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隔天一大早,林戚在飄窗口給玫瑰澆水,他的傷好得快,剛拆線過一個晚上就已經痊愈地七七八八。只是花朵嬌美,時機卻不對,沒灑兩滴水,就接了好幾個客戶的電話,林戚煩得要死,掐了一瓣花在手裏碾碎。

紅色的花汁滲入蒼白的指甲縫,林戚的潔癖犯了,嫌髒,看着便開始生悶氣,花灑往陽臺一丢,轉身去洗手,才走到客廳,門鈴卻忽然響了。

林戚在玄關壓抑無名火,待到确認自己不會亂發脾氣,才伸手開門。門後露出張清爽俊朗的臉,他原本裝上的客氣就瞬間全部卸掉,變得真實又不耐煩,抄手冷冷道:“這麽早是來幹什麽?你家公司昨晚倒閉了?”

賀蘭手裏提着營養早餐,怔愣半晌,大步進來把林戚推到牆上,林戚乖覺地仰頭跟他親了親,他委屈道:“我起這麽早來跟你獻殷勤,你還罵我。”

“……”林戚有一瞬間的心虛,然後道:“別跟我賣慘,我不吃這一套。”

他瞥見賀蘭手上提餐飲包裝袋,圖标眼熟得很,略微一想就想起那屬于樓下某家早餐店,于是有點詫異,問:“你今天穿運動服去上班?”

“不是,昨晚搬家累了很久。”賀蘭低笑道:“鄰居。”

林戚被這人無聲無息的行動驚得呆住,雖然他知道對面那戶人家搬走很久,昨晚也看到有箱子堆在樓道裏,但萬萬想不到會是賀蘭明煦。他正怔然,腳邊被什麽東西柔軟地撞了撞,接着聽到一聲低微的貓叫,低頭一看,是顆顆從對面跑了過來,在他這裏撒潑打滾。

“顆顆很喜歡你家。”賀蘭把他被花汁染紅的手指握起,推着他一起進家門,又說:“我也很喜歡你。”

早餐放在桌上,洗手間裏林戚站着,賀蘭明煦幫他洗手,他覺得好笑,說:“被您一洗,我的手得拿去博物館展覽才行,就寫‘一只經明遠首席執行官賀蘭總裁纡尊降貴清洗過的手’怎麽樣?”

賀蘭被打趣得多了,總會有點進步,他回嘴道:“那你整個人都得拿去展覽了。”

林戚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哦,為什麽?”

“嗯?只洗個手就值得收藏展覽了,你倒是說說,你渾身上下我哪裏沒碰過?”賀蘭沖完林戚手上的泡沫,拿放在一旁的軟毛巾慢慢地給他擦手,動作細致又溫柔。

他發現林戚的手雖然修長白皙,但卻印着些淡到快要看不見的疤痕,密密麻麻,需要湊近才能看得清晰。那是經年的傷口,早已痊愈多年,可賀蘭卻想不出任何一個理由能讓他受這種傷。

以前林戚身上并沒有這麽多傷|疤。

他正失神,林戚說:“別看了。”

賀蘭便沒有問,兩人去餐廳坐下吃飯,他想起開門時林戚在生氣,便問道:“你剛剛生什麽氣?”

林戚攪勺給紅米粥散熱,随口道:“也沒什麽,反正我就愛生氣。”頓了頓,又撐着下巴蹙眉道:“要是你六點就起來接四五個電話要求改設計,你不氣?”

“氣。”林戚要求被理解的樣子實在好看,賀蘭微微笑着,想起他那個空缺已久的助理職位,便說:“你考不考慮換個工作?”

林戚疑問地擡眼,示意他繼續說。

賀蘭道:“我的助理最近告婚假,新員工面試又總不過關。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來明遠上班――當然,你不需要面試。”

林戚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做你的助理?”見這人點頭,他差點笑出聲,拍桌道:“我他媽出國三年學設計,回來轉行當助理?天底下有這樣的事嗎?”

“你在晨越也只是做個挂牌顧問……”賀蘭在林戚殺人般的視線下暫時閉了嘴,沉默片刻後堅持繼續說:“你在哪不可以做設計,來明遠也可以做,我把總裁辦公室讓給你,趴着做、躺着做,你想怎麽就怎麽樣。”

林戚算明白了,賀蘭壓根不是讓他做助理,他就想讓自己每時每刻都在他的視線範圍裏。他無法理解道:“你住我家隔壁還不夠?非要什麽時候都黏着……不膩嗎?!”

――

膩不膩不知道,但林戚被融化了。他去晨越遞辭呈的時候,越清笑得跟只狐貍似的,直接批準,又說:“不過你去明遠上班的話,是不是随時随地要跟賀蘭來一出辦公室點激情居微啊?啧啧,夠有情趣的。”

“你腦袋裏有一點幹淨的東西嗎?”林戚蔑視他。

越清後悔道:“早知道那紅包我就應該發辦公室桌椅牢固,床板堅不堅強有什麽關系,反正都是在自己家。”

林戚拎起辭職信準備走,煩道:“牢你大爺的,老子倒是盼着家裏床塌,架不住有的人淨裝純。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矜持的,大街上有人給他立貞潔牌坊?!”

“…………”越清瞪大眼睛,險些從辦公椅上摔下來,林戚已經摔門走了,他被林戚的話鎮住,半天回不過神,徹底反應過來的時候頓時噴笑:“……哈哈哈笑死我了,裝純、牌坊哈哈哈哈!”

林戚在明遠照樣做美學顧問,賀蘭倒沒有真把總裁辦公室讓給他,在下一樓給他劃了一間窗明幾淨的工作室。所謂設計美學顧問就是誰都可以來問,随便挂在某個部門裏,開例會時随心所欲想摻一腳就去。全勤獎林戚并不稀罕,在新環境跟老環境一樣我行我素,有時候不來,有時候從早坐到晚。

賀蘭早就招了三個實習助理,說什麽缺人,果真是裝蒜。

倒是林戚發現明遠的員工對他非常好奇,好奇又友好,見面就垂頭問一句林顧問好,體貼地給他配送手磨咖啡,态度跟對老板娘似的。

林戚受之有愧,但只愧一秒鐘。

他設計的時候一向煩躁易怒,但在這裏,有時一轉頭便可以看到賀蘭上班的模樣,那一腔情緒就莫名其妙地自動平複,像見到主人的炸毛的貓,心剎那就主動柔和下來。

林戚十八歲的時候想過未來,他想象賀蘭明煦的模樣,會不會更高一些,眉更深,眼更黑亮,工作的時候,那些對于一個少年來說過于強大的氣場是怎麽變得自然,令所有人折服。

現在賀蘭滿足了他所有的想象。

是他喜歡的人,從一而終。

從前林戚逃課,頂着炎炎烈日坐四站車或者走半個小時翻過盛雅的牆,在後山坡的樟樹下等待賀蘭班級體育課的簡短休息間隙,送他一枝自家花房偷摘的玫瑰。

現在賀蘭下班,走兩層樓梯,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外頭的氣流驚擾了室內懸挂的風鈴。叮叮當當的聲響裏,林戚擡起頭來,賀蘭就可以親手給他一捧鮮豔的熱烈的剛開的花。

作者有話說:

今天雙更,看得開心哦,感謝(?′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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