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跟蹤狂之夜
帝都的夜晚其實格外明亮，白夜如晝，尤其是大排檔裏，簡直可以用熱火朝天來形容。觥籌交錯之後，已經有人在讨論待會兒如何把女生送回去的事了。
“陳霖，你和小米住得近，順路送一下。”
“小紫和樂樂是住一條路的，待會兒一起打個車啊……”
對話不停地鑽入陸景行的耳朵，陸景行吃了個羊肉串，問道：“現在北京晚上跟白天也沒啥差別吧，不哪兒哪兒都是人麽？”就這串串店，被他們包下來，沒包的話指不定有多少人呢。
陸景行本人也經常通宵拍戲，一拍就到四五點，所以才選了陽光的17樓做休憩地，因為那裏交通方便，比回他的別墅方便得多。白天與黑夜，對他這種職業來說，還真沒多大差別。
一旁的劇務就插嘴道：“大晚上的，女孩子還是送一送比較好。”
陸景行故作淡定地笑道：“那是自然，我是說待會兒你們就不用送我了。你們有和我同路的，我倒是可以送一送。”
誰真的沒事幹，會去蹭影帝的車？就是林玥，這時候也不好意思晾着自己的保姆車，非要去蹭陸景行的車。
但這樣的場面話別人聽得就是舒心，紛紛豎起大拇指誇陸景行。
陸景行還是笑笑，一副謙虛的樣子。低頭便給李可發了條短信：到哪兒了？
陸景行吃完了五串羊肉串，李可還是沒有回。
睡過頭了？在路上沒看到短信……陸景行想起第一次遇到李可的時候，她在胡同裏拿着地圖比比劃劃的樣子，覺得她最大的可能是又走丢了……蹭地一下就站起來了，不不不……最近天天幾乎來公司還會迷路？
陸景行裝模作樣地伸了個懶腰，慢慢地坐了下來，又給李可發了條短信：“不要遲到。”
隔壁桌有人跑過來說：“陸少，陳默喝高了。”
陸景行慢慢喝了一口果汁，心不在焉道：“喝高了正好。”
陸景行開始默憶從m大到陽光國際的路線圖，一路都是燈火通明的大路，但畢竟夜還是深了。陸景行敲了敲玻璃杯，迅速起身，對桌上的人點點頭：“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先走了，大家玩得愉快。我自己開車來的，大家不用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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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行語速快，還沒待衆人反應過來，他的兩條腿已經邁了出去，徒留下後面有人拍腦袋，說：“哎呀，忘記要簽名了。”
陸景行生平幾大愛好，其中之一就是車。白色超跑在黑夜裏就像一道光。陸景行看了下表，22點50分，他覺得李可一直沒回短信許是還沒出發，于是直接就開到了m大的門口。
東門？西門？她會從哪個門出來？陸景行從東門繞着西門慢慢開了一圈，夜風吹過，他也冷靜了一些，陸景行想，他一定是太紳士了，本來明明是要懲罰李可的……
就在他還沉浸在自己高尚的情操而忽略自己惡劣的本質時，李可終于給他回了一條短信，簡短的三個字：“快到了。”
陸景行揉了揉眼，确定是三個字，又看了下手表，這女人提早一個小時就出發了？而他還像傻子似的繞着m大開……
陸景行一腳踩下油門，就往陽光國際大廈開去。
縱然帝都的夜晚依舊有霓虹閃爍，車來車往，但23點過後馬路已經僻靜了許多，行人更少。只有路燈在散發着淡黃色的光芒，這條路限電，隔一盞才亮一盞，于是光芒一下稀疏了許多。
但陸景行等紅燈時，不經意一瞥眼，就看到了公交站上立着一個人，淺綠色底的碎花連衣裙加白色的粗根涼鞋像一株挺拔的小蔥似的，正仰着腦袋看最高的公交站牌，腦袋上戴着淺綠色和白色交織的條紋發帶，清雅別致。她瞪着一對烏珠發呆的樣子讓陸景行一下就認了出來，是李可。
大半夜的，又沒有公交車，她站在這裏東張西望做什麽在陸景行原來的想法裏，李可這時候不是已經到了寫字樓就是在出租車上，怎麽也沒想到居然在大馬路上遇到了她。
還是一副呆相……陸景行撇了撇嘴，不過還是側着頭看她，就看到她又從随身的小包裏掏出地圖，對着公交站比劃了一下，慢慢地往前方走去。
但走的卻不是往陽光國際的路。
陸景行打開車門，剛邁下腿，愣了一愣，又收回了長腿，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下車以後該說什麽，好巧，在這裏遇見你？
多麽挫的搭讪臺詞啊。
陸景行絕不容許自己做出這樣的事。
他放緩了車速，沿着馬路跟在李可身後慢慢地開。好李可這條路上沒有多少車，行人也只有她一個。
她的步伐倒是輕快，紮起來的馬尾在腦袋後面甩來甩去。燈光照在她白色的涼皮鞋上，讓她的腳丫子變成了一個像是會發光的小月亮，每走一步，就踩碎一點兒月光。
但是，10分鐘後……
“啊喂，這個地方你明明剛剛來過啊……”坐在車裏跟着李可慢慢繞了一圈的陸景行，忍不住低聲吐槽了一句。怪不得她要提前一個小時出發……
李可又停在了那個公交站牌那裏，拿出一支筆，在地圖上塗塗畫畫了一番，又匆忙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陸景行這才覺得松了一口氣，暗道：走吧走吧，直走就對了。
結果走到前一個路口，李可又停了，驀地回頭望了一眼，陸景行一個剎車，低下了頭。他趴在方向盤上，低低呼出一口氣，慢慢擡起頭，才發現李可看的并不是他，而是後面的一棟标志性建築物。她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又繼續往前走。
陸景行捶了捶方向盤，幹脆拉下面子下車順路捎她一程？陸景行搖搖頭，打消了這個想法，不行，懲罰措施這種事情要堅持到底，讓她先到大廈，等個半小時他再進去。
陸景行抱定了主意，就氣定神閑地慢悠悠地繼續往前開。
但李可卻越走越慢，慢慢地停了下來，從包裏拿出手機，接起了電話。
她站在路燈下，金黃色的光芒籠罩着她，讓原本有些清冷的臉也變得溫暖了許多。她淺淺地笑着說話，雙眸波光湛湛，加上她一身的打扮，驀然讓陸景行想到了初綻放的梨花，純白嬌嫩且惹人憐愛。
陸景行一發呆，不小心就發動了引擎，一下就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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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原來是想趁機熟悉熟悉路線的，她也沒想到自己走了這麽久。剛覺得自己找到方向時，就接到了師兄的電話，他的嗓音依舊是溫柔醇厚：“小可，你還沒睡嗎？你在哪？”
“唔……”大晚上地跑出來，按師兄愛操心的性格可能會擔心，李可原本想“善意”地撒一個小小的謊，說自己在宿舍，結果一輛車開了過去，還有巨大的引擎聲。
這下在馬路上的事實徹底暴露。
果不其然，那邊就響起了蘇俊成略帶責備的聲音：“小可，你晚上是又出來做兼職麽。不要太累了，這麽晚了還在路上，你不會是又迷路了吧。”
最懂得她的人果然是師兄：“唔……沒有哦，我找到路了，馬上就到宿舍了。”
總不能說她現在是在去兼職的路上……那就真解釋不清了，何況還和陸景行簽了保密協議。
“小可，你在哪裏？你站在原地別動，我過來接你。”
“……”李可有點結巴，“師……師兄……你不是在波士頓嗎……”
蘇俊成嘆了口氣：“我這麽說，自然是回國了。”
李可略囧，但還是禮貌地拒絕：“師……師兄……謝謝你……沒關系的，你剛回來，要好好休……休息……現在這麽晚了……我……我自己打個車也很快……快的。”
像是為了騙過自己似的，李可還真站在馬路牙子上招了招手，馬路上的車越來越少，只有對面停着一輛白色的“奇形怪狀”的車……
李可說：“我在招手了……哦……”
“……”蘇俊成揉了揉眉，這麽多年了，小白兔還是不會撒謊，一撒謊就結巴，還修心理學呢，都沒發現自己暴露成什麽樣了。只是家教與性格使然，他天性不喜強迫別人，她不想說的事那就算了，蘇俊成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慢慢地說：“小可，那你到宿舍了跟我知會一聲。”
“嗯……會給你發微信的，不過師兄你還是先去睡覺吧，畢竟還要倒時差。我已經回帝都半年了。這裏很繁華，治安也比波士頓好很多……不用擔心的。”李可難得語速這麽急促地說了這麽長一段話。
蘇俊成笑着就應了。
而街對面的陸景行，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他平常見李可，她總是板着一張臉，難得看她笑得這麽開懷，還不停手舞足蹈。
這是接到了誰的電話了，這麽雀躍，還說了這麽長一番話。
好容易等她打完電話，就看到李可又順着錯誤的方向走去了。
這一晚，陸景行心裏升起了一個巨大的疑惑，這個女人連人臉、馬路都記不住，到底是怎麽記住那麽多單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