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熟

月亮悄悄挂上樹梢,夜暮已然四合。

周嶼剛洗完澡,水珠還濕噠噠的挂在頭發上,準備吹幹趕緊睡覺。

這段時間行程特別緊,接下來半個月,每天都排得滿滿當當,睡覺的時間就格外寶貴。

手機突然一亮,周嶼拿起一看,是林文茵,告訴他已經聯系上秦然了,她還約了秦然周六去家裏。

周嶼簡單回複了一個“好”,放下手機吹頭發,腦子卻不受控制般想到這事。

于是五分鐘後,他給顧循發了條消息,通知他周六的會一個人去開。

消息剛發出去,手機就響個不停,不用看,肯定是顧循打的,周嶼沒理他,開始吹起頭發。

直到他吹幹頭發,顧循的消息轟炸都還沒停。

[對方已取消]

[對方已取消]

[對方已取消]

……

【顧循】:好樣的周嶼!

【顧循】:又讓我一個人面對那個女魔頭是吧

【顧循】:我不幹了媽的!!!解約解約!!!

【.】:顧大經紀人,你是最棒的,加油!

【顧循】:滾!

早晨十點,陽光順着窗簾縫隙灑落屋內。窗外是難得的一片蔚藍,就連風都帶着一股美妙的味道。

秦然強撐着從床上爬起來。

為了周六能夠赴林老師的約,她昨天硬是把周嶼的采訪稿寫完了,修修改改,一直熬到半夜四點多。

一閉上眼,腦子裏還全是周嶼的聲音,根本睡不着。

看着鏡子裏自己的黑眼圈已經快挂到下巴了,額頭上還冒了顆大痘,秦然仔細地化了個淡妝,将所有狼狽遮蓋住。

四十分鐘後,秦然背着包歡快地出門了,困意早已被即将見到林老師的興奮趕走。

林老師家很好找,是一幢獨棟別墅,門口還有一個小院子。怪不得她發地址的時候,沒有說單元號。

秦然擡頭看向眼前的三層別墅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周嶼進這個圈子也沒幾年,就已經能在寸土寸金的北京,買得起這麽大的房子了。

而她,還在苦逼的和室友合租。

她剛想走近去按門鈴,後面傳來熟悉的男聲:“秦然老師,你一直站在門口看什麽?”

秦然回頭一看,是周嶼。

他穿得很休閑,灰色的T恤加藍色牛仔褲,随意搭了雙運動鞋,手上還拎着什麽東西。

奇怪的是,他在自己家門口還戴着口罩,而且他怎麽從外面進來?

秦然誠懇回答:“感嘆一下大明星的吸金能力。”

周嶼:“……”

他沒搭聲,大步走到門口,居然也按了門鈴。

秦然疑惑道:“你沒自己家鑰匙嗎?”

周嶼摘下口罩,看向她,神情悲痛:“嗯,前幾天做錯事,被林老師趕出來了。”

秦然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是在驢她,回了他一個“你看我像傻子嗎”的表情。

門很快有人打開,來人笑眯眯地對着周嶼說:“小嶼,你來了啊,好久不見。”

周嶼笑笑:“張阿姨好。”

周嶼走近屋,張阿姨才看到後面跟了個女孩,好奇問:“小嶼你談戀愛了啊?這是女朋友?”

秦然連忙擺擺手:“不不不,我是林老師的學生,我和周嶼剛剛在門口碰到的,我們不熟的。”

周嶼拿着拖鞋,手上的動作被那句“不熟”搞得,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剛說完“不熟”的女孩笑眯眯地走過來,看着他手上提着的粉色拖鞋:“給我的嗎?謝謝!”

沒等他搭話,便拎着那雙粉色拖鞋,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換了起來。

二樓廚房傳來林文茵響亮的聲音:“小張!快!來幫幫我!鍋着火了!媽呀!”

周嶼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秦然忍不住問道:“林老師這是?不會做飯?”

周嶼:“會做。”

“那怎麽還這樣?”

周嶼眨眨眼,對她狡黠一笑:“就是難吃。”

秦然突然覺得有點愧疚,這是看她來了才做的嗎?

“早知道是這樣,我就和林老師說出去吃了。”

周嶼盯着她,輕笑道:“不用內疚秦然老師,林老師就這樣,她就喜歡炸廚房。”

聽完這話,秦然揚起的笑意,從嘴角蕩到眼梢:“那我待會可要好好捧林老師的場。”

周嶼帶着秦然走到客廳,還沒坐下,林老師就拿着鍋鏟從廚房出來了。

看到秦然來了,林文茵順手把鍋鏟擱在一旁,對張阿姨說:“小張,剩下的你做吧。”

秦然聽到周嶼小聲嘟囔了一句,“真是萬幸。”忍不住笑出了聲。

林文茵走過來牽着她的手,像觀賞什麽貴重的藝術品般,左看看,右看看。

秦然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剛想說些什麽,林文茵便一把摟過她,聲音有些哽咽:“秦然啊,老師太開心了,能看到你長得這麽好。”

秦然感覺到後背有熱意滾落,才發現林文茵是真的哭了,趕緊輕拍她背安慰道:“林老師,這麽久不見,我們得高興。”

師生兩人足足抱了有兩分鐘,周嶼被晾在一旁,仿佛自己才是那個客人。

他很少看到林文茵哭,不明白她今天的情緒為什麽會這麽激烈,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只好随手拿了張紙,遞給她。

片刻後,林文茵的情緒平複了不少,拉着秦然坐在沙發上,溫柔地說:“你外婆身體還好吧?”

聞言,秦然突然垂下眸,沉默了好一陣,才回答:“外婆幾年前去世了。”

倒水的動作一頓,周嶼回憶起初三那次家長會,好像她家裏來的,就是外婆。

林文茵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怎麽會?我記得那會她身體還很硬朗,她專門和我說,讓我多費心費心你的學習。”

周嶼聽到秦然搭話,聲音輕輕的:“是胃癌,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林文茵邊擦淚邊啜泣道:“什麽時候的事?要是我們早聯系上,我也能去送送她。”

“我大三的時候。”

半晌,倆人都沒說話,陷入一片沉寂。周嶼感覺自己也被她倆傳染了,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心頭。

林文茵又抱緊了秦然,安慰說:“你太不容易了......我們不說這個了,今天難得見面,高興點。”

坐在一旁的周嶼,好像終于找到插話的機會:“對啊開心點,我還拿了酒來。”

他一說話,秦然才想起來,這還有一個人坐在旁邊,瞬間覺得更不自在了。

林文茵抹了把眼淚,笑着說:“對,我讓周嶼拿的最貴的酒,我們待會喝點。”

秦然歪頭看向他,小聲說了句:“謝謝。”

果然是不熟。

林文茵還有很多話想問她,一看周嶼杵在旁邊,無所事事,便吩咐道:“去去去,客人來了怎麽不知道切水果!”

“喲,林老師終于想起我來了啊,我還以為我是透明的。”

秦然失笑,周嶼揶揄起自己媽媽,一樣不留情面。

林文茵:“滾一邊去!”

周嶼站起來往廚房走去,怪聲怪氣地說:“好歹我也是功臣,就這麽對我。”

“你現在才找到聯系方式,還功臣呢?我沒踹你就不錯了!”

看到這個場面,秦然忍不住說:“林老師,您和周嶼的相處方式也太有趣了。”

林文茵:“理他幹嘛!你給老師說說,你後來上的什麽大學?學的什麽專業?現在在做什麽工作?”

望着林文茵期待的眼神,秦然一句句耐心回答:“我上的大學是A大,學的法學。現在在《視界》雜志做記者。”

林文茵:“視界啊?我知道,周嶼之前好像上過封面。”

秦然:“嗯嗯是的,那封面現在還挂在我們公司一樓呢,不過那時候我還沒來。”

很快,周嶼端着一盤水果,走到茶幾前,畢恭畢敬道:“林老師,秦然老師,請慢用。”

看着這樣的周嶼,秦然恍然如夢,這樣的場景似乎不應該在現實中出現。

她平常看別人伺候明星慣了,別說切水果了,就連插個吸管都是工作人員代勞,更何況是周嶼,按照他現在的熱度,去哪都是被追捧、服侍着的,現在居然恭順得像只小狗。

把水果遞給秦然,林文茵又問道:“你在A大念的法律系,畢業之後應該不少律所要人吧,為什麽來做記者啊?”

坐在沙發另一邊的周嶼,拿出手機心不在焉地刷着,眼神卻不自覺瞟到另一邊。

他看到秦然又沉默了幾秒,才說:“就……機緣巧合。”

好在林文茵沒有在意這片刻的停頓,依舊臉含笑意,“做記者也挺好,不過你能上A大,就證明我之前和你說的話,你都做到了,老師真的覺得很欣慰。”

秦然握緊了她的手,極其認真地說:“您和我說過每句話,我都記在心裏。”

林文茵笑得更開心了。

就在這時,一大早就去釣魚的周鴻羲提着一個紅色的大桶回來了。周嶼看到他,連忙放下手機去幫忙:“我來。”

秦然瞬間反應過來,眼前這位和周嶼長得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是他的爸爸,趕緊站起來說:“叔叔好,我叫秦然,是林老師的學生。”

周鴻羲臉龐線條比周嶼柔和些,眼睛卻是一樣澈亮,眼神裏帶着和周嶼很像的溫和笑意,笑盈盈地說:“你就是秦然啊,總算見到本人了,老聽文茵提起你。”

秦然走上前和他握手:“您好您好。”

林文茵看着桶裏剛釣上來的魚,和秦然說:“秦然,你先坐會,我去給你做我的拿手菜。”

周嶼剛想把桶拎回廚房,聽到這話,幾乎是想也不想就說:“您那拿手菜,上次都把我爸吃進醫院了,您還要做呢?”

說着對周鴻羲使了個眼色,周鴻羲趕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看來平常沒少受“摧殘”。

林文茵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揚起手作勢要打,嘴上卻說:“那都給張阿姨做吧,我怕秦然以後不敢來了。”

秦然下意識說:“沒事沒事,我身體很好。”

說完才發現自己默認了什麽,趕緊又補充:“我的意思是說,林老師做的菜……我能吃!沒關系的!”

怎麽有股視死如歸的感覺?

一家三口看着她,忽然發出一陣笑聲,這個小插曲就這麽蓋過去了。

酒足飯飽之後,林文茵又拉着秦然聊了許久的天,周嶼一直默默地坐在她們身邊,沒有插話。

秦然有種被別人采訪的感覺,一直在回答各種問題。

一晃時間就到了晚上七點,林文茵才放過秦然,讓周嶼一道送她回家。

走之前還語重心長地對周嶼說:“幫忙留意下身邊不錯的男生,有好的帶回來給我審審,我要給秦然把把關。”

周嶼:“……”

當我什麽呢?百合網?婚姻中介?

作者有話要說:

周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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