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深水雙更
“松田先生?你怎麽不上樓去?”
短發少女清甜的嗓音柔和好聽, 好像就是單純在詢問他既然回來了為什麽還在樓下逗留。
松田陣平看着已經走到了面前的丹羽飛鳥,嬌小的一只,朝他揚着臉, 無辜的表情和那毫無攻擊性的恬靜長相……和她買的圍裙上的那只兔子簡直一模一樣。
偏偏就是如此無害的模樣,讓松田陣平又産生了想要逃跑的沖動。
一如中午把女孩交給佐藤美和子之後, 他那背影帥氣的離開實則是在逃跑的膽小鬼行為……
“嘛……”
他總不能回答“啊哈哈我在樓下抽個煙”這種敷衍的話, 而且, 他的煙也沒有點着。
面對着少女那兩汪清澈得宛如泉水般的眼睛, 莫名的, 松田陣平突然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感。
可他有做什麽壞事嗎?
好像……也沒有吧?
他自己覺得沒有。
嗯,一定沒有。
“咳。”
松田陣平故作淡定地清了清嗓子,試圖掩飾此刻自己少有的不知所措, 然後,他把煙從嘴裏拿了下來, 重新收回了煙盒裏。
“松田先生?”飛鳥又叫了他一聲,接着上前一步,毫不客氣地把提在手裏的袋子塞了過來, “既然都回來了,這個,幫我提一下。”
手掌因為挂上了塑料袋而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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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買了些什麽啊?還挺有份量的……
松田陣平的視線下意識地随着重量的下沉而偏移, 從沒有完全封閉的袋口, 可以看到裏面裝着的是一些食材、瓶裝涼茶以及……泡面?
“走啦,你還在發什麽呆?”已經走在前面好幾步遠的飛鳥停下腳步,偏回頭催促道。
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又好像即将要發生什麽。
松田陣平幹巴巴地“噢”了一聲, 然後默默跟了上去。
他只覺得好像有什麽在心裏刺撓着, 飛鳥那一如往常的樣子……才讓他覺得非常古怪!
既然都知道了他其實沒有把“上一次”的事忘掉, 那就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吧?
還是說……
松田陣平難免想起了“前一晚”他在日比谷急救醫院的0416病房裏,飛鳥從推開病房門後走進來那幾步路的沉默。
之後就是捶在他胸口的一拳,以及壓抑了多時的情緒的爆發。
難不成又要給他的胸口再來一拳嗎?
打他一拳也好啊,給他來個痛快,而不是像這樣……好像一切如常,折磨得他心癢。
回了公寓,松田陣平感到一陣拘謹,明明他才是公寓的主人。
打破沉默的是他餓了一晚上還沒有吃飯的來自肚子的咕咕叫嚣聲,已經先他一步進入公寓的女孩頭也沒回,直接坐到了矮桌前,拿起書本翻了起來。
聽到了來自他的肚子的這聲突兀的信號,飛鳥背對着他,語氣平淡地多說了一句:“噢,晚飯我沒有做松田先生的份,不過袋子裏有泡面,松田先生自己看着弄吧。”
語落後續接而上的,就是女孩翻着書本,聽起來顯得十分冷硬的紙頁摩擦的聲音。
好冷淡啊!
這是在生氣吧?
松田陣平瞟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已經被整理得幹幹淨淨的臺面确實沒有像之前的某個晚上,還有特意給他留了晚飯。
再低頭看了一眼裝在袋子裏顯得十分簡陋的泡面……
他就說呢,飛鳥怎麽會吃泡面當晚飯,敢情這是給他準備的。
沒想到回了家還要吃泡面……
想到這裏,松田陣平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可嘆氣之
餘,他突然又怔愣了一下。
他為什麽要失望呢?
是因為自己在期待,所以才會失望吧?
一直以來他的生活不就是簡單又單調的嗎?
晚飯不是便利店的便當就是自動販賣機裏的桶裝泡面,有時候甚至沒有吃,他居然敢妄想地期待着手作料理。
是丹羽飛鳥的出現,才讓他那單調又枯燥的生活節奏,加入了新的音符,多出了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活力和朝氣。
也逐漸地成了……他的期待。
松田陣平又瞥了一眼坐在矮桌前似乎已經進入了學習模式自動屏蔽了身邊所有人的飛鳥,女孩微微皺着眉毛,也不知道她認真思考的是書上的問題,還是今夜一些尚未對他說的話。
把泡面從袋子裏拿了出來,松田陣平又去廚房拿起了燒水壺。
往壺裏裝了水,打開瓦斯爐,把水壺放上去,然後就是等待水被燒開,再之後就是他熟悉的泡面環節。
等待之際,這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感覺讓松田陣平煩躁地抓了抓他那頭本來就顯得很松亂的卷發,最後,他幹脆直接坐到了飛鳥身邊的、一直都是他專屬的那個軟墊上。
“你在生氣嗎?”松田陣平問得直接,他實在是很不擅長處理小女生這種賭氣式的冷淡,真的讓他非常難受。
有什麽問題就說出來解決嘛!
這什麽話也不說的,他怎麽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直男的思路也就是如此了。
飛鳥頭都不擡就應道:“沒有哦,我沒有生氣。”
又來……
松田陣平狂抓了兩下頭發。
真是熟悉的關于女生到底有沒有生氣的經典問題。
已經是第三次了,他還是沒有學會這題的正确的答案到底該怎麽答。
筆尖唰唰地在空白的紙頁上記下一排排字跡圓潤可愛的筆記,寫字時那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宛如一根羽毛一直在松田陣平的心上刷來刷去。
他終于忍不住地按住了飛鳥正在寫字的手,語氣有些不耐煩地開口問道:“你就不和我說點什麽嗎?應該不止‘你回來了’‘餓了就去吃泡面’之類的毫無意義的話吧?”
飛鳥的動作就此被松田陣平給按停。
她沉默了一陣,準備把手從對方的掌心之下抽回來,但是這個動作被預判到了,手掌再一次被抓住。
良久,她才低低地出聲:“不是我吧……要說點什麽話的應該是松田先生才對吧?只有那一句‘我回來了’嗎?”
說着,飛鳥轉回了頭,看向松田陣平的眼神好像很傷心。
她的瞳孔微微搖曳,而眼底随着這陣顫抖而波動的,是她壓抑了許久的委屈。
“明明就記得,又要裝出一副好像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炸.彈的事怎麽解決的也不和我說,突然就跑到電話亭突然出現在我背後,你知不知那樣很吓人啊?然後中午把我交給佐藤警官,說什麽不要讓她擔心……那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我嗎?一個人甩手離開的樣子很帥是嗎?”
嬌柔的聲線顫抖着,又因為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以至于氣喘地帶進了幾分呼吸急促的氣音。
飛鳥越想越氣,也越想越委屈。
“一句關心我的話都沒有,居然還敢兇我為什麽不主動和你說點什麽……明明該主動說點什麽的人是松田先生你自己才對……”
抱怨的低語說到最後,又繞回了話題的開頭——是他應該主動說點什麽才對。
飛鳥用力把手從松田陣平的掌心下抽了回來。
她才要從軟墊上站起來,剛剛重獲自由的手掌就又被抓住了。随之而來的,是順着手臂反方向的,将她用力往下一拉的力道。
“
……?!”
一瞬失重的感覺讓飛鳥驚慌地吸氣低呼了一聲。
倒下瞬間的落空感和從樓頂墜落的感覺很像,她害怕得閉上了眼睛,但迎接她的自然不是砸落在冰冷地面的重擊和疼痛。
寬大溫熱的胸口和有力堅實的臂彎把她攏了個滿當,她直接落進了松田陣平的懷裏,被接住的瞬間,對方的手臂就如同環鎖般把她牢牢鎖住。
心中的驚慌很快被這片溫熱給撫平,可還是……
很不甘心。
“不要這樣抱着我……”
飛鳥掙紮了幾下,但對方強硬的力道簡直像是套在身上的桎梏,她根本就掙脫不開。
“不要這樣……快松手啊松田先生……”
柔柔弱弱的抵抗對于松田陣平而言就好像沒有一樣,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松手,就這麽保持着把女孩進摟在懷中的姿勢。
松田陣平突然想到了好多年前和萩原研二還在一起的時候,後者在那裏大談如何安慰女孩的經驗。
當年松田陣平覺得沒用所以沒怎麽聽,他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會有需要用上的一天。雖然,他只隐隐約約記得一些片段。
——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就直接把人抱住就好了,但前提是對方也要對自己有好感哦,不然容易被當成變.态,像小陣平這樣的就很适合這個辦法,畢竟小陣平有時候說話實在很難聽……
抱住之後呢?下一步要怎麽做來着?
回憶裏的畫面也只剩下了萩原研二豎着食指的侃談,嘴巴張合着在說些什麽,但是就是想不起來剩下的話是什麽了。
下一步……
當時萩那家夥什麽什麽話來着?完全想不起來。
“快點放開我……這樣勒着很痛啊……”
飛鳥掙紮時亂揮的手掌也被扣住。
那比她寬大了一圈的、掌心帶着層薄繭的大手就這麽從手背開始比她的手掌全部包裹住,然後順着這個從後面往前的擁抱,繼續收緊。
松田陣平垂下頭,貼在女孩的耳側,語調認真:“我不會松手。”
低沉的嗓音沒了玩笑的意味,呼出的氣流刺得飛鳥一怔。
“松田先生勒得太用力了啊很痛……”
女孩剛才還在使勁反抗的身體突然癱軟了下來,一直在抱怨喊停的聲音逐漸變成了低聲的抽泣。
“很痛啊……”
聲音漸弱,有些哽咽。
“從樓頂跳下去,很痛啊……那個時候為什麽不抱着我……就像在電梯井裏的時候那樣抱住我啊……”
哽咽之後,是開始顫抖的音調。
“我很害怕啊,我也不想再死一次……飛鳥又不是真的小鳥……摔下去痛得要死……每一次都痛得要死……松田先生你怎麽都不說點安慰我的話?明明就什麽都記得……我也不想死啊……”
話語間隙的換氣,因為情緒的波瀾而微微抽搐。抱怨的內容也因為積壓得太久,而開始變得語序混亂。
“松田先生明明就什麽都記得……”
懷中的掙紮成了害怕和不安的顫抖,松田陣平放松了攬住女孩的雙臂,稍稍拉開了一點距離。
他扶着飛鳥的肩膀,将女孩轉過身面對向自己。
已經落滿了淚水的面孔楚楚可憐,看得他心頭一緊。
而那拳傷害力等于零的拳頭,終于捶在了他的胸口。
“我也不想再死一次啊……”
同樣經歷過一遍死亡的松田陣平完全能夠感同身受那一瞬間的痛苦和恐懼,往往複複,不斷疊加在身上和心裏的痛苦把女孩折磨得崩潰。
僅僅只是這樣細聲輕語的訴說委屈和低低哭泣,根本就排解不了壓在她心裏的、或許已經無限大
了的陰影和恐慌。
松田陣平的手掌從飛鳥的肩膀處上移,貼上了下颚,然後再往上一點,便觸碰在了臉頰上。
依舊是動作笨拙地替女孩擦拭着如同玻璃珠一般一顆一顆下落的眼淚,手心手背并用的動作搓得那張嬌柔的臉龐變形得有點滑稽。
“痛……”
松田陣平:“啊?”
“松田先生手勁太大了,搓得我臉上很痛……”
“……”松田陣平哽塞了一下,皺起了眉毛,擦眼淚的動作倒是沒停,“啧,那你忍一……”
話還沒說完,飛鳥就朝着他傾身撲了過來,重新鑽進了剛剛才退開不久的懷裏。
纖瘦的手臂從他的腰間穿過,随即收緊。
扣在他後背的手掌洩憤似的把他的襯衫抓得很緊很緊,衣料輕薄,扣緊的手指簡直快要摳到了他後背的皮膚。
“你這摳得我也挺痛的……”松田陣平也開始叫了聲痛,但那個力道一點都沒有松散開。
他無奈,不過也還是任由飛鳥就這麽撲在懷裏,好像撒氣,也好像撒嬌。
“等一下……你不要把鼻涕糊在我的衣服上啊!”
話越是這麽說,埋在懷裏的那顆腦袋越是故意地在他的胸口狂蹭。
“……”
松田陣平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随後回抱住了靠在身上的這方嬌小柔軟,他一手輕拍着對方的後背,另一手撫摸着對方腦後的頭發。
只是,這個安慰的擁抱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那邊開水燒開後發出了尖銳聲響給打斷了。
“那邊水……燒開了。”松開了手臂的松田陣平如是說。
“……”飛鳥從他懷裏撐起之後,起身就去洗手間洗臉了。
“飛鳥?我怎麽感覺你還在生氣?”
洗手間裏和流水聲一起傳出來的女孩的回答:“我沒有生氣。”
這一次是真的沒有生氣,只是……她有點不太滿足這個懷抱就這麽草草結束。
11月7日,晚上九點三十六分。
吃完了泡面自己收拾完了泡面盒以及洗完了澡的松田陣平一邊用毛巾擦着他那一頭卷毛一邊往外走,蜜桃味的香波氣息跟着他一起從浴室的方向飄了過來。
飛鳥喜歡桃子的味道,畢竟公寓裏新買的那套香波就都是她挑的。
她順着蜜桃氣味的方向擡頭,看到的是沒有穿上衣的松田陣平。
“……”
算了,她習慣了。
不過,讓她不得不去注意的是,對方卸下了繃帶的胸口處,留着幾道十分明顯的傷痕。
“醫生應該交代過松田先生不要碰水的吧?”飛鳥忍不住說了一句,因為剛才哭過,她的聲音顯得非常沙啞。
“繃帶一直包着我挺難受的,住院我都逃了,不能碰水就更無所謂了吧?”
“……”
說的好有道理,一時間無法反駁,确實對比一下,洗個澡都是小事了。
“而且,剛才有些人把眼淚鼻涕糊了我一身,不洗澡說不過去吧?”
“…………”
“飛鳥你呢?”
“啊?”
“你不去洗嗎?這個時間也差不多洗漱準備睡覺了吧?”看着還穿着帝丹校服坐在矮桌前認真看書的少女,松田陣平也這麽多問了一句。
“再晚一點吧……松田先生今晚不回警視廳了嗎?”
“那件事已經結束了啊,我可不想再回去睡椅子了。如果明天不是很忙的話,我打算再去一趟月參寺,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萩,也和丹羽前輩再說一聲。”
“對哦……”
已經結束了。
履行了和萩原研
二的約定,把犯人抓住,讓事件終結。也履行了和她的約定,救下那個會在摩天輪裏殉職的警察官,平安回來。
雖然……
被救下的那個人是他自己,而救人的是飛鳥,哪怕害怕,她也還是堅定地選擇了“主動”回溯。
這樣想想的話,松田陣平的未來是不是因為自己而改變了?三年之後那條有警察官殉職的新聞,應該看不到了吧?
還是說……
她已經沒有辦法回到三年後去了?
“時間不早了,你要去的話就快點,今晚我還是睡地上,這幾天就還是将就一下吧。”
“喔……诶?這幾天。”
“嗯,你的身份問題,我之前有和降谷提了一下,他的話,應該能幫你解決好。他也答應了,說既然是我的要求,多少都會想想辦法。怎麽樣,我的面子很大吧?”
正色之餘還是不忘夾着一句不太正經的自誇。
“……好好好,很大。”
“等身份确定之後,你想要再辦什麽其他事,也會方便很多。成天和我住在一起,你也不願意的吧?”
“……倒也沒有什麽特別不願意。”
這句小聲的嘟囔松田陣平沒有聽清:“嗯?你說什麽?”
“沒……”
“那你抓緊時間去洗澡吧。”
說完,松田陣平叼了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摸出來的煙,在雜物架上找了個新的打火機把煙點好之後,就去陽臺洗衣服了。
在兩次之前,結束了祭拜從月參寺離開,松田陣平單獨要和降谷零聊的問題,就是身份需求。
他有認真在為飛鳥考慮,萬一真的回不去了怎麽辦。
公寓的空間很小,那方飄窗式的陽臺位置其實離得很近,飛鳥側過頭就能看到站在外面、還是老樣子地不穿上衣,一邊吞雲吐霧一邊開着水龍頭在搓衣服的松田陣平。
她突然想起了一些被松田陣平逃避掉、還沒有好好向她解釋的問題。
不久前她情緒崩潰,只顧着傾訴委屈,現在已經冷靜下來,
飛鳥放下手裏的筆,從矮桌前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陽臺的門框之外。
“松田先生。”她出聲喊住了正在認真搓衣服的松田陣平。
“嗯?”
“我還有點問題想問。”
“你說。”
松田陣平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即将迎接他的話題是什麽。
“就是我剛剛突然想起來,在‘上一次’你最後給我打的那個電話,是不是該向我解釋一下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咳咳……”松田陣平幹嗆了一聲,咬在嘴裏的煙頭直接掉在了水裏,熄滅了。
這個話題不應該已經被跳過去了嗎?
那個關于他沒有失去記憶的“回來”,剛才不是已經哭過了嗎?怎麽突然又提了起來……
“啊哈哈哈飛鳥你在說什麽我怎麽不記得我打過什麽電話了……”
看着突然開始裝傻的松田陣平,飛鳥扶着陽臺的玻璃門,向前一步,探出了半顆腦袋。
她一點也不介意耐耐心心地提供記憶喚醒服務:“就是那個啊,什麽如果自己還是高中生,就會給我遞情書啊什麽的……還有什麽人啊都活得很矛盾啊什麽的。”
“嗯?你在說什麽啊?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飛鳥你要給我遞情書嗎?”
“裝什麽傻啊松田先生!是因為被我戳穿了你其實對我是喜……唔!”
關于“喜歡”的那個詞還沒有完全說出口,飛鳥就被松田陣平捂住了嘴巴。
“小孩子不要胡言亂語,知道嗎?”松田陣平拿出了大人的教導口吻。
“唔……松……”
還沾着洗衣服的水的手就這麽直接按在了飛鳥的臉上,手掌寬大,幾乎要把女孩的整張臉都給包住了。
浸潤到嘴唇的水滴帶着洗衣液的苦味,飛鳥當即開始反抗着要把松田陣平推開。
她一邊後退一邊掙紮,但對方就是死不松手,生怕她把那個“死前遺言”給說出來。
連連後退的幾步直至後膝撞到床沿,飛鳥因為這樣的碰撞重心一歪,整個人就這麽向後倒在了床.上。
而迎面推着她的松田陣平,也随着她倒下的動作,傾倒了下來。
“……!”
不太松軟的床榻同時落下了兩個人的重量,床板被震得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後腦和枕頭之間的撞擊還是震得飛鳥一陣恍惚,倒下時因為失重感而害怕地閉上眼睛。
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卻是就近在咫尺的、松田陣平幾乎快要貼上來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