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大更

晚上, 八點十一分。

米花中央病院。

在把丹羽飛鳥交給醫生之後,确認了身體沒什麽大礙,松田陣平才稍稍松下口氣。

女孩持續的昏迷除了和炸.彈距離過近被震到以外, 還可能是因為過度緊張和精神上的刺激導致。

相比之下,她身上的那些擦傷倒都是小問題了, 具體情況,還要等她醒來以後再看。

精神上的刺激啊……

想也知道是因為什麽刺激——她以為松田陣平在爆.炸裏死掉了, 尤其這樣的打擊對飛鳥來說甚至還不是第一次經歷。

就是太清楚地知曉這些,松田陣平的心裏才倍感愧疚。

好像一直以來, 他給丹羽飛鳥帶來的, 陷入事件後的緊張和不安反倒要比兩人平平靜靜待在一起時的安穩更多一些。

可就是這樣起起落落的生活節奏, 才是他松田陣平一直以來的風格。

飛鳥清楚松田陣平的工作性質也很了解松田陣平不是個安分的家夥,基于了解的前提, 她還是很喜歡和松田陣平在一起的每個瞬間。

至于那些或是波瀾又或是寂寞的時刻……她才從來不會提,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下。

所以不要客氣地對他多撒嬌一點啊……

松田陣平的話是這麽說過,但丹羽飛鳥還是會習慣性地用溫柔來掩飾心裏的不安。

只有在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飛鳥才會有些許安靜的情緒流露。有一點松田陣平又是慶幸的, 女孩崩潰的時候,還好他有陪在身邊。

或許這還是冥冥之中那頗為玄乎的羁絆吧?

看似不會合拍的性情截然不同的兩人,還是和諧地處在了一起。因為無與倫比的默契, 也因為相互知會的心意。

松田陣平站在病房之外, 透過門板小窗上的玻璃,看着病床那邊——飛鳥躺在病床上還沒有醒,坐在床邊的是丹羽涼子。

作為母親的丹羽涼子滿面愁容地看着床上的女兒, 就那麽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

半個多小時前, 松田陣平就已經被丹羽涼子指着腦袋數落過了一頓, 比如“我把飛鳥交給你不是讓你把她牽扯到事件裏受傷的”, 再比如“鈴原屋的事我都知道你這混蛋倒是負起責任來啊”之類的話。

還有很多自家的好白菜被拱了的來自老母親的零零碎碎的前後沒什麽連貫性的抱怨,丹羽涼子說了很久。

一貫嘴硬的松田陣平在這種時候也喪失了嘴上不饒人的技能,至少他不敢回嘴。

他把腰彎到了九十一度,垂下頭立在丹羽涼子面前大聲道歉。但道歉又有什麽用呢,丹羽飛鳥還昏迷沒醒是不争的事實。

數落的話說到最後,丹羽涼子也說累了,爾後就進了病房,坐在飛鳥的病床前,一直到現在都沒動過。

這種情況之下松田陣平也不敢進去病房,只能默默站在門外守着。想也知道,丹羽涼子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這個沒有把女兒保護好的家夥。

現在情況穩定下來,他再進去也幫不上除了默默陪伴以外的忙。倒還不如就在外面待着,也不要再去招丹羽涼子煩。

長長嘆了口氣後,松田陣平伸手去口袋裏摸煙。

習慣性地把煙咬在了嘴裏後,想起醫院內禁止吸煙,他又拿了下來重新收回了煙盒裏。有些暴躁地抓了幾下頭發,強行壓下了煙瘾。

醫院廊道的燈光慘白透着了一股陰森森的冷清,安靜的氛圍仿佛要把空氣凝結成冰似的。

直至病房的門從裏面被丹羽涼子打開,打破了這陣略顯壓抑的沉靜。

松田陣平前一秒還沒什麽形象斜靠在牆上的姿态,在丹羽涼子出來的瞬間擺正,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挺立起平日裏痞氣慣了有

些躬起的後背,繃直了身體。

“啊、咳……涼子太太……”

略顯拘謹地和女友的母親打了聲招呼,完全不知道往什麽位置放的手又移到了腦後,不太自然地抓了抓本就顯得有些亂蓬蓬的卷發。

“那個涼子太太……飛鳥她……怎麽樣了?”

“你擔心的話自己進去看看不就好了。”丹羽涼子的語氣不算太好,但也沒有要繼續責怪松田陣平的意思。

這樣和數十分鐘前相比緩和了不少的态度倒是讓松田陣平有點訝異。

“啊?”

“你啊什麽?我又沒不讓你見她。”

丹羽涼子的怒火早在半個多小時以前那通斥責中逐漸消減了,雖然她現在還是有股想打松田陣平一頓的沖動,尤其實在飛鳥醒來的時候居然在喊“松田先生”,完全是在無意識地不停在重複着什麽“松田先生我做到了”的話。

她做到什麽了?

果然被卷入事件就是松田陣平的鍋吧!

這聽得丹羽涼子一陣眉頭緊鎖,心裏對松田陣平的印象再度打折。

握着女兒的手,飛鳥的意識徹底清醒了之後,才弱弱地喚了她一聲“媽媽”。再然後,就委屈巴巴地開始掉眼淚不說話了。

丹羽涼子問了幾遍到底怎麽了,飛鳥一直在搖頭。

這怎麽看都像是感情問題,必須把松田陣平抓進來解決一下了,丹羽涼子可見不得女兒哭得這麽傷心自己還無能為力。

“飛鳥醒了。”丹羽涼子伸手指了指病房那一邊,對着松田陣平的表情又是一沉,“你給我進去好好道歉吧。”

說完,她拿出了她的工作手機,在取消了靜音模式之後,手機就開始狂響了起來。丹羽涼子看着手機上的信息,才因為飛鳥蘇醒後稍稍放松了一點的表情又揪了起來。

也懶得再聽松田陣平的回應,丹羽涼子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機:“我那邊還有點工作沒處理,飛鳥這邊你來照看,晚點我就會回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不要讓我失望。”

如此說完,丹羽涼子一邊回着電話一邊小跑着就離開了。

膠鞋踩不出什麽太大的動靜,沒一會她就在廊道裏跑沒了影。

病房裏。

躺在病床上的飛鳥還有些恍恍惚惚,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醒來的之後,她就知曉帝丹大學的事件一定解決掉了。

她昏迷前的記憶還斷片在帝丹大學的人工湖前,炸.彈在水中爆.炸後濺起的波浪拍打下來的力度,和被重物砸中沒有區別。

打在身上的感覺痛得要命,她直接就被水花給拍暈了。

聽着從病房門再度合上後鎖銷的聲響,以及漸漸朝着這邊靠近的腳步聲,飛鳥還以為是自家母親有什麽事還要交代自己,所以又回來了。

女孩明顯還透着股虛弱的嬌柔聲音緩緩響起:“媽媽我沒事,不用擔心我,你去忙吧,剛才一直都在陪我一定耽擱了很多工作吧……”

飛鳥又是這樣,下意識地站在他人的角度為他人考慮,完全忘了現在最需要被關心的人恰恰是她自己才對。

那個腳步聲依舊還在往這邊靠近,然後就在病床邊坐下了,飛鳥還感受到了床沿因為多了一個人的重量而微微下陷了一些的傾斜。

眼眶早就被淚水蒙得視野模糊不清,飛鳥不想被看到自己在哭,于是轉了個身,背對向重量沉下的那一側。

“媽媽我真的沒事啦,不用擔心我。”

“我怎麽可能不擔心你。”

回應飛鳥的并不是丹羽涼子,低沉的嗓音好像帶着某種耳朵聽不見的聲波,一直傳進飛鳥的心裏,激得她仿佛心髒都顫了一下。

“擔心別人之前先擔心一下自己吧。”

一貫的

散漫語調帶着幾分無可奈何的心疼,飛鳥只是愕然地怔愣了一秒,随即又恢複了剛才的低迷狀态。

眼淚還在不停地掉,浸透進白色的被單上。

飛鳥覺得自己這一定是傷心過度居然開始幻聽了。

“笨蛋不是幻聽,我是松田陣平,活的。”

這句看穿了飛鳥心聲的補充總算讓飛鳥轉過了頭。

女孩淚濕了的面孔被沒什麽血色,虛弱又悲傷的表情讓人看得委實心疼。

松田陣平直接伸過手,寬大的手掌代替着紙巾,給飛鳥擦起了眼淚。

粗糙的指腹一下一下在臉頰上的皮膚摩挲,這個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觸感卻讓飛鳥有種恍若如夢的錯落感。

畢竟先入為主地認定了松田陣平就是在那場爆.炸裏死亡了,現在又見到活生生的人就坐在身邊,怎麽想都感覺不太真實。

就這麽任由松田陣平摸着臉撫了半晌,飛鳥突然想到了什麽,情緒激動地抓住了貼在自己臉上、已經占滿了眼淚的大手。

抓停了松田陣平的手的同時,她皺起了眉毛,相當認真地詢問道:“現在是幾號?幾點了?我這是回溯了?”

“1月15日,現在是晚上八點十五分,什麽回溯?你不會忘了現在已經不是三年前了吧?”

松田陣平針對每個問題一一作答。

飛鳥完全沒把他對于最後一個問題的回答聽進去,甚至還自顧自地點起了頭:“也是……松田先生死了之後的回溯是會被清空記憶的……”

“……我就沒有死,而且就算是回溯,你不覺得時間點不……!?”

時間點不對。

最後幾個字沒說完,松田陣平就被飛鳥從床上支起了身體後的突然一抱,打斷了未完的話。

纖瘦的手臂勾在他的脖子上,女孩的身體随着這個懷抱的收緊而貼了過來。

這份主動貼近的、熟悉又柔軟的身體自是勾得松田陣平心顫,他有些無奈,也順勢伸手環了回去。

尤其……

飛鳥顫顫地靠在他的耳邊,不停地重複低喃着“太好了”“歡迎回來”之類的話。

“都說了我沒死……”

“不論怎麽樣,松田先生還在真的太好太好了……那個時候我其實……很害怕,真的……”

飛鳥還是說着她以為松田陣平已經死掉過的話,至此松田陣平也懶得再解釋更多了,飛鳥要怎麽說,他寵溺地順着就好。

因為他可太理解飛鳥的心情了,在帝丹大學那聲爆.炸之後,他也一度以為飛鳥在其中喪命。他那個時候……也很害怕啊。

貼在松田陣平的身上,飛鳥的顫抖逐漸緩和了過來。

她稍稍下沉了些許身體的位置,調整了個能夠靠得更緊的姿勢。

“松田先生的懷裏,好溫暖……”

“溫暖的話就這樣多靠一會吧。”

“嗯……”

這樣……也算是撒嬌的一種吧?

松田陣平樂得飛鳥對自己如此模樣,他收緊了臂彎的同時,也輕輕拍着飛鳥的後背。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是能露出如此溫柔的表情,當然,這份溫柔——是僅限對飛鳥一人的溫柔。

另一邊。

先前被松田陣平一腳踹暈的渡邊輝也被送到了米花中央病院,因為是現行犯被當場給抓捕的,渡邊輝自然由幾名搜一的刑警留在醫院裏看管着。

要說松田陣平那一腳踢得确實有點狠,直接把人給踢出了腦震蕩。

當然,那種情況之下,是渡邊輝先動的手,且當時松田陣平還抱着丹羽飛鳥,怎麽看松田陣平那都是個合情合理的自衛式的反擊罷了。

因為渡邊輝是三年前被勸

下過的少年,當時和松田陣平還是搭檔的佐藤美和子自然也有印象。

在米花大學的爆.炸後,她同樣和現任搭檔兼男友的高木涉一同前往了現場支援,結束了現場的工作後,她同樣趕來了米花中央病院,或多或少都想再了解一下為什麽當年的少年會走上今天犯罪的這條路。

渡邊輝還處在昏迷中,想問點什麽自然是直接去找松田陣平來得更快。

松田陣平的手機打不通,佐藤美和子在渡邊輝的病房門口只找到了伊達航,問起松田陣平在什麽地方的時候,伊達航倒是直接報出了丹羽飛鳥的病房號,說是松田陣平應該在那裏。

于是,佐藤美和子便直接朝着這邊趕來了。

她走在前面,高木涉則跟在後面。

才走到病房門口,穿過門上的小窗,佐藤美和子一眼就看到了病房裏抱在一起的兩人。

老實說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松田陣平擺出習慣性臭臉以外的表情,甚至……還很溫柔。

擁抱着懷裏的短發少女的同時,他甚至還偏頭,借着這個姿勢親吻着女孩的側臉,只是唇面和臉頰之間充滿愛意的觸碰,這種肆意又大膽的舉動倒也很是松田陣平的風格。

“啊是那個孩子……”

佐藤美和子把飛鳥認出來了,那是松田陣平和她說過的、幾個月前在杯戶購物廣場她也見過一次的、松田陣平前輩的女兒丹羽飛鳥。

不過……那孩子還是高中生吧?!

你松田陣平這就是對前輩的女兒的“關照”?好像有點不對勁吧!

尚且還不知道松田陣平和飛鳥之間關系的佐藤美和子看着病房裏過于暧昧的場景,她莫名産生了有一種相當熟悉的感覺。

他松田陣平怎麽能對高中生下手呢!

跟在背後的高木涉只覺得裏面那位搜一的前輩有些過于大膽了,他還沒羞赧地把佐藤美和子拉開,這位正義感爆棚的女警直接開了門沖了進去。

“松田君!你在幹嘛啊!丹羽同學還是高中生吧?”

“诶?诶?那個女孩是高中生嗎!??”因為飛鳥的身上穿着病號服,佐藤美和子這麽說了之後,高木涉才意識到問題所在,“高中生的話确實……”

“松田君,這樣不好吧?這一次你可不要說是什麽幫她吹睫毛了,我都看見了,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不是接吻,但是她看到了松田陣平格外大膽地在親吻女孩的臉頰。

“嗯?什麽吹睫毛?”

高木涉重複了一遍話裏突然多出的意味不明的詞時,佐藤美和子才反應過來……

是哦,她為什麽要說吹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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