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在枝頭上竭力平衡自己,戟指罵道:“小龍女……你可真幫着外人來了……回去看我不在你爹面前告你一狀,你還——”

話未說完,龍舌蘭雙手張合于頰邊,開口大喊。

“仇——小——街——反——骨——仔——還不滾下來!”

她喊第四個字,仇小街已臉色慘受,喊第五個字,他已近失去平衡,到了第六個字,他已連樹帶枝、連人帶桠的一起叽哩喀啦、劈哩啪嘞的一路紮手紮腳的掉/堕/滾/滑/墜落下來。

“蓬”地一聲,一個名動天下的“一笑神捕”竟如此手舞足蹈地直跌落樹下,咿咿酸哎哎的,真的摔個老半天爬不起來。

六、不可豈止一世

局面急轉速下,連孫青霞也始料不及。

看到仇小街摔落下來的傻相,連身在險難中的小顏也忍不住嗤地在一聲,笑了出來。

沒料她這一笑,卻使陳路路動了殺機。

陳路路向龍舌蘭射冷箭,眼看就要得手,可是卻遭小顏擲箭擾亂,一擊而空,以致讓龍舌蘭不知用了什麽鬼法子邪法兒把仇小街吓得跌落樹下。

——一下子,這一次伏襲的先機已盡失。

一惱上人死了。

菩薩和尚已殁。

耶耶渣已半瘋似癫。

仇小街居然還跌了個半死。

陳路路把一口怨氣,全要怪洩在小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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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對着小顏開弓:

射箭!

這時際,正好是仇小街在樹上聚運“點指江山”的“搜神一指”揉合劍法之必殺一擊,孫青霞正要凝神接戰,不料龍舌蘭忽發奇語,使仇小街殺勢蕩盡,捧個七葷八素。

如果陳路路把握時機射出這一箭,小顏就死定了。

可是陳路路仍怔了一怔。

緩了一緩。

原因無他:

因為在陽光中的小顏,實在美極了。

一種纖毫畢現的美:

——連她臉靥上、唇上和頸上鋪着一層細細的、絨絨的、柔柔的幼毛,由于它覆蓋得那麽輕、那麽淡,反而讓人生起一種柔和、疼惜的感覺:就像彩蝶小住于花瓣上、流水滑過青苔的岩面,更映襯得她那一張清水似的美臉,吹彈得破。

這使得原本殺氣騰騰的陳路路,也一時下不了手,發不了箭。

這稍一遲疑耽擱,孫青霞已然回頭。

他的“女子神刀”遙指陳路路。

他盯住陳路路,一個字一個字、一個字是一個字的道:

“你敢傷害她,我就殺了你,”

陳路路只覺瞳孔收縮,頭皮發炸,全身雞皮疙瘩,毛骨悚然。

也不知怎地,身經百戰,且跟随叫天王東征西伐的他,只覺對方所說的話,是當真的,是不可置疑的,是說到做到的。

他惶然了起來。

對方手裏拿着的是一把很女子的刀。

但那刀一時到了孫青霞手上,就變得很男人了起來。

那刀綻着厲芒。

——其光之厲,恰好與陽光照在小顏臉色之柔,形成強烈對比。

孫青霞的人很魁,但他的手很小,可是這麽一把秀氣的刀,拿在他手上,卻十分的男人、好漢、大大夫!

那是一種不可一世的氣勢。

——而且還不可豈止于一世!

陳路路忽然只覺一陣悚然。

他不敢面對:

不敢面對那一柄刀。

不敢面對他!

所以他也就不敢放箭。

他垂下了弓。

他垂下了手。

更垂下了頭。

他偷偷的解了箭。

他不想死。

所以他不敢面對這個受了傷且四面受敵卻依然不可一世的人!

陳路路放下了箭,卻聽仇小街一聲怪嘶。

他這時已跌得十分狼狽:

他原來穿得十分幹淨整齊,現在衣服、袍子已東破了一個洞,西破了一個孔,連褲裆也給撕裂了一個大窟窿。

連頭發也散披滿臉,這下沒整頓好,頭頂便現了一塊空地,禿了塊青帶白的頭皮。

他人雖跌得不輕,但他也鬥志不死。

至少是不死心。

他怪叫一聲,紮手紮腳落下去以後,又怪吼了一聲、紮手紮腳便躍了起來他飛身而起。

掠上樹!

——他還要拼下去!

拼下去就要制住高位。

——他的“搜神一擊”、“點指江山”,愈是居高臨下,威力愈大。

遇上像孫青霞那樣的對手,要是不以己之長搏彼之短,就匆匆決戰,那就即如在見閻王前拿一張通行證罷了。

遇挫不折。

遇沮不喪。

——那裏跌倒,便須得那得爬起來。

爬得愈快愈好。

愈高愈好。

所以人忍痛、忍怒、忍了忍無可忍之忍,飛身上樹——

可是,龍舌蘭一見,又像鳥兒遇着了飛蟲,眼神一亮,而且又喜孜孜的越嶺嘶秋的直着嗓子呼喚了一聲:

“反——骨——仔——你又起來了嗎?下去吧!”

不可思議。

語随聲到,仇小街一聽,竟就像給人迎空、迎面、迎頭打了一記,全身在半空中一凝/一僵/一陣痙攣,就整個人像蝦米般抽搐起來,才堅持/掙紮/苦撐了那麽瞬間,終于又落了下去。

落得比上一回還快。

更重。

——“彭”的一聲,他又紮手紮腳的落到樹下,像一袋過早熟的椰子,更似一個過份聽話的孩子。

這一次他再度墜落,就一時不見他再起來。

一時也真的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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