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美夢
謝雲訣停下了動作,那天她說不想生孩子。許是沒有準備好。
猶豫了片刻,他放開了她:“水快涼了。”
明明是心中暗暗期待,他卻松了手。沐沉夕有些失落,這要是以前,她早就沒臉沒皮撲上去了。
謝雲訣繞過假山,準備如常在水中泡一泡。一擡頭,便看到假山石後,她探出半顆腦袋。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瞧着他。
謝雲訣無奈:“想看便正大光明來看,不必躲躲藏藏。”
沐沉夕背過身,想起方才那個吻,只覺得現在還在雲端之上。她捂着心口,噗通噗通跳個不停。她甚至懷疑,謝雲訣都能聽到她的心跳聲。
甜甜的滋味在唇邊散開,方才那點失落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滿足感。
原本在她心裏,早就對這段情無望了。那年她離開長安,策馬回眸,最後一眼看到的便是他。
那時她就在心裏告訴自己,她和他自此遠隔關山萬重,再無牽扯。
誰又能料到,還會有今日這樣的美夢成真。
沐沉夕游上岸,尋不到自己的衣服,便撿了他的衣衫裹了一下。寬大的衣袍将她完全攏在其中。
水中,謝雲訣下意識地擡起手觸到了自己的唇,方才的滋味好像很不錯。可惜這一點點全然不夠,早知道方才還守什麽君子之道,管她心中是否願意,就該……
沐沉夕回屋換了件衣裳,撲在床上蒙着臉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可還是按捺不住肩膀聳動,身後忽然傳來了擔憂的輕喚:“夫…夫人…你沒事吧?”
沐沉夕擡起頭,看到了門口探頭探腦的叮咛。她連忙正色:“無事,你去取幹淨的衣裳送進去。”
“是。”
叮咛還有些不放心,小聲跟公子身邊的丫鬟絲蘿嘀咕:“你說夫人擦了一個時辰的劍,咱們公子回來就沒了動靜,不會…不會出事了吧?”
絲蘿嘆了口氣:“這你就不懂了吧。夫人就是紙老虎,看起來兇,其實心裏在意着咱們公子呢。女人都是這樣,面上兇,可是脆弱着呢。”
“難怪方才我看夫人趴在床上哭,定是吵架了。”叮咛焦急道,“那可怎麽辦呀?”
“哎呀,夫妻倆哪有不吵架的。只要是公子有心,哄一哄便好了。”
叮咛怕的便是公子無心,大婚當晚批了一夜的折子,将新婚妻子丢在房中不聞不問。可若是無心,當初為什麽又費盡周折要娶回來?
叮咛想不明白,送了衣服便退了出去。夫人也已經早早歇下了。
沐沉夕翻了個身,耳朵還有些發燙。
忽然,她聽到腳步聲臨近,應該是謝雲訣。她剛翻了個身想看着他回書房,床簾便被掀開了。
謝雲訣瞧了她一眼:“往裏面挪一挪。”
沐沉夕還有些晃神:“為…為何?”
“就寝。”
“可是你不是一向…一向宿在書房麽?”
“你想被母親叫去祠堂跪着背祖宗家訓?”
“這…這和祖宗家訓有什麽關系?”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若是不在一處就寝,難免惹母親擔憂。”
沐沉夕明白過來,自覺往裏面挪了挪。
謝雲訣瞧着她讓出了一大片地方,只覺得當初打這張床的時候,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沐沉夕感覺到謝雲訣在身邊躺下,知道他不喜歡被觸碰,便小心翼翼避開。
可謝雲訣卻愈發靠得她近了,她步步退讓,最後後背都抵在了牆上。
總算是避無可避,她只得挨着他躺好。謝雲訣這才舒心地合上眼睛。
沐沉夕睡眠一向是好,閉了眼很快就睡着了。睡夢中,她無意識地靠近了他,謝雲訣張開胳膊,她便像只貍兒一般将臉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滿足地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沐沉夕真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天光。身旁沒了人影,她起身伸了個懶腰。
丫鬟端了水進來,滿眼都是笑意。
“叮咛,府中有喜事麽?你怎麽笑得這麽開心?”
“沒…沒什麽,就是替夫人高興。”
沐沉夕明白過來,她大約是以為她和謝雲訣圓房了。雖說還沒有到那一步,但昨晚堪稱是她這麽多年追逐謝雲訣以來,進展最大的一步。
即便謝雲訣還有些迫于無奈,但她四舍五入了一下,只當是圓滿了。
沐沉夕也沒有解釋,倒是吩咐了叮咛一件事。
叮咛聽完,錯愕的瞧着沐沉夕:“夫人,這…這是真的嗎?”
“你出去辦便是了。”
叮咛鼻子一酸:“公子怎麽可以這樣?分明才成婚沒多久,就和別的女人……”
沐沉夕不便同她解釋,稍稍寬慰了幾句:“男人納妾很尋常,如今将外室接回來也是好事。只是你出去尋人的時候,不要太過聲張。家中可以分些人手暗中查訪。若是實在找不到再聲張,也不是不可。總之把人找回來。”
“奴婢知道了。”
叮咛紅着眼眶出了門,剛巧遇上了給母親請安歸來的謝雲訣。她不敢給家主臉色,只是瞥了頭不去看他。
謝雲訣注意到她神色有些不對,但也沒多問。
回到院中,沐沉夕又在練劍。這一回沒有拿樹枝,而是拎了一柄劍。
夜曉瞧着她的劍招,眉頭越皺越深。幾年未見,沐沉夕的劍法已然令他無法望其項背。
他這些年也勤學苦練,想着見了面或許能打個平手。可如今看來,依舊是毫無勝算。
沐沉夕瞥見謝雲訣回來,收了劍,笑着迎上來:“今日休沐,雲郎可有去處?”
“沒有去處,在家中陪你。”
沐沉夕挽了個劍花:“我倒是有個去處,只是怕你不喜歡。”
“何處?”
“酒樓。”
謝雲訣果然猶豫了,沐沉夕知道他一向讨厭這些地方,不可能随她一起去。她将劍放回劍鞘,轉身要進屋。
“換身衣服再去。”
沐沉夕怔了怔,轉頭看着他:“你也要去?”
“嗯。”
“可你出門是不是多有不便?”沐沉夕可還記得剛回長安那天的盛景。
“無妨。”
沐沉夕不放心,她換了身衣裳,作男子打扮。這麽些年,她都習慣了男子裝束,穿起來是駕輕就熟。
謝雲訣卻還是尋了個面巾讓她戴着。
謝雲訣不喜歡酒樓,實在也是個歷史遺留問題。曾經在酒樓裏,也發生過一些不那麽愉快的事情。
那年沐沉夕溜出太學去酒樓尋父親麾下的幾員大将喝酒,謝雲訣奉夫子之命前去尋她。
循着蹤跡進了廂房,推開門的剎那,謝雲訣便瞧見沐沉夕和那群大将們一人抱了一個姑娘在懷中。
沐沉夕年歲還小,她抱了個白白胖胖的姑娘,像是抱着一床棉被。
她喝酒就跟喝水似的,自己還沒喝醉,倒是把眼前這些軍中大漢喝得東倒西歪。
謝雲訣走進來,其中一個大漢站了起來。他是沐沉夕父親麾下的一名副将,名喚桑落,是個能舞百十來斤大鐵錘的虎将。
這虎将人也有些虎,醉了酒朦胧中将謝雲訣看成了女子,激動地叫道:“這是哪裏來的大美人,到爺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