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旁邊的草叢裏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一只黑灰相間尾巴尖帶着點棕,四只爪子呈白色的狐貍幼崽鑽出來,顫顫地對秦鳶喊:“小幺。”它的毛有些濕, 眼裏布滿驚惶, 看向紫長老和紅狐長老的眼神也是怯怯的。

秦鳶叫了聲:“四姐。”飛奔過去,急聲問:“你怎麽在這?見到?爹娘哥哥姐姐們了嗎?見到?炙焰姐姐了嗎?”

胡四哆嗦着說道:“骨……骨……骨……骨……骨頭!”她又重複遍:“骨頭!”

秦鳶問:“什?麽骨頭?”

胡四說:“骨頭,會變!”

秦鳶問:“你看到?骷髅頭啦?”

胡四說:“骨頭變成狐貍, 又變成狐貍花花, 大哥、二姐、三姐、五妹、六妹和七弟都跟着它走,你也跟着去,我叫你們,你們都不理我……”越說越害怕,越說越委屈,眼淚包在眼眶裏,只差沒哭出來。

紫長老和紅狐長老眼神交彙, 都在對方?眼中看到?困惑:骨頭?骷髅頭?

紫長老問:“什?麽骷髅頭?”

秦鳶說:“小狐貍花花會變成狐貍骷髅腦袋,長得跟溶洞裏的那只一模一樣。它那空洞的眼神,跟溶洞裏的那只一樣, 會看人。”

紫長老和火狐長老倏然大驚,同時想到?一個可?能:她們之前見到?的極可?能是那位殿主的遺骨真身。

紫長老回過神來, 說道:“小幺,胡四,溶洞的事你們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狐山說大不大, 說小不小,知道那位殿主的遺骨在溶洞, 想要找到?并非難事。

那可?是真正的大妖遺骨。

對人族來說,是天材地寶級別的煉器材料。

對狐族來說, 只要煉化?那具遺骨,不僅能提純血脈成為真正的月狐,還能得到?月狐傳承和遺骨裏殘留的力量,讓修為突飛猛進,站到?如今的狐族連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誘惑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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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狐族能有狐山這片地方?避難,全是因為那位殿主庇護。如果取走遺骨,狐山就會跟其?它地方?一樣,淪為仙門弟子試練的狩獵場,每隔五年遭一次屠戮。

火狐長老的掌心湧起火焰,擡掌就朝秦鳶和胡四揮去。

紫長老的反應極快,及時截下火狐長老,拽着她蹿到?遠處的山林裏,避開小幺和胡四。她低聲叫道:“你想滅口?”

火狐長老說:“不能傳揚出去。小幼崽的嘴,都不用哄,自己就能嚷嚷出去。”

紫長老說:“那你有沒有想過,小狐貍花花為什?麽會在這時候這地方?的出現?小幺為什?麽能見到?那遺骨?見着了,這就是小幺的機緣,你因為機緣把她……”

火狐長老問:“那如果此事洩漏……”

紫長老說:“那就等洩漏了再?說。僅僅因為擔心,便要對兩?只幼崽下狠手,此事太過。你若是不放心,我們多盯着些便是。”

火狐長老想到?胡小幺的天賦、機緣、運氣,這麽小年幼就能教炙焰煉制本命法寶,若是就這麽折在她手裏,未免也太讓人痛心。她說道:“成吧,聽你的。若是此事洩漏,你我可?得聯手封口善後。”

紫長老點頭應下:“倏關狐山安危,豈能坐視。”

火狐長老說:“那行吧,你把小幺帶去雷淵吧,我看黑長老想收胡四,讓她早點收了吧,有師父護着安全。要不然,兩?只幼崽,沒有親娘喂養,花狐長老又覓機緣去了,短期內估計回不來,沒了照應可?不行。”

紫長老“嗯”了聲。那麽小的崽子,如果不願意跟她走,抱起來夾胳膊底下就帶走了。

她倆當即回頭去找兩?只幼崽。

……

秦鳶望向兩?位長老離開的方?向,學了下剛才火狐長老的動作,再?回想起之前的話,忽然反應過來,在心裏叫道:“不是吧?剛說完不讓人說出去,就一副要動手的模樣,這是想要殺狐貍滅口?”

她越想越覺得,剛才是火狐長老想滅她倆的口,讓紫長老攔下了。這會兒她倆很可?能在私下商議怎麽發?落她跟胡四。

秦鳶不敢拿小命冒險,對胡四說:“四姐,跟我走。”拔腿就往狐山出入口方?向跑。

狐殿廣場那麽大的投影監控,留在狐山太容易被找到?

胡四不明?所以,但看小幺跑得飛快,也沒多想,變回原形模樣,寸步不離地跟離她。

秦鳶跑出去一段後,想到?自己的家當還在學堂山洞,又跑回山洞搬鐵鍋。

鐵鍋挺沉的,對她來說,搬起來有些吃力,想要背着鐵鍋跑路,身高又不夠,跟四姐擡着走吧,又影響逃命速度,她索性頂在頭頂上,邁開小短腿呼呼跑。

腿短,本來就跑得慢,再?頂口鍋,更慢了。

秦鳶見識過紫長老的速度,相信火狐長老也不會差。憑她倆的小短腿,對方?眨眼的功夫就能追上,所以,得找一個她們想不到?的方?式跑。

狐貍怕水!

秦鳶立即調頭,直奔河邊。

胡四緊緊地跟在秦鳶身邊,邊跑邊問:“大哥它們還回來嗎?我們是到?河邊等大哥嗎?爹會不會已?經?打好獵物,在河邊洗着獵物等我們。”

秦鳶心說:“你想多了。他們現在忙着尋機緣呢。”也就她倆,一個覺醒了紫狐血脈,一個覺醒了黑狐血脈,慘遭嫌棄。

她跑到?河邊,沒見到?紫長老她們追來,也不敢耽擱,把鍋放下,往水裏推。

河水翻湧,浪花大。鐵鍋沉,放進水裏就沉下去大半,只留下點鍋沿露出水面?。

秦鳶剛把鐵鍋推出去,一個浪頭打過來,鍋裏就進了水。

鐵鍋的自重,再?加上兩?只狐貍幼崽,絕對會沉。

秦鳶迅速環顧圈四周,瞥見旁邊有從上游沖下來的爛木頭,邊上還扔了些之前做捕魚陷阱的藤蔓。她火速把鐵鍋拖到?爛木頭邊上,用藤蔓穿過鐵鍋的耳朵,捆在爛木頭上,借助木頭的浮力讓其?浮起來。

她催促道:“四姐,快,躺到?鍋裏去。”回頭朝身後望去,山洞方?向有道火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不好,火狐長老找來了!

秦鳶手忙腳亂地把胡四推到?鍋裏,再?将鍋和爛木頭一起推到?河水中,自己則抱起一把藤蔓抛到?爛木頭上,然後爬起鍋裏,把藤蔓蓋在鍋上方?,将她和胡四一起藏在了藤蔓下。

鐵鍋和爛木頭被水流沖着,緩緩離開河岸,飄向下游。

秦鳶看着它們有靠岸的跡象,又趴在鍋邊,一只手扶着爛木頭,一只手浸到?河水裏劃水,讓爛木頭慢慢地遠離河岸。

紫長老和火狐長老回到?溪澗旁,發?現兩?只幼崽不見了,順着空氣中殘留的氣味一路追到?學堂山洞。

學堂山洞充斥滿炖肉的焦糊味道,是鼎裏的炖肉糊了。

秦鳶原本想着中午用小火把肉炖上,晚上回來吃剛剛好,因為小狐貍花花的出現,它們沒有回來吃晚飯。炖肉的火一直燒到?柴火燃盡,把鍋底都炖糊了。旁邊的烤肉,也因為煉太久,已?經?焦了。

山洞裏的味道掩蓋了兩?只幼崽的味道,胡小幺它們成天在這附近活腳,滿地都是它們的腳印,兩?位長老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從哪裏找起。

火狐長老眼尖,忽然瞥見旁邊的竈眼上面?空了,問:“小幺的鍋呢?”

鐵鍋的材料跟炙焰的本命法寶是同材料,又都是小幺讓煉的,火狐長老對其?印象深刻,而且,這麽一個空掉的竈眼,旁邊還有新鮮的腳印,很顯然,小幺回來過。

紫長老順着腳印出了山洞,先是往下游方?向跑出去沒多遠,就調頭去了河邊。她趕到?河邊,腳印是真不少,但都是近兩?天踩出來的,跟新踩出來的一個樣,很難靠腳印追蹤。

河邊風大,氣味散得快,紫長老在空氣中嗅了嗅,她倆的氣味很淡,不确定往哪邊去了。

火狐長老在河邊的灌木叢、草堆裏、石頭縫裏一通找,沒找到?。

她又往它們平時活動範圍以外?的地方?找,不要說新鮮腳印,連舊腳印都沒有。

她回到?剛挖出來的水渠旁,看着裏面?的魚、水蛇、烏龜,問:“紫長老,小幺她們應該是回來過,往河邊跑了吧?”她不死心,又把水渠裏蓋着的藤蔓提起來翻了翻,底下也沒藏狐貍崽子。

紫長老說:“總不會從河裏跑了吧。”

火狐長老說:“這麽小的崽子,下河就得讓魚拖走。”

狐貍雖說會游點泳,但僅限于在水淺的溪澗撲騰幾下。這麽大條河,水流又急,裏面?還有妖獸,以她倆的道行下水都可?能會被拖走,更何況是那麽小的幼崽。

紫長老的視線掃過不遠處的挂着藤蔓的爛木頭,望向遠處湍急的河水,沒看到?有狐貍崽子在水裏撲騰。

她又順着河岸邊找,腳印倒是找着不少,昨天扔到?河邊的魚鱗也有一些,但狐貍幼崽,一只都沒見着。

這麽寬的河邊,除了些野草爛木頭,一點碎石頭,幾乎可?以說是一眼看完。

身後的林子裏,也已?經?找過了。

難道真的跑河裏去了?那估計剛進去撲騰幾下就讓河裏覓食的魚咬住,頂多就是在水面?上翻個泡,就沒了。紫長老趕緊把這恐怖的念頭打住。

她對火狐長老說:“你往上游去,我往下游去,我們再?找找。要是沒有,再?到?山洞附近找找,它們也可?能故作迷障,往山上跑了。胡四有影狐血脈,不知道她會不會化?出幻影分…身,故意踩出腳印來迷惑我們。”

火狐長老說:“還真有可?能。”往上游搜了一段,一點腳印都沒見着,又趕緊往山上去找。

紫長老在河岸邊搜了一段,也調頭往山裏去了。

鐵鍋随着波浪起起伏伏,颠得躺在鍋裏的胡四暈呼呼的,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秦鳶趴在鐵鍋裏,剛劃了幾下水就看到?紫狐長老和火狐長老來到?河邊,吓得縮回爪子,趴在鍋裏一動也不敢動,安靜地等着河水推着它們往下游去。

她順着水流往下,離兩?位長老越來越遠,也離河岸越來越遠。

等到?她已?經?看不到?她倆後,已?經?到?了河中心。

河中心的浪很大,偶爾有體型龐大的魚浮上來,随便一個甩尾都能掀起巨大的浪花。

她們姐妹倆連同鍋,估計都不夠浮上水面?的大魚一口吞的。

秦鳶不敢動,也不敢喊救命。

在鍋裏撲騰,讓魚發?現,她和胡四就無?了。

喊救命,引來火狐長老和紫長老,也可?能無?了。

秦鳶翻了個身,擠着胡四,仰面?躺在鍋裏,祈禱鐵鍋和爛木頭能夠早點飄到?岸邊,好找地方?上岸。

在鍋裏飄水面?上起起伏伏,跟躺嬰兒床似的,沒一會兒,秦鳶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睡得正香,忽然聽到?瀑布的轟隆聲響,坐起身,掀開蓋在身上的藤蔓,就看到?水流速度變得極快,在前面?幾十米遠處,突然看不到?河面?了。

有瀑布!

胡四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喊:“小幺。”環顧四周,滿臉茫然:怎麽都是水呀?

秦鳶吓得一把撈住胡四,讓她緊緊地抱着爛木頭,又用藤蔓拼命往她倆身上纏,然後木頭就飄到?了瀑布邊,她倆騰空了……

胡四吓得尖叫出聲:“嗷嗷嗷嗷啊——”

兩?只爪子拼命地抓住爛木頭。

爛木頭的一端撞擊水面?,帶着姐妹倆一起紮入水中,被河水沖出一段後,又浮出水面?。

鐵鍋已?經?被河水沖離爛木頭,只剩下兩?個耳朵還挂在藤蔓上,随時有掉到?河裏的危險。

秦鳶心疼她的鍋,趕緊拽住藤蔓把鐵鍋拖回來,手忙腳亂地纏牢後,爬進裝了半鍋水的鐵鍋裏躺着。反正她已?經?濕透了,也不在乎鍋裏有沒有水了。

胡四哆嗦着趴在爛木頭上,顫聲說:“小幺,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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