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迫降

什麽?

唐朝顏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可失重和失事的兩重巨大恐慌還籠罩着她,她甚至都不能順暢的呼吸,哪裏能回答陳潛?

陳潛貌似也不求她的回答,只默默的将她的腦袋按進懷裏。霎時,他的氣息灌入她的鼻腔,滿滿的,都是他的味道。

唐朝顏忽然間有點想哭,很不合時宜的想到——這難道就是血色浪漫嗎?

與此同時,她也不那麽的怕了,盡管心髒還在劇烈的跳動,但那只是生理反應,而她心底,卻仿佛有了支撐一般。

因為無論發生什麽,都有自己此時此刻最愛的人陪伴在身邊,就算,就算有什麽不測,人生來孤獨,走時能不孤身,也是幾世修來的福吧。

唐朝顏窩在陳潛的懷裏,閉上了眼睛,機長廣播卻突然響起。

語速太快,又太模糊,唐朝顏根本聽不懂,但在機長的話說了一半時,她感覺到頭頂的陳潛松了一口氣,他聽懂了,等到機長廣播全部結束後,他才摸摸她的頭,漸漸松開了環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道:“沒事,只是發生了點狀況,現在飛機要緊急迫降于西班牙的一個軍用機場。”

機長沉穩的聲音安撫了不少慌了陣腳的乘客,但仍然有些人情緒激動,平靜不下來,甚至還有試圖從座位上站起來的人,空乘們立馬上前請他們坐下,禮貌的勸慰中透着不容反駁的嚴肅堅定,好像這人再不乖乖坐下去的話,下一秒就立馬要把他綁起來一樣。

那幾個不安份的人見此也只好不甘不願的坐下。

本來空乘人員的首要職務就是保證飛行安全,國內現在是完全颠倒了,任由所謂的投訴系統縱容了那些不守規矩的乘客胡來,圍觀中的唐朝顏是第一次見識到國外空乘的威嚴,她登時也啞口無言了。

随後的幾分鐘,機艙裏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

透過玻璃擋板,窗外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到,也正因此,才更恐怖。逐漸的,有人開口說話,包括坐在陳潛邊上的那個外國人,他正閉眼在胸口劃十字,顫聲祈禱着。唐朝顏目光轉向窗外,忽然在一片黑暗中,看到突顯的星光點點。

那是地面!

而且已經距離他們非常非常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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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飛機上不止她一個人發現了這一點,有人驚叫,而唐朝顏則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的更加握緊了陳潛的手,他感覺到後立時更用力的回握。

那幾十秒的時間,真的是太漫長了,漫長到煎熬。

雖然唐朝顏潛意識裏知道,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但不等到真正平安落地的那一刻,心根本安不下來。

所以當飛機的滑輪觸到地的瞬間,整個機艙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人們都在笑都在鼓掌,臉上都寫滿了慶幸和感恩。

唐朝顏身上強行繃着的氣力也在平安落地的那一剎那間全散光了,她癱軟在座位上,一動都不想動,一動都動不了。

然而飛機卻迅速的在停機坪停好,空乘人員安排他們有序又快速的下飛機,沒有人敢耽擱,因為他們誰也不知道是不是飛機本身出了什麽問題,若是的話,多停留在機上一刻,就意味着多一分危險。

直到下了飛機,唐朝顏遠遠的回頭一看,這才心生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同行的同事們也漸漸聚攏到一起,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有兩個人甚至面色慘白慘白的,還沒恢複過來。

因為是軍用機場,沒有候機廳這類的建築物供他們歇腳,于是他們被暫時就近安頓在一棟不知名的大樓裏,等到很久以後,才得知方才飛機緊急迫降的原因竟然是——有人在機尾的洗手間裏發現了疑似炸彈。

拆彈人員已确認,炸彈是假的,有人惡作劇,是虛驚一場。

歐洲這段時間反恐的神經本來就繃得很緊,出了這麽個岔子,自然又觸到了他們此刻敏感的神經,為此緊急迫降太正常了,但聽到是因為這麽個烏龍事件而弄得人心惶惶,大半夜的被趕下飛機,許多人都挺憤怒的,而且他們現在還不能走,警方在調查是誰幹的。

唐朝顏和陳潛此時已經不約而同的拉開距離了,她并沒有把他剛才在那特殊時刻的“求婚”當回事,人在特殊的時刻總會有特別的舉動,但并不代表回歸到正常時,那些舉動還具備同樣的效用。

所以潛意識裏她沒當真,很快把陳潛的求婚給抛到了腦後。與她相反的是,陳潛心裏卻一直惦記着她沒有回複他這件事。雖然一直在和別人交談,但他的餘光還時不時的放到她身上,結果發現她恢複精神後,好像完全忘了他剛才的求婚了似的。

一陣氣悶。

陳潛開始忍不住想東想西,會不會是她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竟然難得的浮躁了,當初有過猶豫,就是因為兩個人的年齡差,他有點擔心唐朝顏心性未定,與她相比,他卻不同,他覺得他年齡已經很大了,足夠成熟了,在做出和她在一起的決定時,就已經是十分慎重的了,簡單說來,他今天的求婚絕不是一時興起,從一開始,他就是奔着和她結婚去的。

可他完全不知道,唐朝顏是不是也和他一個想法,還是說,對她來說,和他在一起只不過是年少時談的一場戀愛而已。

思及此,陳潛自嘲,真是沒想到,他也有今天。

整架飛機上的人們被滞留了三個多小時,臨近黎明,才重返飛機,飛馬德裏。

這回他們倆還是坐一起,只不過邊上的外國人似乎剛剛等不及先走了,空下來的座位,就坐了個熟人——鄭教授。

她還在心有餘悸的反複說着方才的驚險,唐朝顏坐在中間的位置,只好陪着她“回顧過去”。她發現陳潛再度上飛機後臉色很冷,不知道是為什麽,偏偏現在有第三個人在,唐朝顏也不能問他。

陳潛是工作狂,所以最後她猜測是應該是工作被延誤了,他不高興了,自以為是的抽了個間隙和他說:“陳總您放心,西班牙的接機人員剛才我已經聯系過了,他們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應該不會有失禮之處。”

然而聽了她這專業的彙報工作的話語後的陳潛,臉色卻半點沒好轉,并且依照唐朝顏對他的了解,細細觀察後,竟然發現他臉色更冷淡了。

。。。。。。簡直莫名其妙!

難道男人一個月也有那麽幾天?

這段時間以來,就算當着人前,他也不會對她那麽冷那麽有距離感,現在是在鬧什麽呀?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呀,還求婚來着呢!怎麽情緒來得比龍卷風還快?=皿=

一時間,唐朝顏腦中轉過吐槽無數,一邊要應付精神尚不穩定的鄭教授,一邊還要花心思琢磨自己那陰晴不定的男票到底是怎麽了,真是心累。

直到到馬德裏的賓館裏安頓好,這回她和團裏其他兩位女士住一間房,鄭教授去洗澡了,而還有一位則轉到外面去和家人通話了。

唐朝顏一個人躺倒在小床上,窗外的微光透了進來,靜谧無比,這寧靜更是襯托出了過去那幾個小時的驚心動魄。

一夜無眠,唐朝顏放空的腦袋裏漸漸回想起來了陳潛方才的求婚。

當時她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可那聲音卻刻進了她的記憶裏,眼下回想,竟然意外的發現他的語氣很認真,一點都不像是沖動後說的話。

唐朝顏心一動,手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拿起一看,嘴角就一彎,想到某人,某人就到,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她馬上原諒了他在飛機上的‘莫名其妙’。

“喂~”她接起電話。

“睡了嗎?沒睡的話出來一下。”

唐朝顏猛的從床上坐起,“正好,我也有話問你。”

挂了電話後,她在床上留了張紙條給同房的兩位前輩,等不及換衣服就跐溜的跑出門了。陳潛大大方方的在賓館大堂等她,遠遠的見她從電梯裏出來後,視線便一直不離她的身,就這麽專注的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

他也沒換衣服,一身西裝已有些微褶皺,與此相反的是,徹夜未睡,他的站姿卻依舊筆挺,沒有一絲懈怠。

唐朝顏目光晶晶亮的到他眼前,直接說:“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聊。”語落不等他反應就奔了出去,陳潛只好緊随其後。

馬德裏,春日清晨的陽光就耀眼到刺眼,他們沿着老城區彎曲幽拐的街巷,漸漸的遠離了他們所住的賓館。

期間他們一直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并排走着,直到走到某個不知名的廣場,走到那書寫着西班牙上下幾百年歷史的浮雕噴泉前,他們才停下步子。

唐朝顏雙手合十,對着噴泉下的池子閉眼默了一刻。

“你剛才為什麽生氣?”睜開眼後,她出其不意的問陳潛。明明方才還在許願的。

陳潛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她忽的扭頭,目光銳利,“許願池前,不能說謊。”

聽了她這話,陳潛盯着她看了許久,目光灼灼,而後才緩緩開口,細聽之下竟然有些晦澀,“我在想,你是不是不願意嫁給我。”

唐朝顏看着他,好久好久都沒說話,陳潛的心愈來愈沉之際,就見她倏的湊上前來,幾乎是貼面細語,“你知道嗎?在許願池前親吻的情侶,可以天長地久。”語落就踮腳吻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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