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商議

宋老先生不管家務事，哪怕是兒子的婚事，如果妻子贊同，他便毫無疑義。

宋原晟習慣父親的淡漠，握住溫紋的手改為環繞，摟住她單薄的肩，小聲湊在臉頰旁，親昵用鼻尖試探溫紋臉上的溫度，“豫菜喜歡？”

溫紋抿着唇，想說什麽，宋老先生終于大發慈悲移動他近乎棕色的眼珠，注視着溫紋，“不用客氣，有什麽喜好盡早知會廚房。”

說完，毫不停留，徑直上樓換衣。

溫紋對着他的背影行注目禮，宋老先生和她想象的那種大家長不相同，嚴肅卻不自大。宋原晟攬着她的腰，剛好可以與她咬耳朵說悄悄話，“在我家，我母親做主。她同意，這就定了。”

悄聲間，走來走去的幫傭已經把飯菜都準備好了。

溫紋跟在宋原晟的身後落座，宋家吃飯沒有聲音，一道一道菜上得很有節奏，溫紋第一次嘗試這種吃法，最後大家都差不多了，依舊有落落不斷的湯水上桌，開始溫紋還以為是廚房沒有預估好飯菜的分量，她為了不浪費宋老夫人的心意，就硬着頭皮每道嘗一點，到最後整張桌子竟然只有她還動手，宋原晟不說話，反而支着手肘樂不可支看她低頭悶吃，直到老太太開口笑，“溫紋，別勉強了，宋原晟你也不向她說明情況，可憐樣。”

溫紋聽此，手下一顫，卻被身邊人抱個滿懷。

宋原晟毫不顧忌親了她一大口，溫紋臉猛地紅了，偷眼去看宋原晟的父母，發現他們并沒有什麽表情，似乎這個親吻不存在，溫紋這才放心點。

“我們家吃飯有個規矩，最後要留一菜一湯不去動，這叫‘年年有餘’讨個好彩頭，你別勉強自己，也別勉強廚房了，再這麽吃下去，廚房可要忙活準備新的菜系了。”

今日廚房準備也是不夠，最後三道菜是拆分“金玉滿堂”愣生生拼成的，若是溫紋繼續吃，廚房也來不及準備新的，畢竟宋家上菜順序是有講究的。

溫紋呆愣愣，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胃裏漲得難受，脾氣也發不出來，就任由宋原晟環住，自己只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去瞪他。

“二弟也是胡鬧，老太太看啊，把溫紋欺負得——”

蔣婉如招手示意一旁的幫傭送消食茶，親自遞給溫紋，嘴裏囑咐道，“這是消食茶，嘗一些。”

老太太很喜歡看她們相互關愛，這符合她對于“家和萬事興”的概念，不無贊賞對着蔣婉如笑了一下，宋老先生當然是不會管這種事情的，他自顧自捧着參茶潤喉，等待着夫人的清場。

“溫紋，你有什麽喜好和芳姨說，下次來，就能安排上了。”

溫紋飲了口茶，也許心裏作用，覺得好一些了，見老太太問話，連忙點頭，“知道了。”

飯畢，宋老先生是要上樓休憩的，蔣婉如還有事情，帶着宋原博先離開了，只有宋老太太留着陪溫紋他們，人少了，說話也方便，宋老太太也不客氣，直接開口問。

“溫紋，你家裏還有誰？”

溫紋一怔，“還有叔叔一家......”

“父母不在了？”

“......嗯。”

聽此，老太太沉默片刻，緩緩開口，“什麽時候有空，和宋原晟一起，把婚書燒一份送給你父母吧。”

在老太太心目中，叔叔永遠比不上親生父母，她寧願讓溫紋将婚書燒給死人，也不會寄到所謂的叔叔家。

溫紋低垂着頭，“好。”

宋原晟以為她不高興，摟住她想說些什麽，卻被溫紋按住了手背，溫紋臉上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微笑，宋原晟不明白，宋老太太卻能明白。

溫紋這個叔叔，怕不是什麽好相處的。

溫紋其實也擔心，若是讓溫建國知道自己要嫁給這樣的人，他們一家子要敲詐宋原晟多少嫁妝？宋家也許不在乎這些東西，可自己也要面子，如果讓宋原晟無故被人纏上，她會懊悔的。想着，她似乎有了一個決定。

宋老太太見溫紋表情堅決起來，滿意一笑，接着她又問了另一個問題，“我知道你是一個演員，可這行業也是吃青春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做些什麽？”

溫紋這才真正緊張起來，她猶豫很久，慢慢道，“阿姨，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老太太略顯好奇，溫紋這個回答超出了她的預料，在她想法中，溫紋再怎麽樣也要憋出一個長遠之計，先來糊弄糊弄她，逃過這關再說，溫紋現在的回答，略顯愚蠢。

溫紋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想瞞您，之前進娛樂圈也只是想混口飯吃，能走多久走多久，現在”，溫紋輕輕一笑，“我更加不明白了，若是讓我直接退出娛樂圈，我又有些不甘心，可，我真的也不知道，在這個圈子，堅持下去能做些什麽？”

把老太太提出的問題重新抛回給老太太，不是一個聰明的做法，可老太太偏偏吃這套！

溫紋話音落，老太太接着開口了，兩人語音間并無間隙，好像老太太随時準備着，等待溫紋吞下最後一個字。

“演戲演得好，确實可以吃一輩子，我之前想你是個沒野心的，總把你看扁了，現在看來是我狹隘了。你要演就好好演，我們會支持你的。”

宋原晟詫異挑高眉，有點不明白老太太如何轉變如此快，溫紋卻松了一口氣，掌心已經濕潤，剛才真的挺冒險。

她是一個冒險主義者，宋原晟把她保護太好，讓她有了依賴感，不代表她就是溫室裏的嬌花了，和老太太鬥智鬥勇，她故意将選擇權交給老太太，她知道老太太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果然，老太太如她所想。

溫紋不願意放棄演戲，哪裏是什麽“不甘心”而是不願意，她不願意接受宋家妥妥當當的安排，拿着宋家的錢，乖順當作宋家的附屬品，她知道她這輩子也許永遠都不可能超過宋原晟，也許宋原晟永遠不需要她的幫助，可是她也想，在宋原晟煩惱的時候，可以拿出屬于自己辛勞的薪金，為他緩解一點壓力。

宋老太太說的“有野心”哪裏是指她對于圈內地位的争奪，溫紋想要是和宋原晟平等的愛情。對此，老太太笑得很平靜，經歷大風大浪的她，和溫紋這種初經情愛的年輕人不同，她以前也是那麽想的，最後依舊走上另一條道路，看到溫紋興致勃勃的模樣，她有些想笑，也有些感慨。

最後，她深深看了溫紋一眼，心中對于這個兒媳有了更加滿意的看法。

有野心，聰慧，堅守，像是為自己的兒子量身定做的情人。

終于，她點了點頭，“定個日子吧，先訂婚。我知道你有抱負，婚姻可能會束縛你的事業，我們可以隐瞞，訂婚宴，盡量從簡。”

一錘落音。

宋原晟送溫紋回去，他們已經呆了很久，處理完事情，溫紋也不能久留，住處已經換了，曾經那個出租屋已經不适合現在的她，李華虎給她選了一個安全隐蔽的公寓，現在正組織搬家公司浩浩蕩蕩給溫紋搬家。

“要不然搬去和我住？”

宋原晟有些舍不得，看向溫紋的目光特別像一只需要主人擁抱的金毛犬，溫紋也很想搬去和宋先生一起住，但是想到電話那頭李華虎的恐吓，她憋住了念頭，不過看宋原晟的目光實在可憐，就開玩笑道，“住一起你又不和我睡，那還住一起幹嘛？”

那晚她留在宋原晟家，本以為會擦出什麽火花，還有些緊張，洗完澡做好心理準備，她披着睡袍走進了宋先生的房間，卻看到捧着《戀愛指南》一本正經的宋先生。

她還記得宋先生特別嚴肅對她說，“現在我們還在戀愛早期階段，只能擁抱親吻，這種事情不可以的。”

溫紋一下子氣笑了，本來沒這個想法，現在也被宋原晟搞得有些想法了，她怎麽也要留下陪宋先生睡覺，宋原晟推拒不過，只能選擇同意，結果那晚，兩人蓋着一床被子，像兩具死屍一動不動僵硬躺着，宋先生不去看她，她也不去看宋先生，就這麽睡了一晚。

聽到溫紋算賬，宋原晟幹咳一聲，面色微紅，目光游離，“我可以給你做早餐啊。”

宋先生覺得自己還是有些作用的，至少早餐溫紋吃得挺多的。

溫紋聽到有人敲車窗，擡頭一看，是一臉媚笑的李華虎，她也不耽誤，直接散了安全帶，“寧露也能給我準備早餐，還有宋先生，你做的西多士真的很難吃。”

宋先生見她要走，委屈巴巴，“可是你吃了很多啊——”

早晨的時候，溫紋明明覺得很好吃，現在怎麽變臉了？

溫紋捧住他的臉，壓下一吻，狡黠一笑，“早晨那是騙你的，如果你生氣不帶我去見你父母，那就糟了，現在我當然能說實話了。”

說着，她找準宋先生的雙唇，将自己的唇彩蹭在宋先生的嘴唇上，“宋先生，那個真的太油了。”

車門打開，又關上。溫紋走在李華虎身後，已經沒有了表情，離開宋原晟的她，總是以冷漠僞裝自己。

宋原晟默默注視着溫紋，想了好一會，找出電話撥通了唯二吃過他做的西多士的宋立帆，不顧他現在在幹什麽，直接了當質問，“我做的西多士真的很油膩嗎？”

躺在床上頂着濕毛巾的宋立帆表情瞬間拉下，自己二叔有病吧，打電話叫醒他這個高燒41度的病人，就是為了問早餐面包油不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