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狐貍幼崽們雖然年齡小,但最弱的老四、老五、小七都有兩尾,且已經修煉好幾個月,哪怕道行不是實打實的二百、三百年道行,抗摔打程度比起尋常幼崽也強得多。
它們摔在臺階上,全都變回了原形,痛得嗷嗷叫喚,看着凄慘,但并沒有受傷,叫了幾聲,等到沒那麽痛後,便陸陸續續爬起來,紛紛往摔得最遠的小幺趕去。
下臺階,比上臺階要容易得多,一只只毛絨絨的小團子一蹦一蹦地跳下臺階,來到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秦鳶身旁,像找到了主心骨。
臺階上方的紅狐貍雖然還是半大的模樣,可對于這群牙都沒長的幼崽來說,也是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天然的感到畏懼。
狐貍幼崽們怯怯地縮在秦鳶身邊,一副尋求保護的姿态。畢竟,它們當中最兇的就是小幺了。
胡大說:“小幺,打它。”
秦鳶被踢得最重,摔得最遠,哪怕修煉比它們勤快,又讓雷劈過,身板比它們更結實,也沒結實到哪裏去,這會兒還在渾身骨頭疼。她扭頭對胡大說:“你是大哥,為什麽你不去?”
胡大說:“我打不過。”
秦鳶問:“那我就能打過?”
胡大點頭,說:“對呀。小幺好厲害的!”
一群狐貍幼崽紛紛點頭附和,看向秦鳶的眼神充滿崇拜。
小七學着紅狐貍的樣子擡起右腿,說:“它都瘸啦,熟了,我都聞到肉香了。”好久沒吃飽肚子,聞到香味,饞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它這麽一說,其它幼崽也跟着饞了,看着上方的紅狐貍右腿猛咽口水。
紅狐貍的右腿劇痛,怒從心起,正想撲下去收拾它們,突然發現下方的狐貍幼崽們全盯着自己流口水,又瞥見它們身後的細伶伶的尾巴。尾巴雖短,卻都是兩尾、三尾能化形變成人的,有道行在身,其中一只還會雷術。另外幾只,還不知道它們會些什麽本事。再小的幼崽,八只一起圍攻上來,它有傷在身,未必能讨到好。
這是在狐山,它踹它們幾腳,沒打成重傷,算是嬉戲打鬧沒人管。
可要是雙方打起來了,追究起來,是它先動的腳,至少是斷一條尾巴斬百年道行的處罰。向幼崽出手,罪加一等,很可能就是斬尾巴毀氣海封靈竅廢掉道行,打成凡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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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狐貍憤怒地瞪它們一眼,決定以後再打機會收拾它們。它瘸着右腿,一扭一扭地往臺階上爬去。
秦鳶見紅狐貍先撤,也暗松口氣,招呼哥哥姐姐們繼續往上爬。
胡六實在不想再往上爬,一屁股坐下,垂頭喪氣地看着前方看不到盡頭的臺階。
胡大見到小幺爬臺階,又默默地跟上。它爬了幾階,看到後面好幾只沒動,學着小幺的話問:“你們想下山回去嗎?想留在這裏餓死嗎?下山找不到娘的。”
胡六只好起身,繼續埋頭往上爬。它一邊爬,一邊問:“為什麽要爬臺階呀?”
胡二說:“娘讓我們爬的呀。會變人好慘喲,要爬這麽高的臺階。”
胡三忽覺害怕,問:“會不會以後天天爬?”
胡四吓得打個哆嗦,說:“別……別說話。”
胡五的心挺大的,說:“我們已經在天天爬啦。從進入狐山就在爬,爬完坡爬土路,爬完土路爬臺階。”
胡七又補充句:“還好餓。”
秦鳶心說:“你們還有精神聊天,看來沒餓太狠。”她又扭頭看了眼哥哥姐姐們。這一路它們跟着狐貍親媽風餐露宿吃了許多苦頭,但成長也是顯而易見的,不再像在山洞裏那樣只會憨吃憨睡瞎淘氣。
它們爬了小半天後,又來了一只四條尾巴的母狐貍精。
它化成人形,胸脯挺得高高的,腰細得一把就能掐住,屁股又圓又翹非常有型,四條尾巴拖在身後,随着扭動的身姿輕輕擺動,那叫一個風情萬種。
狐貍的尾巴呈火紅色,皮毛間泛着盈盈流光,宛若燃燒的火燃,走過時,周圍的溫度都高了幾分。
狐貍幼崽們被紅毛狐貍踹過,再看到一只顏色相近的,吓得趕緊躲開。
火狐貍遠遠地看到八只幼崽在爬,就覺得好奇,待近了發現竟然是八只雜毛狐貍,驚得眼睛都瞪圓了。
她好奇地問:“你們是哪家的狐貍幼崽?你們的娘親呢,怎麽不直接帶你們上去?”
秦鳶想到狐貍爹娘搶別人開竅果跟其它狐貍結仇的事,天曉得它倆還有沒有幹別的什麽锉事,結下什麽仇,沒回答火狐貍的話,反而誇了句:“姐姐,你的毛好漂亮呀。”
姐姐?火狐貍問:“你怎麽叫我姐姐呢?”
秦鳶說:“叫姐姐比叫姨姨更年輕漂亮。”
火狐貍“哦”了聲,美滋滋地扭着腰走了。
小狐貍崽子雖然可愛,可帶崽的母狐貍不好惹,一窩八只全部化形,鬼知道它們的親娘是不是什麽惹不得的厲害狐貍。萬一覺得她會傷到孩子,出來撓它幾下,那可不劃算。
它們繼續往上爬,陸陸續續的又來了幾只狐貍,都沒在它們身旁久留,很快離去。
不時出來些狐貍往臺階上去,狐貍幼崽們知道不是只有它們在爬,心裏好受許多,也沒那麽惶恐茫然了,哪怕累得手腳酸痛,也都堅持着往上爬。
它們爬一段,歇一段,全靠曬月光和吞息吐納吸收能量堅持。
九天過後,狐貍崽子們終于爬上了最後一階臺階。
最先爬上去的是胡大,它累得趴在地上喘着氣,原本還在納悶,怎麽看不到臺階了呢,忽然眼前驟然寬闊起來,地面是它從來沒有見過的光滑平坦,入眼處有好多體型龐大氣勢吓人的狐貍。它吓得一動不敢動,啞着聲音喊:“小幺!”怯怯地盯着那些大狐貍,見到它們都在盯着自己看,更害怕了,連人形都維持不住,變回了狐貍幼崽形狀。
秦鳶爬上去,喘着氣叫道:“幹嘛?你不餓啊,少說幾句話,省點力……我去!”她瞠目結舌地看着面前寬闊的廣場,驚嘆道:“家大業大修仙宗門啊!”
整個廣場,全部由白玉鋪成,在陽光下泛着瑩瑩光華。
廣場盡頭是高高的臺階,臺階盡頭則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大宮殿,殿門前的牌匾上寫着兩個字,明明是她沒見過的文字,且相隔好二三百米遠,但她一眼看去,那兩個字看得清清楚楚,且就像是活的般印入她的腦海中,讓她自然而然地讀懂了。
狐殿!
她看不見狐殿裏的景象,但在廣場的正上方懸空立着一片投影,那投影似由無數的屏幕交織而成,每面屏幕顯示的畫面都不一樣,有山腳下的入口,有臺階,有深潭,有湖泊,就像在狐山上到處都裝有監視器,然後都投屏到了這裏。
在屏幕兩側,整齊排列着許多身後拖着長長尾巴的狐貍。它們當中,每一只都有五條尾巴,毛色都很純。它們這會兒全部扭頭,齊刷刷地看向臺階處。
在秦鳶的跟前,還有一只灰毛母狐貍精。從尾巴的顏色來看,挺純的,沒有一絲雜色的灰。她看起來大概二三十歲的樣子,眼睛細細長長的,眼角略微上挑帶着桃花,笑起來時,眼波宛若春水流轉。
秦鳶第一次發現,原來細長的眼型,也有很好看的。
胡三爬上臺階,問:“怎麽不往上爬了?”話說完,面前有一只腳。它順着腳往上看,見到俯視的面容,不認識,又挪了挪身子,繞開擋住視線的腿,一眼看去,好多大狐貍盯着它看,吓得趕緊縮到腳後面藏着,小聲說:“小幺,我害怕。”
胡四爬到最後一階臺階上,喊:“三姐,拉我一下。”忽然發現旁邊有團陰影,擡頭看了看,哦,是一個化成人形的大狐貍,笑得好像要拐崽子。它果斷離大狐貍遠點,換了個位置往臺階上方望去,原本是想看看還要爬多久,看到有好多大狐貍朝自己看來,吓得立即縮回去。
它想到大哥、三姐、小幺都爬上去了,還趴在地上看大狐貍們,猶豫了下,壯着膽子,爬上去,跟大哥、三姐、小幺并成排,問:“我們為什麽要這麽趴着?”
沒誰回答它。
胡二、胡四、胡五、胡六陸續爬上去,也讓那些大狐貍吓着了,紛紛趴在臺階邊緣不動,齊齊看向還趴在地上的胡小幺:現在要怎麽辦呀?
最瘦弱的胡七終于爬到了,把最後的勁都擠出來,爬上去,喊:“小幺,我爬不動了,我不想爬了,讓我餓死在臺階上吧。”瞥見旁邊的身影,擡起頭看了眼,又臉貼地,趴在地上,不想動。
八只幼崽,爬了整整九天過後,在臺階盡頭一字排開,趴得整整齊齊。
站在它們跟前的灰狐貍心都快化了,說:“快起來,帶你們去吃東西。”
八只崽子齊刷刷非常一致地擡起頭,兩眼放光地盯着灰狐貍。下一秒,從胡大到胡七,七只狐貍崽子又齊刷刷地看向胡小幺,眼神詢問:去嗎?
灰狐貍好想拿個筐,把它們全部塞進去一起帶走。
秦鳶爬起來,說:“多謝!請問灰狐姐姐怎麽稱呼?”
灰狐貍直樂,逗她:“你都叫我灰狐姐姐了,怎麽還問稱呼?”
秦鳶說:“灰狐是你的品種,不是你的名字。”
灰狐貍的兩只耳朵突然從人耳變成白色的狐貍耳朵,說:“我的毛色不純,也是雜毛狐貍。我叫胡情,是狐殿的接引使者,你們随我來吧。”她說完,收起了耳朵,領着它們朝着廣場右側的偏殿走去。
七只幼崽見小幺跟着胡情走了,也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紛紛跟上。可因為害怕,誰都不敢跑太快,緊跟在胡小幺的身後。
他們穿過廣場,來到左側的宮殿,又是臺階。
幾個小家夥齊齊哀嚎一聲,又一次變成人形,再次蹬着小短腿攀着臺階往上翻。
它們翻上臺階,沒走幾步,就是門坎。
三十厘米高的門坎,直接跟它們的身高齊平。
胡情可算是逮着機會,一手一只,把它們挨個抱到門坎裏面去,還順便揉了幾下。雖然這窩狐貍崽子的毛色特別雜,但雜毛狐貍這麽小就能化成人形的,還這麽有毅力的,從來沒有過。
八只幼崽進到宮殿,又齊齊呆住了。
宮殿很大,空蕩蕩的沒什麽擺設,但有十幾只狐貍散在四周,它們之前在臺階上遇到的狐貍,全在這裏,包括那只右腿受傷的紅毛狐貍。
八只幼崽齊刷刷地盯着紅毛狐貍。
紅毛狐貍見到又有狐貍到,一眼望去,發現是它們八個,也盯上了它們。
胡情說:“狐殿中禁止打鬧,違者斷尾逐下山去。”說完,眼帶警告地掃了眼紅毛狐貍。也就是它下腳的時候沒太使勁,又吃了大虧,不然,就沖它朝幼崽下手這點,也決饒不了它。
胡情低頭對八只小崽子說:“你們随我來,先吃些東西,再在這裏休息。等到山門封閉,不會再有狐貍上山後,會有長老們來挑徒,要是沒被挑上的,也會給你們安排住處,教你們本事。”她說完,領着它們進入到殿中,找了個空地方,取出小矮桌、獸奶、碎肉,擺在桌子上,又取出碗,給它們各盛了一碗。
餓了許久的狐貍幼崽聞到獸奶味道,哪還忍得住,把臉埋到碗裏噸噸喝奶。
秦鳶看了眼生碎肉,雙手捧起獸奶碗,大口地喝。
好感動啊,終于喝上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