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種玉大法
清心茶館是我下班以後的最佳去處。自從家裏有了一條魚以後,我那本來安寧的小窩就變成了陳斌和鯉魚的談情說愛的地方。我又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們,只好慨嘆着鵲巢鸠占,來這清心茶館消磨時光了。
如山泉般跳躍的鋼琴曲靈動的激活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我靜靜的沉醉在碧綠的茶霧裏面,這情景頗有點“寶鼎茶閑煙尚綠,幽窗棋罷指尤涼”的味道。
“先生要點什麽?”服務員清脆的嗓子打斷了我的欣賞。
易仁坐在我對面指指我的杯子道:“和他一樣。”
我對他一笑算是打招呼,靠回椅子上重新欣賞。易仁也不說話,看着手中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曲子在A大調上以暴風驟雨式的結束後,易仁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我有兩件事相求。”
※※※
“好,再接我一招‘蝶夢’!”我雙手箕張,指尖作出無數動作。“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與!不知周也。俄然
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
我和易仁中形成了一個奇怪的空間,其中的一切都變得朦胧起來,易仁在我的空間場中動作漸漸的呆滞。我微笑着看他一拳轟在我的胸口,他悶哼一聲,拳勁被他自己完全的承受了。他吃驚的看着我微笑的臉,又一拳打在我臉上,他的臉立刻變成了一個大豬頭。居然如此詭異,他從腫起的眼睛縫隙裏狠狠的瞪着我,汗水沿着短發留下來。突然他動作一變,整個人向我沖過來,兩個人踉跄着出了我制造的“蝶夢”空間,“砰!”這次我毫無花假的被撞到地上,脊背和冰冷的泥地發出激烈的撞擊聲。
“嘿!”我旋身而起,摸摸後腦勺,隐隐生痛,“還要打嗎?”
“當然!”易仁冷冷的看着我,就像看着八輩子的仇人。
“叮!”他手上利爪突現,閃着寒光,“所謂蝶夢也不過如此,接我這招,天馬流星爪!”
什麽!我一怔之下幾乎被他飛速而來的爪子抓中,饒是如此背部還是被劃出了幾道深深的血痕。
“這算什麽,”我一邊飛退,一邊懊惱的道。
“哼!”他冷哼一聲作為回答,手下毫不停留,爪爪生風。
我退無可退,一腳點在樹幹上,盤旋着繞過了易仁的利爪:“再看這一招,朝三暮四!”
“狙公賦芧,曰:‘朝三而暮四。’衆狙皆怒。曰:‘然則朝四而暮三。’衆狙皆悅。名實未虧而喜怒為用,亦因是也。”
易仁雙爪抵住了無數的虛影,被我一拳擊實在腹部,倒飛出去。
“你怎麽樣了?”我走到易仁面前。
易仁冷哼着爬起來,狠狠的一拳搗在我胸口,打得我趔趄了出去。還沒等我站穩,他又沖上來對我劈頭蓋腦的一頓猛打,直打的我眼冒金星。
“你這個變态!”我斜斜的後退一步,沒想到左腳踩到了右腳上,又摔了一交。
“你還不是一樣!”易仁冷冷的看着我,指指自己的豬頭。
“那明明是你自己打的呀――”
“要不是你的‘夢蝶’,我怎麽會是現在的樣子!”易仁的臉放大到面前,幾乎貼到了我的鼻子。
我連忙後退:“第二件事呢?”
“跟我來!”
我跟着易仁向北一直進入了山區,七拐八拐之後天地突然變寬,出現了一個洞府,上面寫着“水月”二字,穿過山壁,來到一個大廳,裏面亮堂堂的,四周山壁上以夜明珠鑲嵌,将整個洞府照的纖毫必現。
“易仁回來了!”說着,裏面奔出一個蓄山羊胡子的老頭,“你終于回來了,再不回來就趕不及了。”
旁邊伺候着的小妖突然怪叫一聲:“左使,你的臉?!”衆人這才留意到易仁的臉腫的像豬頭一樣,而且滿臉淤青,鼻血還沒擦幹,兩只眼睛都腫的只剩下一條縫:顯然經歷了一場大戰。
易仁強壓住心裏翻騰的怒氣,淡淡的道:“沒事,和他玩了一下。”我不好意思的從易仁後面探出頭來和大家打了個招呼。
那女子驚叫了一聲:“他好像受傷很重――”
“沒事,和我玩了一下而已。”易仁冷冷的道。
一個小姑娘過來笑眯眯的看着我:“大哥哥,你的臉好像豬頭哦~~”
我微笑,不過看起來有點恐怖:“你不覺得你們的右使大人更像豬頭?”
小女孩飛快的看了一眼易仁,“噗哧”一笑,躲在一個中年婦女身後去了。中年婦女回頭怪道:“小冰別胡鬧。”轉過來又向我道歉。
“我想借助你上次後來攻擊我的那種力量。”
“哦?”
易仁還想解釋,山羊胡子上前道:“右使,時間不多了,我們得趕快。”
易仁為難的望向我:“能不能等一下解釋給你聽?”
我無語,我若還堅持追問的話就是信他不過了,蚩尤亦在旁邊蠢蠢欲動,顯然對将要發生的事情很感興趣。
“……好吧。”溫文爾雅的人在易仁面前漸漸淡去,取而帶之的是一種無敵的霸氣,周圍的妖怪除了易仁和那山羊胡子居然都承受不了這種無意間散發出來的無俦的剛猛之氣,露出怯懦之色,紛紛向後退去。
“請閣下幫我們一個忙。”
“哈哈~~”蚩尤放聲大笑,随後臉一板,“我為什麽要幫你?”他挺起胸膛,将身上一件做工精細的毛衣扯個粉碎。如果鯉魚在這裏一定會很得意,因為蚩尤那句“為什麽要幫你”實在是深得她平時說話的精髓。
易仁正琢磨着怎麽開口,突然發現面前的怪人居然開始打量起自己的身體來,好像從來沒見過自己的身體一樣,這裏看看,那裏捏捏,好像一個好奇的小孩子剛找到了心愛的玩具一般。所有妖怪都愣愣的望着面前的怪人,蚩尤痛哼了一聲,原來捏到了肋下的淤青。
怪人擡起頭來,瞪着易仁:“這是你打的?”
易仁領教過他風雷萬鈞的一擊,立刻擺出架勢,冷冷的道:“不錯。”洞裏的小妖們也發現了氣氛緊張,忍不住偷偷的躲遠開去。
蚩尤狠狠的瞪着易仁,突然咧嘴一笑道:“好樣的,有種!居然可以把這小子打成這樣,哈哈,真不錯,等一下我們再來打過。這下看那小子有什麽話好說,哈哈哈~~”
“瘋了瘋了……”蚩尤背後一個看上去少年老成的烏龜精喃喃的道。
蚩尤回過頭去狠狠的把那少年瞪退了兩步,對易仁笑道:“說吧,要我幫什麽忙?”
“我們要在這八卦陣內使種玉大法,請閣下以罡氣護法。”
“什麽是種玉大法?”
“這個解釋起來有點麻煩,子時快到了,閣下可否先幫這個忙,在下等一下再行解釋?”
“麻煩啊?那就算了,反正老子也不感興趣。”
“如此請閣下站這裏來。”
一個五彩的圓球裹住八卦陣中間的石床,上面卧着一個人類的少年男子。蚩尤的身上飄出金色的罡氣,緩緩的從外面裹住了彩球。易仁神情肅穆,口中念念有詞,從體內生出一顆晶瑩的珠子,催動珠子投進了那彩球中。
彩球旋轉起來,越轉越急,隐隐約約可以看見那顆珠子在彩球中左沖右突,意欲殺出重圍,卻每每被彩球壁擋了回去。如是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珠子終于安靜下來,浮動在彩球的上半部。彩球卻越轉越急,到後來完全成了一個光球。豆大的汗珠從蚩尤的臉上滑落。陣法已經到了吃緊的關頭。洞中各人緊張萬分的看着彩球,在外面圍成一圈,以防萬一。
山羊胡子的老頭以手指珠子,沉聲喝道:“畜生,還不進去!”
那珠子好像聽懂了一般,緩緩的飄向下方的青年,眼看就要碰到那人類青年了。突然“轟!”一聲,一個旱雷憑空響起,震得地動山搖。蚩尤本來就在苦苦支撐,被那雷轟的心旌神動之下,憋着的一口氣渙散,罡氣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那團光球本來就極不穩定,一搖之下立刻渙散,珠子猛的向外逃逸,易仁一抓沒有抓到,身軀嬌小的冰兒跳起來擋住珠子的去路,珠子猛的在空中一頓,往右逃出。幸得這一頓,易仁立刻沖上,一把抓住了珠子,幾經沖突把它收入體內。
再看石床上那人已經七竅流血,山羊胡子惋惜的道:“不行了,五髒六腑全被震碎了……唉,天地不容啊……”
易仁怔住,不過他臉上都腫起來了,所以看不見他的神色。
蚩尤用力過度,覺得一陣暈眩,知道自己使出了這個肉體承受不了的力量,只好嘟哝着道:“又得回去睡覺了,唉,只好下次再和你打架了。”
※※※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怔怔的看着面前七竅流血的人類,文定,居然是文定!我居然親手害死了文定!
“怎麽回事!”我死死的盯着易仁,枉我對他這麽信任,他居然誘導我作出了這種事!
“你先聽我解釋清楚,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易仁絲毫不讓的直視我發紅的眼睛,鄭重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