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的手上為什麽會有一根長發?!

沈葵是短發, 這根頭發顯然不會是她的,她想起自己墜落前曾經伸手往前抓了一把,那時她不過是出于本能想要抓住什麽, 但現在想來當時她的手似乎正好從擋在面前的老人發間穿過?

難道……這是那位老人的頭發?

可那位老人明明滿頭白發,為什麽此刻在她指尖的卻是一根細長的黑發?

更可怕的是,倘若這根頭發真的是從那時抓來的,那豈不是說明先前的一切并不是在做夢?!

那融化的牆面、扭曲的空間,怪誕的氣氛和本已死去的趙玲玲……

這一切,難道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沈葵一時間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認知被颠覆的感受令她如墜冰窟。

盡管經歷了隧道中的遭遇後,她已經意識到眼下發生的這一切,似乎逐漸脫離了自己現有認知能夠理解的範疇, 即使她再怎麽不願意相信, 也不得不承認, 在這一系列的事件當中, 或許的确存在着某些不為人知的力量正在悄無聲息地影響着她。

假設她之前經歷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那麽顯然她當時所處的環境和現在的世界并不在同一個空間。

那麽,到底是平行時空?還是……

這時, 沈葵莫名地想到陸峥嵘曾經說過的一番話, 他在聊到關于裔神教的教義時, 曾這樣說道:裔神教将生命比作一條不停流淌的長河, 人們可以選擇在任一時間涉足, 又在任一時間抽身離去, 在那個維度裏,時間是虛無的謊言, 一切都在同時發生又同時結束, 你可以選擇你生命長河中的任一節點重新踏上你的旅程。

如果按照這個說法去解讀這根頭發, 似乎可以理解為什麽在那個空間中的白發,會在這個時空裏變成了一根長長的青絲。

假設将沈葵碰見老人的那個時空比作世界A,現在沈葵所在的時空為世界B,兩個世界處于同一條時間長河中的不同階段,一個在後,一個在前。在世界B裏還是風華正茂的青年,到世界A中就成了垂垂暮年的老者。

這個猜想倒恰好能夠和眼下的情況對應上,從世界A中帶來的屬于白發老者的頭發,到了世界B中自然轉變成了當下世界的形态。

可如果這個猜想成真,這一根長發,又會屬于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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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葵的腦中閃過了幾張熟悉的面孔,她身邊符合黑長發條件的人不多,如果将符合條件的人按照與事件關聯性的大小來進行排序的話,想來想去,似乎只有田可和呂婷最符合标準。

再結合世界A中死而複生的趙玲玲,假設當時突然現身幫助自己的老人是田可或是呂婷,似乎也能夠說通。

但呂婷的頭發是卷發,這根頭發黑長且直,若說是呂婷的,似乎又有些牽強,那麽……會是田可嗎?

一想到這裏,沈葵心頭一跳,一種克制不住的激動情緒從她的心底深處湧起。她還來不及細細思考,就在這時,被她忽略了半晌的季尋終于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她的沉思。

“喂!喂!姐!能聽見嗎?”季尋一邊伸手在沈葵面前晃,一邊賣力地喊道:“快回神!”

沈葵被他的大嗓門一震,終于勉強收回了思緒。

她一邊敷衍地“嗯”了一聲,一邊從床頭抽了一張紙巾,小心地将那縷頭發包起來,壓在枕頭下方。

“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季尋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擔憂地說:“你都昏迷三天了,醫生也一直沒檢查出個所以然,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沈葵将起伏的心緒勉強壓下,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情緒平複了不少,這才說道:“我沒事。這幾天辛苦你了。”

她轉頭看向等在一旁的班長等人,笑着說:“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什麽事。不過你們怎麽知道我住院的?”

“我打你的電話一直沒人接,後來是這位小季兄弟替你接的電話,這才知道你出了意外。”班長嘆了口氣:“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才把田可送走,你又出事了。”

送走?沈葵眉頭一動。

她下意識地看向季尋,就見季尋隐晦地向她打了個眼色。

沈葵不明所以,她思考了一下,委婉地說道:“你原本聯系我是有什麽事嗎?”

“唉。”班長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田可的父親跟我打了電話,委托我通知同學們參加她的葬禮,我原本以為你和她關系那麽好,她爸爸應該會直接和你聯系,就沒提前打電話,結果當天到了現場才發現你不在,打電話又一直沒人接,後面才聯系上小季,得知你出了意外。昨天葬禮才結束,今天我們幾個同學就約好一起來看你了。”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們專程跑一趟,我沒什麽大事。”沈葵心中驚駭,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寬慰對方。

她心中暗想:田可的遺體明明在不久前才宣告失蹤,為什麽現在又能舉辦葬禮了?難道遺體已經被追回了?

就在這時,季尋不着痕跡地碰了她一下,沈葵頓時心領神會,知道季尋也對此事此滿腹疑慮。想必季尋之前忙着操心她的事情恐怕還沒顧得上這一頭,眼下自然是希望她好好地打聽一番。

她想了想,說道:“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本來還想好好地送她一程,結果卻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她這話說得半是真心半是試探,內心百感交集。

班長又是一聲嘆息:“不瞞你說,我們其實也沒見到她最後一面。這事我是聽田可的父親私下告訴我的,他說田可的遺體前不久被盜了,本來他們已經報了警在查,但不知為什麽就在葬禮的前一天又被人送了回來,據說送回的遺體損毀非常嚴重,幾乎難以辨認,他們也是希望趕緊讓她入土為安,這才匆匆舉辦的葬禮。”

送回來?什麽意思?

為什麽要特意送回來?

被送回的遺體究竟是田可本人,還是他們在呂婷的墳墓裏見過的那具改造後的無名女屍?

沈葵一時幾乎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連忙低下頭,深吸了兩口氣,胳膊上傳來季尋用力的按壓感,她能感受到季尋此刻的震驚并不比自己要少。

她調整好情緒,和班長又聊了幾句,同學們便陸續提出離開。

室內短暫地恢複了寂靜。

季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拉着沈葵說道:“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怎麽回事?”沈葵也憋了一肚子的問題,剛才礙于班長等人在場不便提問,眼下終于一股腦地将自己的問題抛了出來:“我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我們是怎麽從隧道裏出來的?趙玲玲呢?”

“一個一個來,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惑,但其實我了解的并不比你多多少。”季尋一臉苦澀:“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醫院裏了,額頭上還多了個大包。”

他指了指自己頭頂紅腫的包塊,無奈地說:“都三天了還痛呢,醫生也說不明白怎麽回事兒,你還好,全須全尾的,除了昏迷之外沒什麽毛病。我聽醫生說咱們是被120拉過來的,救護人員到了現場後,打電話報120的人就死活聯系不上了,據說發現咱們的地方是在淮西河地鐵口附近的一片廢墟裏……”

“等等!”沈葵猛地打斷他:“你再說一遍是在哪裏發現的?”

季尋不明所以地說:“就淮西河地鐵口附近的廢墟裏啊,怎麽了?”

季尋的回答竟然和A世界中陸峥嵘的答案一模一樣!這究竟是巧合還是……

沈葵打了個哆嗦,一時竟不敢再想下去。

季尋雖然不明所以,但見沈葵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還是體貼地沒有打擾,過了一會兒,沈葵慢慢緩過來,問道:“那趙玲玲呢?她是什麽情況?”

聽到這句話,季尋的臉色一沉,露出了一抹一言難盡的神色。

他說道:“我醒來的時候,醫院已經報警了,我把我們在隧道裏的情況跟警察講了一遍,包括趙玲玲的出現,以及我們在隧道裏遇到的迷宮事件,當然還有最後那列火車……”

“然後,警察當然不信我啦,他們覺得我大概是精神方面受了一些刺激,我後來找他們談了好幾次,最後是有個民警大叔看我一直揪着這件事不放,大概是想息事寧人,才答應替我去查查關于趙玲玲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臉色古怪地說:“你猜他查到了什麽?”

沈葵腦子還在一陣陣地抽痛,她實在沒心思猜來猜去,說道:“你直說吧。”

到現在這個地步,查到什麽樣的結果她都見怪不怪了。

季尋清了清嗓子:“那我就說了啊。”

“趙玲玲早在九年前就在一場車禍事故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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