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拍屁股
六月末期正是學生放假的高峰期，廠裏每天都有勞務帶着進來很多年輕人，大部分都是放暑假的大學生，因此出現了一個詞叫做廉價的大學生。
他們還沒有步入社會，還沒有取得專本學歷，還沒有學得專業技能，又需要掙錢兼職，所以進廠這一方法成為了其中一大部分人來錢快的首選。
廠裏職位不同工資也是不同的，崗位是帶點技術的姜橙是幾人工資最高的，加上夜班加班全勤，姜橙每個月都沒有休息過，也是幾人當中最辛苦的。
孟遇也看出來了，問着宋故，“賀橙她，很缺錢嗎？”
“不缺，但對她來說是必需品。姜橙掙得這些不用在向家裏伸手要，減輕了她家裏和父母一大部分的負擔。”
“就是說，不是她家裏非常需要這筆錢，是賀橙自己要來的。”
宋故點頭，将盤中的青菜向前面女孩推了推，“姜橙大概想的是，她有能力減輕父母的辛苦，就抓緊着假期來做。其實來這裏的大部分都是這樣想的。”
孟遇疑問，這裏的大部分人？
“中等家庭，家中至少兩個孩子，甚至更多，父母工資不高，能夠提供的生活一般，從小沒有大手腳的花費與見識，要不就是父母給的滿足不了他們的物質生活，又不能心安理得的向父母伸手要，就自己動手，利用四年的寒暑假，賺些零花或者是補貼家用，雖然把自己的價值明碼标價一個小時十幾塊錢很廉價，但這點錢足夠他一段時間過的很好。說可悲嗎也對，但是比起假期做那些有價值的事，像短視頻博主說得那樣成就自己做造福別人值得被歌頌的事，我并不覺得在廠裏有多不好，那些終歸是少數不愁錢財的人所做的事，自由的實現是需要前提條件的，我想，比起提升自己的修養價值，賺錢對他們來說更為重要。”
一番針對進廠打工年輕人的看法震住了咬青菜葉子的孟遇，宋故不是那種窮學生卻能夠對這一現狀有清晰的認知和自己的看法，很驚詫。
“哈，那麽驚訝做什麽？等你到大學身邊的朋友來自很多地方你就慢慢會知道了。”
孟遇面色了然的點點頭，低頭吃着飯。
當天下午，車間人多的緣故，不需要那麽多的人上滿八個小時之外的加班，就有很大一部分的人被強制性的下早班。
在換鞋的地方遇到孟遇，宋故揪了揪她短袖上的卡通耳朵，問：“等會你去哪？有安排嗎？”
“沒有啊，你問我是你想去哪？”
“嗯……”宋故想到了周女士說過的那個古鎮，左右他知道路，下早班又沒有事幹，正好去約個會。
“去玩吧，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好玩的。”
孟遇點頭答應，接下來沒安排她無所謂，跟着宋故都可以。
說是古鎮，也就是被人為開發的一條游玩街，小型店鋪林立，賣的都是外面普遍都有的小吃。
逛了會兒沒什麽意思，盡頭是一處黃牆拱形的小門，一排都是這樣的結構，從第一個門看去，有種寺廟的美。
“拍照，宋故你給我拍張照，就在這面牆裏。”
接過她的手機，宋故離遠了些，手機屏幕中下兩個出現小姑娘瘦小的身影。
宋故抿唇，調整了細節，把小姑娘顯得高了些，不過人就那麽高也顯不了特別高。
擺了個姿勢，宋故按下拍照鍵。
把手機拿過去給孟遇看，後者的表情是一言難盡，
“怎麽了？這副表情，拍的太滿意了？”宋故不解，他的拍照技術進步得這麽快？
“……宋故，有人說過你拍照技術嗎？”
“說過啊，樂章高一那年追妹子，我拿相機給他們拍的照，不過那之後他們再出去就沒有叫過我了，有點奇怪。”
孟遇憋笑，心裏清楚樂章為什麽之後不再叫他，不過沒有提醒他。
離開去廁所，孟遇在洗手臺旁看到有人穿着綠白色卡通人偶服裝的人，那布偶像熊又像短耳朵兔子，憨憨呆呆的。
她眼神閃過興趣，仔細看了起來。
宋故在長凳上等着，手上拿着情侶竹木杯子，無聊的擺弄着杯沿。
人偶來到他身旁戳了戳青年的肩膀，宋故看了眼“那人”，沒動作。
綠白色“熊”狀人偶擡了擡手心，宋故閃過趣意，配合着站起來。
然後那人偶就前伸了下身子，微擡手碰了下和它頭差不多的青年。
宋故一愣，這個大布偶在打他屁股？
臉色沉了下去，宋故右手捏着布偶的耳朵，向上擡，又微微低身，眼眸中閃過危險。
“你剛才是拍我屁股了？不知道不要随便碰別人嗎？給我道歉。”
要不是他今天和小姑娘出來玩心情好，光是道歉？呵呵。不可能叫對方只道歉這事就完了的。
“聽見沒有，道歉！你拍人家還有理了。”
宋故臉色不善，被一頭不知性別的熊吃了豆腐，他怎麽不知道自己的臉這麽吸引人的？
“噗，宋故！哈哈哈，是我啊！”
孟遇頭套沒有摘完，露出上半部臉來。
“……阿，孟遇？你……”
意識到是她拍了自己屁股之後，宋故悄然紅了紅耳朵，雖然隔着布料，但是他又不是木頭人。
剛才以為是別人動作所以冷漠，現在想想，她拍他的觸感還存在皮膚上，隐隐發熱。
“哈哈，宋故你臉好紅，外面溫度很高嗎？這個人偶頭套好沉，你幫我拿掉吧。”
宋故像是從尴尬的局面猛地解脫出來，雙手拿下它的頭套，和小臉悶得通紅的孟遇對視。
“哪裏來的？沉不沉，解了吧。”
背過身來把人偶拉鏈一側對着青年，孟遇回答着他的話，“租的，你幫我拉開，我夠不到。”
“嗯。”
……
那是廠裏露天的籃球場，說是籃球場設施也很簡陋，只有幾個不新的球籃，幾道白線都被沖刷的褪了色。
水泥地旁邊長着深色的草，稀疏的排布着可見底下褐色的土地。
孟遇中午從食堂出來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在打籃球的模樣。
宋故也在。
他們穿着普通的短袖，露出不是特別白皙的臂彎。
兩隊人打着對戰，其中年輕的小夥子較多，誰都是拼盡全力在打球，任太陽照在身上，任汗水凝結般滑落。
宋故在其中一方打籃球，他不是最出彩的那個，卻是運動跳躍最活泛的一個。
孟遇就站在原地雙手握在一起，靜靜的看着場上的宋故。
這樣的宋故真的好不一樣，不像平常那個懶懶散散的樣子，從旁觀者的角度還能看出他頗有幾分認真，有幾分朝氣和生命力。
中場休息，孟遇徑直走向青年，唇角帶着笑的說：“宋故，你很耀眼。”
宋故喝水的動作一滞，心中湧現一陣熱流，激昂澎湃的情緒蔓延。
他帶着開玩笑的語氣笑道：“我不是電燈阿，也不是鏡子不會反光。”
他在躲避她的誇獎？
孟遇蹙眉，“宋故你……”
“嗯？”
算了，“我是說，你們下半場開始了，你快去歸隊吧，我也要回去上班了。”
宋故站起來拿着毛巾擦了下汗，想去摸她的頭發又頓住了，說：“手上都是汗就不碰你了，等會兒下班我去接你。”
女孩點頭答應，淺笑着目送青年小跑着過去。
趕在一起下班的路上，宋故領着人來奶茶店買了個雪球。
小姑娘雙手小心捧着，一副很舍不得吃的模樣。
宋故實在很難理解會有人對冰的東西這麽喜愛。
“舍不得吃？”
“嗯呢呢，好吃。”
宋故輕嘆一口氣，又拐了回去買了僅剩下一個口味可可的雪球。
青年既寵又無奈道：“給，一天不能吃太多，今天的量你已經吃完了。”
孟遇傻笑兩聲，眼神放光一般接過來，左右手都拿着，吃一口向他笑笑，一副賣乖的樣子。
宋故一嗤，行啊，還知道是他買的還知道對他笑，這樣他以後再買才不會有疙瘩。
青年睨她一眼，嗔她，人不大算計不小。
又不争氣的想，他還就吃這一套了。
“宋故，你怎麽不吃？冰淇淋很好吃的。”
宋故對這種甜膩冷的東西不太感冒，故意逗她說：“給你買了兩個把錢花完了，沒有錢再給我買一個了。”
孟遇一愣，看向他的衣服，青年身上這件石綠色短袖也穿過好幾次了，還有抽煙剪發請客的花銷，好像也的确存不了多少錢啊。
那她是不是太過了。
孟遇心裏自責的想，“阿，那……”
她想把手裏的讓出去一個，但是手中都是她吃過的，給人家吃過的好像不太禮貌。
左手的雪球被她吃了一半，微微遞向青年這邊。
宋故哼笑，彎腰吃了口草莓味的，一小口，笑道：“是很好吃。”
孟遇滿意他吃的小口，低頭繼續吃。
回到宿舍正好吃完，宋故忽地叫住轉過身的女孩，問道：“是不是我有一百給你花一塊你就會滿足？”
“嗯……”孟遇歪頭思考了下，問：“最便宜的雪糕不是五角一個嗎？”
“呵。”宋故擡手捏了捏她的鼻尖，“這麽好滿足的？”
“哼哼。”
第二次轉身的時候孟遇停住了步子，雙腳并立，女生笑得很甜。
“晚安宋故，謝謝你請我吃雪球。”
其實孟遇說的回答有點過分，她從小得到別人給的愛很少，除卻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孟遇很在意旁人對她的好。
她是那種發你有一百只要你有一個念頭想着她，哪怕不給她，她也會滿足的那種人。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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