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費單子
臨行出門之前，伊瑟掏出手機查了查萬年歷，然後會心一笑，跟着墨衾幽和艾米一起去了醫院。
墨衾幽還記得那時候，伊瑟對于悠久的古文化有着特別的探索精神，甚至在墨衾幽看來日歷上标注的今日宜和忌的深度迷信都被伊瑟奉若神明，伊豆曾經告訴過她，有一次他和伊瑟吵架，吵到一半，伊瑟忽然想起今天忌發生口角，就停止了嘴巴的馬拉松活動，看來，今天也不外如是。只是過去的歲月雖然值得懷念，終究是過去了。
三個成年人附帶上洛洛坐着伊瑟的車，一路上，三個人心裏各自心懷鬼胎，都沒有說話。到了醫院，依舊是人山人海，生老病死永遠是這個世界不變的主旋律，醫院自然而然變成了最世界上最熱鬧的地方。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墨衾幽直接抱上洛洛去診療室找到了那個年齡較大的醫生。
“你們來了，因為發現的時候有點晚，但你們不要灰心，準備好錢，先治療一個療程，我們看看效果再作下一步的打算。醫院也在全國範圍內搜尋合适的配型，不過你們都應該明白，這等總不是辦法，所以最好還是親配型結果有接近或超過五個點為最好。這位是孩子的父親吧，你馬上随我去做個骨髓配型實驗。”這樣給墨衾幽介紹完情況後，醫生帶着伊瑟走開了。
墨衾幽的心猛然抖了好幾下，從一開始，她不得不進行思考，也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以至于醫生說的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她都沒有聽進心裏。
艾米抱着洛洛走進病房，向兩邊望望，每個病床上都有和洛洛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或坐或卧，臉色都是格外的蒼白，有的孩子張開嘴，呆呆地看着新來的洛洛，艾米輕輕地放下洛洛，向床兩邊的左鄰右舍點了點頭，微笑示意，算是問好了。
“剛來的？”一個中年婦女問道。
艾米聽着這話，就像是一個囚犯剛進入到監獄裏，其他同伴對他表示歡迎同時還有疑問的問話，可洛洛進的這個名叫白血病的監獄，又何時才能迎來救贖呢？她低低地嗯了一聲，墨衾幽坐下去時，從眼睛的餘光裏發現艾米的眼睛紅紅的，有一種閃亮的東西在搖曳。
那中年婦女床邊坐了一個小男孩，也是一臉蒼白，嘴上幹的掉皮，手上打着點滴，看着自己的母親不說話也不微笑，活像一個植物人。半晌，中年婦女又說：“別着急，慢慢熬吧！我看你也挺年輕的，沒事，人生哪就那麽順風順水了。”
有些話說者無心，可是往往是聽者有意。墨衾幽的人生順了十八年以後就再也沒有順過，歲月好像是要把她刮的體無完膚才肯罷休。
正在出神着，一個年輕的，瘦小的，應該只有十七八歲的護士走過來通知墨衾幽：“第一個療程的費用你們已經交齊了，這是收費單，請你們收好。”說着，便把收費單遞了過去，墨衾幽疑惑地看看艾米，艾米對着她搖了搖頭并推搡了一下墨衾幽，墨衾幽這才反應過來小護士已經保持遞的姿勢好久了，便立馬朝護士一笑并接過了收費單。
護士臨走的時候又叮囑道：“奧對了，下午洛洛還有個檢查，你們別忘了。”
墨衾幽此刻有點心力交瘁，她跑出了病房，坐在醫院的椅子上，手裏攥着那張收費單，此刻，她倒有點不敢打開看了。後來，墨衾幽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思想鬥争，打開收費單一看，底下的簽名竟然是伊豆，不過這并不是他本人簽的，墨衾幽心裏多少還是失望了。
此刻的伊瑟已經做完了實驗，他站在走廊的另一頭，看見墨衾幽雙手抱頭，落日餘晖斜照進來落在她的頭發上，有一種金光閃閃的錯覺。他還記得那天他從異國飛過來，拜訪父母親，他喜歡這裏的星空，浩瀚無垠，夜晚坐在院落裏看星星，有個女孩畫了自己的畫像，不過衣服卻是他借給弟弟穿的那一套。
來而不往非禮也，伊瑟趁外婆不在家的時候，偷偷照着全家福上的墨衾幽畫了一幅漫畫送給了她。
只可惜，這一切，墨衾幽從來都認為是伊豆做的。
伊瑟站的地方是個風口，一口涼風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冷戰，緩過神來，他其實更加害怕了，他不知道曾經的錯誤能延續幾時，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忍心将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墨衾幽，他們更加害怕的是墨衾幽從此恨上他，萬劫不複。
墨衾幽忽然感到身後一股溫暖襲來，原來是伊瑟用自己的大衣裹住了她，她疲憊地吐出“謝謝”兩個字。如果是伊豆，她不知道自己又會是什麽反應呢？
“我剛接到伊豆的電話，沒來得及兌換錢幣，所以醫藥費是伊豆出的。”伊瑟覺的有些事墨衾幽應該明白，所以就光明正大地告訴了她。
墨衾幽心裏多少還是欣慰的，她明明不相信伊豆真的會有那麽絕情，有的時候，發生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往往并沒有那麽驚喜。她雖然一心希望伊豆能來見一面，可是看着伊瑟的面龐，她好像更安心。
伊瑟感覺墨衾幽此時需要一個依靠，他知道他為誰而來，自從第一次看到墨衾幽的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神秘感，自覺地城池陷落。那個時候的他，偶爾從異國飛過來，每次來之前都和伊豆串通好互換身份，搞的每次墨衾幽惱怒地發火，他們才承認自己的身份。
雙胞胎伊瑟和伊豆的父母屬于自由戀愛，兩人定居國內讓伊瑟伊豆的爺爺奶奶很不滿意，兒子跑了，老兩口一直不承認伊豆的母親，後來，為了緩和兩輩人之間的關系，雙方決定讓伊瑟長期待在爺爺奶奶身邊，伊豆留在父母身邊，明明是兄弟，卻彼此骨肉天涯。少年時期的他們，語言不通，心中的煩悶有時可想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