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次邂逅
“怎麽了?”餘宸見肖行堪盯着耳機線發呆,随口問了句。
肖行堪腦子裏一時糊裏糊塗理不清楚,動作機械地仰頭喝掉紅糖水,然後把自己給嗆了一下。
“咳咳咳咳……”他劇烈咳嗽起來,上氣不接下氣,餘宸連忙扯了紙給他,順手拍了拍背後。
“慢點慢點,沒人和你搶。”
餘宸納悶說:“不就一根耳機線,有什麽激動的?”
肖行堪又看了一眼桌上,忽然覺得這根耳機線有點燙手:“……沒什麽,說不定是我在圖書館拿錯了,下次去的時候問問。”
高淇給他回消息來,順便外賣也到了。肖行堪一邊下樓一邊打開手機放高淇的語音。
一不小心語音開大了,男人的笑聲突然從手機裏冒出來:“哈哈哈哈哈哈早知道就該留下來和我一起吃飯,說不定就不會遇到這檔子事兒了。”
肖行堪:“……”
周圍路過的學生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高淇又發了一條消息來,這次沒發語音:“你要是想休息下那我們下周開始也行,要是能來就來吧,我不會嫌棄你的!”
肖行堪猶豫一下,回了消息:“好的。那我還是明天過來吧。”
·
大家都回來後,寝室裏也沒人打游戲了,肖行堪吃過飯後,覺得被打了一拳的腦袋還是有點暈,于是收拾洗漱了早早爬上床去躺着。
大家都在各幹各的事,沒人說話。在有些安靜的氛圍中,肖行堪閉着眼睛迷迷糊糊想了一會兒那個男人和耳機的事,決定下次還是把耳機帶在身上,說不定什麽時候又遇到他……
遇到了又怎麽辦?是還給他,還是先問?
還能遇到麽?
這個問題讓肖行堪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睜開眼,忽然發現有什麽不對勁,面前似乎覆上一層陰影。
再一看,餘宸探了個頭望着他。
“怎麽了?”肖行堪問。
餘宸拿着自己手機晃了晃:“剛才看到本地微博,你下午抓小偷那事好像被人拍到發上去了。”
噢,被人拍到發微博了?也不是什麽事……肖行堪擡起手擋住頭上刺眼的光芒:“發群裏我看看。”
“行,你睡吧,我把這邊燈關了。”
餘宸說着起身關燈走開了,茍孟西在那裏朝他伸手抓了一把:“嘿,我兒子真上微博了,看看這……喔,還有照片。”
“小點聲,別人睡了。”餘宸和兩個室友坐在一起,各自拿個手機看同一條微博。
大概是旁邊乘客拍下來的一張照片,配文是什麽“暖心!帥氣小哥哥攜手制服地鐵偷拍者,其中一位被打受傷,事後不留名悄然離去[點贊][點贊]”之類的,下面評論分兩類,一類是支持鼓勵,紛紛表示誇獎和贊揚,另一類關注點在這兩人好帥。
那張照片上是肖行堪被打後坐在地上,他對面是個西裝稍微有些淩亂的男人,伸手拿紙巾給他堵住鼻血的畫面。兩個人都只看得側面,不過就算只是側面,這兩人放在一起都足夠的賞心悅目。
餘宸将評論刷到最底下,新的一條評論配了一張圖,那位網友表示:“只有我覺得這張照片的正确打開方式是這樣嗎?”
配的圖是原微博圖片被稍微改動一下,照片上男人微微扯開的襯衣衣領被用紅色線條圈出來指了個箭頭出去,配上文字“好看嗎,怎麽都流鼻血了?”。
這條評論很快就收獲了一片贊,下面多了不少沙雕網友回複。
“好看好看好看,哥哥這動作太溫柔了叭!”
“可[狗頭]小哥你讓開,讓我來,我不只可以噴鼻血。”
“樓上雞籠警告[狗頭]”
“這層樓的全部安排雞籠,明明人家才是一對。”
餘宸看到這條評論快要被笑死了,照片角度被抓拍得不錯,稍微改一下說肖行堪盯着別人胸肌流鼻血還真沒什麽不合适,發現盲點的廣大網友們瞬間在下面開始飙車。
他讓另外兩個還在慢慢翻微博的人看這條評論。
餘宸說:“我特麽笑死,是說這張照片看上去怎麽有點奇怪,別說,還真像弟弟盯着別人流鼻血,完全沒毛病,這位哥哥還真溫柔,親自給別人擦鼻血……咦,這位哥哥……?”
他忽然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茍孟西感嘆一聲:“你們這些基佬好騷哦。”
李尋光說:“我們這種直男只會說,看上去蓋蓋的。”
餘宸忽然拍了下大腿:“我擦,這個人,不是昨天弟弟在群裏發的那個?”
茍孟西和李尋光:“???”
“昨天發的什麽?”茍孟西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企鵝群去翻聊天記錄,沒多久就找到了昨天聊天記錄裏,肖行堪發的那張男人照片。
李尋光湊過來和他一起看,兩人看了一會兒,都是一聲:“卧槽!”
“還真是啊?”茍孟西滿臉震驚,“不是,這人誰啊,日期擺這兒呢,昨天兒子拍了這人一張照片,今天他們又一起在地鐵上?”
“給肖行堪介紹工作的學長?”李尋光問。
“傻兒子,那位學長你沒見過?”茍孟西用憐憫的眼神看他一眼,“上次還來給我們分享考研和工作經驗。”
李尋光惱羞成怒說:“我管他長啥樣!”
“而且這人一看就是那種公司上班的人,也不可能是弟弟在奶茶店的老板什麽的。”餘宸轉着眼珠子說,“應該不是什麽壞人,可能是弟弟認識的什麽人吧,到時候問問他。”
“睡了吧。”李尋光伸腦袋朝那邊看了一眼,又回答了自己,“睡了,都小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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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末,肖行堪要早起出門,另外三個室友都還在睡。他起來後在對着鏡子刷牙,順便看了下臉上的傷,似乎沒有昨天那麽嚴重了。
群裏那條餘宸轉發的微博鏈接,他看了看正文,沒往下翻,剛好錯過了點贊第一的那條評論。
周末的地鐵确實不擁擠,到奶茶店時都還早,不過高淇已經在那裏玩手機了。
肖行堪去了之後,高淇先問了問他臉上的傷,順便叮囑他下次注意保護自己,沒有像昨天在語音裏笑得那麽大聲。
“我今天教你把店裏認一下,然後……嗯,”高淇拿着圍腰給肖行堪系上,“下午開始教你做東西吧,明天跟着我邊學邊賣,學得快要不了多長時間,挺簡單的。”
這間奶茶店在一座商業樓的一樓,大概有三十多平,店裏位置不多,所以稍微顯得有些空曠,尤其是這會兒沒有顧客,更是冷清。
輕緩的音樂在店裏流淌,格局布置挺簡單,風格也是那種冷調簡潔的,一面牆上挂了裝飾畫,與它相對的另外一面牆上貼着許多便箋紙。
肖行堪記得自己和他們出去玩的時候,路過高淇在市中心繁華地帶的那家奶茶店,那家的裝潢和這裏完全不一樣,店面也要大很多。
高淇先帶着他看了一圈外面,然後帶着他進後面,先介紹了點餐臺這邊的菜單和收銀臺,這邊說完了才帶他去廚房,仔細說了說用具這些擺放情況。
肖行堪仔細聽着,盡可能記下來,高淇看着他專注的樣子笑了:“我只是給你簡單說下,之後教你的時候還要說,有什麽不知道就問我。”
“好,”肖行堪笑着點點頭,“我一定會的,謝謝高淇哥。”
“哈哈謝什麽,”高淇被他逗樂了,“真想謝我,那你就早點學會,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交給你了,然後周末我就可以陪老公出去玩了!”
陪……老公……
肖行堪有些驚訝望着高淇,雖然說寝室裏有一個gay氣的小夥伴,不過真正的接觸同性戀,還是第一次。
“啊哈,我這算是向你出櫃了?”高淇撓着頭說,“你排斥同性戀嗎?”
肖行堪完全沒有猶豫搖頭:“不會……只是以前沒有真正遇到過,不過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或者難以理解,只是覺得這是別人的選擇和喜好,不管是喜歡同性還是異性,如果是真心相愛的兩個人,都應該得到祝福。”
“說得真好,”高淇不知道為什麽嘆了聲氣,“現在能見着你這樣對同性戀接受度高的人也挺難得。雖然我們這一輩已經比上一輩好多了,而且那什麽……耽美文化盛行,但其實還是有很多人無法接受現實同性戀的。”
他的眼睛裏忽然有些暗淡下來,語氣卻有些無所謂:“大家說起同性戀,兩個男人在一起,好多都想到的是什麽亂搞或者其他不好的東西吧。不過我和老公已經十年了,我上高中就喜歡他。”
“我們在一起,可能已經不是愛人的關系那麽簡單了。”高淇一邊說着一邊拿着帕子擦了擦那些彩色的瓶瓶罐罐,“我們都愛着對方,同時也知道那種愛超越了戀人之間的愛。打個比方,就像是兩株長在一起的植物,時間長了就絞纏在一起,彼此都沒有辦法分開。”
彼此都需要着對方,彼此也給對方安全感。
肖行堪點點頭:“其實,你們過自己的生活就好啊。餘生還那麽長,一直要活在別人的看法和意見裏,太難了。”
“是啊,人生就這麽幾十年,而且說不定哪天碰上個天上掉東西、飛機失事了,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挂掉,還不如讓自己活得自在點。”高淇贊同點頭,“不過好在我們自己有資産,一直就在這種大城市中心生活。”
有錢真好。
肖行堪想到高淇開着奶茶店當玩似的,不由得在心裏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老公公司就在這棟樓,”高淇說着朝頭上一指,“這家奶茶店也是他去租辦公室的時候一起談下來的,下班正好可以一起回家。”
肖行堪笑了笑:“挺好的,在這種大城市裏應該不會有太多人覺得你們在一起奇怪吧。”
“是啊,大城市就是好,大家的思想越來越開放,也都有自己獨特的生活方式,而且對待新事物接受度還蠻高。有的人喜歡同性,有的人喜歡cos,穿着新奇的服飾去上班上學,有的人喜歡徹夜不眠,在老一輩人眼中荒誕的生活,在這裏都可以得到接受和認同。”
雖然不可避免的還是會受到指點,但也收獲了不少祝福。
說到這裏,高淇忽然想起什麽,轉頭問肖行堪:“以後畢業打算留在這裏嗎?”
“看情況吧,”肖行堪想了想,說,“說不定會在這邊找份工作安定下來,我也挺喜歡這裏的,想留在這兒。”
高淇點點頭:“留在這裏也挺好的,年輕的時候還是出去看看吧,雖然外面有很多未知,也充斥着看不到的危機和挑戰,不過能讓你的格局和眼界都得到提升。”
“嗯,”肖行堪乖巧點頭,“謝謝高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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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話不一會兒就要到中午了,店裏陸陸續續來了些客人,女性顧客居多,有不少看上去和高淇還挺熟。
肖行堪想想就明白了,高淇人長得清秀好看,也挺會說話,不說話時也帶着笑,大家都挺親近他的。
有些顧客注意到新來的肖行堪,跟高淇打探,也沒太低調避開肖行堪,于是高淇直接把耳朵都有些紅了的肖行堪拉過來,笑着和大家介紹:“這是店裏新來的小哥哥,以後周末大家經常見到的人可能就是他了哦,各位小姐姐們可不許欺負他。”
有個年輕的女孩子笑着說:“哇,那以後我周末加班可就有動力了!”
大家都笑起來,肖行堪也跟着他們笑了笑,店裏一片熱鬧。
高淇做奶茶的時候,肖行堪就跟在旁邊看他做,順便幫着拿東西遞東西。人逐漸減少時,高淇帶着肖行堪擺弄了一下點單的機子,然後讓他在外面負責點單。
午後人就更少了,兩人叫了外賣,高淇一邊洗東西一邊說:“下次可以早點吃飯,錯開他們的休息時間,今天忙着和你說話我給忘了。”
吃過飯後,肖行堪開始跟着高淇學制作奶茶。因為賣的不多,準備的材料也不需要太多,每種足夠就行,只是種類稍微有些繁多。
高淇照着菜單上從簡單的開始教,嘴裏不忘說着:“我一般沒事就自己配奶茶,店裏也有書,你有空時也可以看看,想做什麽也沒問題,如果真能夠推出,我另外給你算研發的費用。”
肖行堪笑着問:“真的嗎?”
“別小看研發費,不少一筆。”高淇說着,“店裏原本配備的材料每天早上會有人送來,如果你有什麽需要的材料也可以給我說,我安排購買。”
“好,記住了。”肖行堪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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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棟商業寫字樓高層
這一整層樓都屬于一家公司,分別安排了公司運營部、市場部和銷售部三個部門。市場部的那邊辦公室裏,周末少有人加班,為數不多待在辦公室的幾個人聊起天來。
端着奶茶在喝的女孩子說:“樓下那家奶茶店今天來了個新的小哥,你們都不去看看,長得蠻好看的,就是臉上被打傷了點,等好了我一定要再去看看他!”
“真的?”旁邊有人問,“那家奶茶店挺好喝的,就是不送外賣,一點也不想下樓吃飯啊啊啊,點外賣就已經夠煩了。”
“那家奶茶店是真的任性,不送外賣就算了,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別人還是準點朝九晚五,到點下班,管你有沒有人想來買,比我們這些苦逼社畜好多了,平時加班,周末還繼續。”
周圍一片起哄聲,有人說:“有本事這話在老大面前說一遍啊。”
“不敢不敢……我愛加班,周末陪老大,實在是人生一大快樂。”
正說着話,市場部老大甩着一手的水進來了:“在說什麽?”
衆人噤聲片刻,有人尴尬笑着出來緩和氣氛:“哈哈,剛才元妹在說樓下奶茶店來了個新的小哥哥,人挺好看的,就是臉上被打傷了。”
“對對,看着挺小的,應該還是學生吧,不過真的超級好看呀,就是那種有傷也遮不住貌美的好看!”
市場部老大若有所思:“學生?臉受傷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老大。
他回過神來,臉上露出罕有的笑意:“一會兒誰還要買奶茶?我想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