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登門

這部電影，陸加珃并不是第一次看。

嚴格意義上來說，正是這部電影，讓他對做導演這件事有了追求——七年以前，正是他們陸家最為艱難的時候，父母去世，遠方親戚們打着關心的旗號對他們陸家的財産虎視眈眈，不止一個人勸過他們變賣家産，好歹餘生能過得輕松一些，可陸減楓不願意，陸加珃也不願意。

陸氏是父母一手建立起來的，期間付出了多少的心血，童年時期幾乎見不着父母面的陸加珃最為清楚。

所以陸減楓坐鎮陸氏，陸加珃則休學在外拉生意，跑客戶，那段時日喝酒喝得胃出血，還住了三天的院。

他在急救室醒過來，陸減楓緊緊地攥着他的手掌，紅着眼眶說：“小屁珃，你別管了，姐姐能扛得住。”

陸加珃吃力的擡起手握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頓的說到：“你覺得我舍得讓你來陪那群色鬼喝酒？”

陸減楓“哇”的一聲就哭了，那也是這麽長時間以來，陸加珃第一次看他姐哭。要知道他接就是傳說中的女強人，長這麽大就沒被人欺負過，不被請家長都算好的了。

他和他姐打架也從未打贏過——當然，他每次都沒舍得出全力。

就是那次生病，陸加珃意外看到了江寄川的這部電影。

是陸減楓放給他看的，說讓他放松一下心情，彼時這電影才剛剛從院線下映不久，網上剛有了資源。

是一部古裝群像，陸加珃本來不感興趣，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沒搭對，看到一半突然就入了迷，連水也顧不上喝一口的把電影給看完了。

第一次看，陸加珃沒太特地的關注江寄川，只覺得這男人長得好像還不錯，只是妝化得故意醜化了。

劇情是陸加珃喜歡這部電影的原因，江湖電影大多講的是為搶奪什麽寶物而打得你死我活，但這部電影卻不一樣，重點着墨在江湖中的那些隐匿高手的平凡日常，至于江寄川所演的那個角色，反而是陸加珃覺得最沒意思的，因為他沒逃過江湖套路，一路從一個小角色成長為了一代大俠。

不過有一點不得不提，江寄川的那個角色确實很勵志，勵志到陸加珃恨不得立馬拔了液體出去談生意。

第二次看，則是在國外。

讀研時意外聽到同班同學提及這部電影——理由是因為江寄川又一次得了影帝，連續第四年。

于是突然想起了這部電影。彼時正是陸加珃最迷茫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接下來該怎麽走，像陸減楓說的那樣回去繼續做生意嗎？可做生意并不是陸加珃最感興趣的事情。

這一次，陸加珃細細的把這部電影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也不知道為什麽，江寄川演的那個角色突然就入了眼——有一場他在雪山之巅的戲，已經退休了的大俠站在凸出去半塊的石頭上，問他，就算你得到了這虛名，又有什麽意義？

陸加珃這時才突然體會到了當年為何影帝會頒給他，他更多地情緒都隐在雙瞳之中，看似不經意，卻震懾人心。

那雙清澗的瞳孔緩緩地看向對方，然後回答道：“沒什麽意義，只是我想。”

拍戲的方式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只是一個沒有動的鏡頭，這場戲從頭到尾都是。

但這場戲直到多年以後，仍然被拿出來教學，無論是演技還是拍攝手法，亦或是剪輯、配樂，都恰到好處，堪稱完美。

看完之後，陸加珃立刻去了學校圖書館鑽研編導一類的書籍，也正式在七日之後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當一名導演。

然而，那時他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白。

第三次看，就是當下。

抛去專業度與純作為觀衆的欣賞角度，陸加珃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江寄川一個人的身上。

盡管故意醜化了他的長相，但從棱角分明的骨相及清冽的雙瞳來看，仍然不免感嘆，這人真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

他在劇中的角色性格又與他本人截然不同，若不是長着同樣一張臉，恐怕會有人覺得劇中的那個人真真正正的存在。

演戲大致分為體驗派和學院派，江寄川就是體驗派的典型人物，但他這個體驗派又與其他人不同——他能做到最快程度的抽離，上一秒在戲中與你你侬我侬，可能當導演喊完“咔”的瞬間，他就已經恢複了平常冷淡的神色。

人家女主角可能都還沒反應過來呢。

所以說，江寄川真的是一個娛樂圈神話般的存在。

——看到一半，陸加珃才突然想起來，這部電影裏面還稍微那麽一點江寄川和女主角之間的，咳，那啥的橋段。

縱然導演用了非常意境的拍攝手法，但陸加珃還是瞪着眼“被迫”看到了江寄川赤裸的上半身。

胸膛的上下起伏導致被輕紗遮住的部位格外引人矚目。意亂情迷之中，陸加珃有些局促的挪開視線，伸出手去拿茶幾上的水。

“叮咚——”

門鈴聲突然響起來。

才堪堪捏了一半的杯子就這麽突然的灑落在地，砸在柔軟的地毯上。

緊接着劉儉的聲音也響起來：“我進來了啊。”

陸加珃腦海裏閃過無數句國罵，顧不上收拾地毯上的水杯，以最快的速度關掉了投影儀的屏顯鍵。

此時劉儉已經帶着小龍蝦進來了：“你幹啥呢，半天不說話？”

陸加珃回過頭，自認為很潇灑的擺了一個撐頭的動作，僵硬地笑道：“你沒事老往我家跑什麽？”

“雙休日我也不想加班啊。”劉儉說，“可是江大神說想跟你聊聊劇本，又聯系不上你，沒辦法，我只好加一下班帶他過來了。你記得給我開三倍工資啊。”

這時，江寄川才光着腳踩了進來，擡起頭問道：“鞋？”

陸加珃如遭雷擊，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沒穿上衣的江寄川站在自己的面前，還擰着眉頭皺了皺鼻子，視線應該是嫌棄的落到了地毯上那一灘水上。

“這兒，你穿這個。”劉儉如在自己家一般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新鞋，“你穿這個，新的。”

“等——”

江寄川已經穿了進去。陸加珃閉了嘴。

“小了。”江寄川甚至嫌棄的說道。

陸加珃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廢話，當然小！那可是他為他未來的媳婦兒準備的（雖然準備得有些過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