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秦鳶睡醒時, 胡四和雜毛小狐貍幼崽分別擠在她的左右兩側睡得正熟。
雜毛小狐貍瘦成皮包骨,毛長得稀稀疏疏的,還有?點禿, 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它只有?一條尾巴, 呼吸時隐約有?氣流湧動,像是會點吞息吐納的樣子。
秦鳶并不?意外,狐山最多的就是妖狐、靈狐, 凡狐極為?少見。這麽小的幼崽掉進河裏沒淹死, 能撐到沖上岸,沒點道行在身才?不?尋常。
狐貍幼崽的警覺性?極強,秦鳶剛從窩裏起身,胡四和雜毛小狐貍幼崽便醒了,于是一起去河邊。
睡前架起的火堆已經快燃盡,鷹肉已經烤熟,但肉質緊實, 沒牙的狐貍幼崽啃不?動。魚肉烤得有?點焦,但把烤焦的部?分撕了,還是可以?吃的。
幼崽沒牙, 直接吞烤魚肉容易噎着?,吃下去可能不?好消化, 加上水煮軟後再吃。
填飽肚子後,秦鳶拿了根着?火的木柴照明,再次去到河邊查看情況。
河水清澈透明, 水底沉積着?一些泥沙骨頭,沒有?水草, 沒有?蝦蟹貝殼,除了能看到些銀色小飛魚, 再無其它生物。沒有?捕魚工具,且銀色小飛魚的數量不?多,捕撈難度大到可以?直接放棄。這就意味着?它們的食物只有?大魚和鷹肉。
比起食物,柴火更加緊缺。
河灘上的細柴很少,大部?分都是又濕又重無法直接燃燒的粗枝爛木頭。那?些粗枝濕柴,需要劈開,晾幹或烘幹才?能燒得着?。
秦鳶她們沒斧頭沒刀子,沒法劈。她體內的靈火又極為?稀少,把它聚成絲線當激光用,切割點藤蔓還行,用來切割木柴,劈一根都不?夠。
能燒的柴火只有?昨天搬來的細柴,只夠撐上幾頓飯。
食物、柴火決定她們無法久留。
秦鳶放棄肉質太柴吃起來費勁的鷹肉,起了個柴火堆烘制熏魚。
她搭好熏魚的柴堆,大量青煙朝着?河面飄去。
從青煙飄浮的方向,就能看出氣流的方向,以?确定出路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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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對岸不?用考慮了,水流湍急,要是下水,不?知道會順着?水流沖到哪裏去。最好的選擇就是從身後的山縫走。
可現在還面臨着?一個難題,就是她們仨的體型過小,能帶的物資實在有?限。
用藤蔓皮搓成的草繩把熏好的魚肉串起來,背在身後。
她跟胡四變成形,能背兩塊大概一斤重的細長形的魚肉。
雜毛小狐貍幼崽是狐貍形态,又矮又小,在身體兩側一邊挂一塊肉,加起來才?半斤重的量。
她們還有?一口鐵鍋要搬。
秦鳶舍不?得扔下她的鍋,只好用藤蔓捆在鐵鍋的耳朵上,再在鍋裏裝上肉,拖着?走。
鐵鍋的自重加上肉的重量,讓她跟胡四合力拖拽都吃力。雜毛小狐貍崽子看起來傻呼呼的不?會說話的樣子,卻是個勤快的,跑到鐵鍋後面幫着?推。
她們仨一起使勁,推到肚子都餓了,才?走到山縫前,行走距離只有?幾百米。
胡四說:“小幺,我們不?要鍋了。”她擡起自己胖呼呼的小手,将手指頭變成狐貍爪子,說:“我可以?用爪子撕肉吃。”
秦鳶問:“你能撕動生的鷹肉和野獸肉嗎?”
胡四不?說話了。
看起來蠢蠢傻傻的雜毛小狐貍見它們停下來,盯着?鍋裏的肉饞得直舔嘴。
秦鳶說:“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拿起熏魚肉,撕成條遞給?雜毛小狐貍崽子。她問雜毛小狐貍崽子:“你叫什麽名字?”總得知道個稱呼才?好叫 。
雜毛小狐貍崽子看了她一眼,繼續埋頭吃肉。
秦鳶說:“行叭,那?我給?你起一個。”從品種?來講,雜毛在狐族中?是蔑稱,不?适合用來起名字。雜毛狐貍的正式稱呼是花狐,可是在花狐族,随便扔塊石頭都能砸中?叫胡花花的,還有?什麽胡小花、胡大花、胡二花、胡三花依次排下去,或者是胡大、胡二、胡三什麽的,重名率高到離譜。
她要是給?這只雜毛小狐貍起名字叫胡花花,狐貍親媽得先撓她。
秦鳶想了想說:“要不?你叫胡阿呆?”呆呆的樣子,很貼切。
雜毛小狐貍幼崽說:“花花!”
胡四吡牙:“你不?許叫花花。”
雜毛小狐貍幼崽繼續說:“花花。”前爪在地?上用力按了按,爪子尖都露出來了。
小歸小,堅決捍衛自己名字。
秦鳶拉住站起來呲牙的胡四,說:“她叫花花,但我們可以?喊它阿呆。”
胡阿呆呲牙。
秦鳶和胡四都不?搭理它,吃了些魚肉,靠邊窩邊擠作一堆休息。
胡阿呆填飽肚子,在鐵鍋的另一邊睡下。明顯對胡阿呆這個名字很不?滿,連睡覺都不?願跟她們擠在一起了。
秦鳶覺察到胡阿呆的動作,心說:“這麽不?樂意啊,脾氣還不?小。一會兒睡冷了就知道擠過來了。”她往胡四身邊擠了擠,争取能睡暖和些,忽然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她想了想,沒想到哪裏不?對勁,索性?先睡覺。
過了一會兒,凍得直哆嗦的胡阿呆果然擠到她身邊,蜷着?身子躺下。
秦鳶在睡夢中?驚醒,忽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這狐貍崽子看起來比她跟胡四都要小一些,連犬牙尖都沒冒,從年齡上看,應該才?開始學說話。胡大它們這麽大點時,成天憨吃憨睡憨玩,它們有?名字意識是在狐貍親媽起名字後,後來學了一段時間說話,再就是一窩幼崽在去狐山途中?,以?及爬通往狐殿的臺階時,天天叽叽喳喳個沒完沒了,語言能力得到大幅提高,才?有?現在的認識和表述能力。
狐貍親媽在懷着?它們時,吃過開竅顆,它們比起尋常狐貍幼崽要聰明得多。
旁邊這只幼崽,按照正常狐妖幼崽的情況來看,還屬于憨憨傻傻什麽都不?懂的年齡,能聽懂喊它就不?錯了。可是它會主動幫忙推鍋,很在意自己的名字,還會嫌棄阿呆這名字。
年齡跟心智對不?上。
秦鳶覺察到胡阿呆不?對勁,再細細一想,就是哪裏都不?對勁了。
首先,她跟四姐是把鍋捆在浮木上,她倆躺在裏面,還蓋着?藤蔓,一路上都遭到鷹和大魚的襲擊。她連續用了兩次雷術,九死一生才?到這裏。
這只狐貍幼崽是怎麽飄下來的?趴在浮木上嗎?趴在木頭上,躲得過水裏的魚,可躲不?過天上的鷹!
媽呀,這又是遇到什麽妖怪了?秦鳶身上的毛都支起來了,吓的。
秦鳶默默感受了下旋渦中?的雷芒和火靈氣,雷芒只有?一小絲,估計只夠把同樣體型大小的幼崽電到麻一下,至于火靈氣倒是有?一點,但也就燒個胳膊腿什麽的。
這種?能化成幼崽的妖怪,天曉得道行有?多高,萬一出手沒把對方撂翻,被?撂翻的就該是她和四姐了。
秦鳶決定先裝作不?知道,找機會甩掉這幼崽,帶着?四姐開溜。
逃命要緊,鍋,只怕沒法帶了。
秦鳶好心痛。
她扔的不?是鍋,是将來鑄本命法寶的材料。
秦鳶再沒心情睡下去,坐起身,調動肚子裏的氣旋,行氣打坐,以?恢複力氣,順便修煉。
她行氣一周結束,收功,見到胡四也盤膝坐在旁邊吞息吐納,修煉得很認真。
雜毛狐貍幼崽蹲坐在鍋邊埋頭吃魚肉,依然呆呆傻傻的樣子。
秦鳶心說:“讓你裝!”等會兒遇到有?懸崖峭壁落水洞什麽的,找機會把你踹下去。
胡四見秦鳶醒了,收功,姐妹倆又吃了些東西,拖着?鍋繼續上路。
秦鳶想着?,暫時還能帶上鍋,就先帶着?吧,等實在帶不?走時,再扔。
她帶着?兩只幼崽沿着?山縫裏往裏去。
山縫挺寬的,哪怕是最窄的地?方,也有?尺餘寬,對于狐貍幼崽來說,随便來回?跑都成。可對于鍋來說,平放是拖不?進去了。
秦鳶只得把鍋裏裝的魚肉給?她和四姐、胡阿呆各塞了一點,挂在身後背着?,再把鍋裏剩下的肉都扔,将鍋立起來,滾着?走。
之前修補鍋的時候,考慮到挂起來煮肉燒水方便,特意鑄了兩個耳朵。
這會兒滾起來,鐵鍋的兩只耳朵就變得有?點礙事了,而且鐵鍋的側沿是斜的,立不?穩,于是又變成邊滾邊拖。
胡四推着?鐵鍋,又對秦鳶說:“小幺,鐵鍋扔了吧。”
秦鳶說:“不?行。以?後我的鍋要用來鑄成本命法寶,扔了我拿什麽鑄。”
胡四有?氣無力地?問:“那?你可不?可以?在這裏把它鑄成本命法寶,這樣就可以?像炙焰姐姐那?樣收進丹田裏了。”
秦鳶擡起右手,食指指尖冒出一縷頭發絲那?麽細,只有?她一截手指長的火靈氣,“我只有?這麽點火靈氣。”她心疼地?把這絲火靈氣收回?去,以?免讓風吹散了。
她繼續埋頭推鍋。
她們往裏走了大概只有?幾十米,突然就到頭了。
秦鳶順着?氣流傳來的方向擡起頭,上方是狹窄的山縫,頂上有?微弱的光,好像是在白?天。從她們的位置到光之間,是峭壁,又光又滑,根本沒有?攀爬的地?方。以?她跟胡四現在的力氣,根本支撐不?起這麽長距離的攀爬。
胡四環顧四周,唯一的出路就是爬出去,可她爬不?出去。她問:“小幺,怎麽辦?”
秦鳶打量了山縫的寬度,又再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
沒走多遠,放下鍋,跑回?河邊,以?她們的腳程,也就不?到半個小時時間。
她對胡四說:“把鍋放在這兒,我們回?河邊。”說完,懶得招呼旁邊那?不?知來歷的妖怪,叫了聲:“四姐,走。”邁開兩腿,飛快地?趕往河邊。
胡四對人形奔跑還是有?點不?太習慣,變成狐貍形狀跟在秦鳶身後。
胡阿呆看看頭頂的山縫,看向往回?跑的兩姐妹,也跟着?她們往回?跑。沒一會兒,她便跟着?她們回?到河邊,見到胡小幺正在熏魚肉剩下的柴堆旁挑挑撿撿。
秦鳶把挑好的柴給?胡四,說:“四姐,拿好。”又對胡阿呆說:“阿呆,你也挑一些柴帶上。”
胡阿呆盯着?她挑柴的動作看了看,見到她有?用雙手掰着?柴的兩端用力折,是在試柴的韌性?,挑的都是那?些相對新鮮沒有?朽的樹枝。
它按照胡小幺挑的粗細長短,也挑了一些差不?多形狀的柴,然後就看到她倆一人抱一堆,又往山縫旁。
胡阿呆看看自己的前爪,再看看變成人形的姐妹倆,默默地?去叼來根她倆捆魚剩下的繩子,把身上的魚肉咬下來扔了,換成柴,背在身上,追着?她們去。
它覺察到胡小幺的對它的态度隐約有?點變化,心說:小崽子不?會看出什麽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