有讓他多等。他現在雖說不上富甲一方,但讓她過點衣食無憂的日子還是辦得到的。可他的姑娘嫁人了!他的姑娘成了何家的少奶奶!

這才多久,還不到一年。這人的心就當真變得這麽快嗎?前面還計劃着和自己私奔,那孤注一擲的架勢,那決絕的姿态,怎麽自己一轉身,她就另嫁他人?難怪自己寫了那麽多書信都石沉大海,無半點回音。他還只以為是言青的娘從中為難,原來是她已經另嫁,她并沒有等他。是啊,他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怎麽配讓人等?王聞看着如今自己一身派頭,真覺得諷刺。

言青嫁給了她的姐夫,去給人做填房,真是笑話。可何家是有錢人,笑話變成了佳話。不知道她在少奶奶的位置上待得可還舒坦。

王聞連着喝了兩天酒,喝得醉醺醺。他回來了,可他連言青的面都沒有見到。她怕是不想見到自己吧!連一個說法都不想給,或者她壓根不知道自己回來了。都已經嫁人了,哪還會在意他的一絲半毫?

王聞不聲不響,他确實沒有半點理由去何家找人,找何家的少奶奶。

何頃猶豫了兩天,還是決定把王聞回來了的事告訴言青。總是要知道的,還不如早知道,還不如自己告訴她。

“言青,王聞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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