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氣變了，冷飕飕的風呼呼地刮着，校園裏的樹木早已落了葉，光禿禿的在寒風中搖曳。
李可坐在辦公室裏，刷一會兒微博，又發一會兒呆，網絡上風雲變幻得太快，她還沒來得及消化上一條信息，就又被另一條消息吓到。
尤其是看到那些和有關的惡意揣測，她心裏就不由沉甸甸的，那麽多從來沒有見過陸景行的人，忽然跑出來說他隐婚，說他抛妻棄子，雖然那個江醫生出來“主持正義”後，輿論的整體風頭立馬轉向，但還是有不少陸黑堅持說從頭到尾都是陸景行一場精心包裝的為電影造勢的公關，也有人說這是陸景行公關團隊買通了江醫生，做出的危機公關。
陸景行也依舊是人們消費的對象，他喜歡吃什麽，他讨厭什麽人，他做了什麽事……
一切都在公衆的眼裏。公衆也容不得他有一點點不好。
他說心情煩躁，就有人說他一個藝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坐擁豪宅煩什麽躁。也有人随口調侃，譬如中醫師薏仁米的一條微博就被多人轉發：我之前一直說陸影帝是圈內健康男士的代表，不過看近照陸先生雖然依舊是目露精光，但眼圈青黑泛白，顴骨比以前又明顯了幾分，顯然熬夜過多外加欲、求不滿啊！對，尤其是後者……怪不得他煩躁啊！
一個人的心情，千萬人的狂歡。
李可忽然覺得心裏悶悶的，酸酸的，而後有一些鈍鈍的痛。
她有點心疼陸景行了，還有濃濃的愧疚。
她知道陸景行昨晚是真的煩躁，大概誰遇到一個完全無法自理的醉醺醺的人都有點煩躁，而且看他之前的微博，大概五六天陸景行都沒怎麽睡過一場好覺。
如果不是她，可能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明明以前因為喝酒耽誤過事，昨晚怎麽就喝酒了呢。
“李老師，你怎麽眼睛紅啦？”坐在一旁的安老師看到李可眼眶紅紅的，忍不住問道。
李可垂頭，吸了吸鼻子，道：“沒……沒事，眼睛進沙子了。”
安老師聯想了一下昨晚聽到的電話內容，心想李老師不會是和土豪男吵架分手了吧。她繞着李可轉了兩圈，最後還是擋不住自己的熊熊八卦之心，說道：“其實……那個，李老師你這麽年輕漂亮，人又聰明，就找個差不多的年輕人也挺好的，總比看人臉色幸福啊！”
“啊？”李可沒反應過來安老師究竟是在說啥。今天來上班時，她就覺得有些異樣，每個人見到她都笑嘻嘻的，但卻又不多說什麽。
安老師又捅了捅一旁的唐老師，唐老師就拉着李可的手，苦口婆心地說道：“是啊。小安這回說得沒錯。我覺得李老師你身邊還是有很多很優秀的年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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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李可正猶豫着怎麽接話時，手機響了。
一接通，那邊便是陸景行格外低沉的聲音：“出來。我在你辦公樓下。”
“啊。”李可以手捂嘴，小聲問道，“你……你現在就在……？”
陸景行：“嗯。我知道你可能有很多話要說，先下來吧。黑色路虎。”
“好。”李可挂掉手機，匆忙提包就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就撞到一個寬厚的胸膛，李可連頭也沒有擡起來，颔首說道：“不好意思。”又匆匆跑下樓。
蘇俊成走進辦公室，看到臉上挂着一絲不自然的安老師和唐老師，問道：“小……nicole怎麽了？”方才她說話的聲音有些哽咽。
安老師就大大地嘆了口氣，攤手道：“人家男朋友來了着急見面呗。”
唐老師輕聲咳嗽了下。
安老師撇撇嘴，趴到窗戶邊看，過了會兒就高聲道：“媽呀！今天換路虎了。這是同一個人還是不同的人啊？”
蘇俊成也站在窗戶後，看到李可飛奔着上了一輛車，眉間又添了一絲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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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行看到李可小臉通紅，鼻子也有些紅，眼睫似還挂着一點淚珠，心想她許是看到那些不好的報道傷心了，心裏原本懷着一腔沖動想說的話又慢慢咽了下去，轉而問道：“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李可垂眸，聲音悶悶的：“陸景行，對不起。”
陸景行一怔，随即彎了彎唇角，道：“上午怎麽一聲不響就跑了？想起昨晚的事，覺得丢人了？”
李可耳根微微有些發熱，聲音更低了一些：“嗯……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喝醉了，你也不會覺得煩躁。你不覺得煩躁就不會發那條微博，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連鎖反應。還讓小茉莉曝光了。還有上回送我去歐陽醫生時候的事情……”
原來她是這樣理解的。
陸景行看她蘊着水光的眼睛，忍不住将手指伸了過去，滴答，就剛好接到了她的眼淚，暈在他的手上。
李可扭過頭，又努力地吸了吸鼻子。
陸景行的聲音便從後腦勺飄來，他說：“別哭了。這件事我自己也有錯。首先之前不該把小茉莉的畫放上來。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不會讓人去打擾她。”錯在之前得意洋洋，之後又心慌意亂。
李可點點頭，說：“馬克太太剛剛也給我打電話了，說如果真的需要，她願意幫你做證明。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也可以說。”
陸景行淡淡一笑：“不用了。”
陸景行默默看着李可，她埋着頭，雙肩微微有些抖動，忽然問道：“李可，你害怕嗎？”
“嗯？”李可擡頭，看着陸景行，他頭上戴着鴨舌帽，臉上的神情因為陰影顯得晦暗不明。
“李可，如果你換作是我，會害怕嗎？”
“我小時候發生過一些事，所以很害怕媒體，也怕見人，一直不擅長人際交往，自然是會害怕的。今天雖然那個醫生站出來說話，可是還是有很多人說不好的話，很多人不相信……我今天看報道，還有人說這是你十年來遇到的最嚴重的公關危機。所以……”所以我心疼得都哭了。
陸景行看着她微微顫抖的雙唇，心底的事又沉了幾分，是啊，她自然是害怕的，她連拍照都會害怕，何況這樣迎面而來的輿論。
李可見他沉默，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角，說：“陸景行，你別難過。”
“如果是你，你會難過嗎？”陸景行又問，音色像是被寒露打濕。
“嗯……會。”李可垂頭，臉微微有些發紅，“你很勇敢。”她以前花了好多年才能走出這樣的陰影。
陸景行側目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接着又包住她白皙嫩滑的手掌，而後勾唇微笑，笑得勾人心魄，光彩奪目。
小兔子第一次誇他。也許這樣就夠了，小兔子是膽小的，他何必強求她遵守叢林法則，進入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呢。
陸景行摸了摸她松軟的頭發，輕笑出聲：“那是我太。不然一般藝人出道十年遇到的危機比這嚴重多了。你看看，最後還是證明了我是個天使啊。”
他露出誇張的微笑，笑得又臭屁又自戀。
李可第一次發現，原來陸景行笑起來比她知道的還要好看，春水樣的眸光幾乎要将人融化。
但很快，陸景行又蹙着眉頭，說：“不過我今天還是有點難過的，李可你要道歉的話，就陪陪我吧。”
李可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臉上一片飛霞。
不過陸景行提出的建議卻有些超過李可的意料。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李可，我們逛街吧。”
“啊？”李可的目光充滿了疑惑，陸景行這樣的人逛街不是一下就被人包圍了嗎？
陸景行卻戴上墨鏡，輕輕吹了聲口哨，踩下了油門。
兩人很快就到了星光百貨。陸景行讓李可先下車進百貨，過了一會兒自己才下來，兩個人保持十幾米的距離。
李可有些猶豫，回頭看陸景行，他戴着鴨舌帽和墨鏡，站在一堵牆的邊上。
她正有些茫然，就收到了陸景行發來的微信：你就正常逛百貨，随便看看。
還是正常上班時間，星光百貨裏倒是沒什麽人，李可猶猶豫豫地往前走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看了陸景行一眼。
他已經戴上了口罩，雙手插着兜，始終和她保持十幾米的距離，慢悠悠地在後頭走着，暫時也沒有人認出他。
陸景行：不要老回頭看我，會被發現的。不過如果我被人發現了，你就跑就是了。
李可連忙目不斜視地開始走，她突然很緊張，心髒撲通撲通地跳。一樓是化妝品和珠寶專櫃，她就走馬觀花地随意看。
結果，陸景行很快卻又發來：你這樣一點也不像來逛街的啊，既然是來逛街的，就認真點陪我逛嘛，喜歡的東西認真點看。出道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和人一起逛過街了。
透過某家專賣店的櫥窗玻璃，李可可以看到陸景行的倒影，他本來就又高又瘦，身影映射在玻璃裏就顯得更加清瘦寂寥。他應該确實是太寂寞了吧。
想通了這點，李可幹脆就直接分享逛街心情：這家百貨好大啊，我還是第一次來。
陸景行：你走慢點，我怕我看不到你的時候你就迷路了。
李可：！你不要這麽看不起我><！
陸景行：……你沒發現你已經第二次經過這個專櫃了嗎？
李可擡頭，看到了那個大大的雙c标志，紅了紅臉：我只是要再看看！
陸景行：你慢慢看，看到好看的可以告訴我。
李可：唔，前面那個專櫃小姐挺好看的。
陸景行：……這個你就不用和我分享了……
陸景行看着她俏麗的背影，左看看右看看還不時發呆的樣子，口罩裏的唇角忍不住上揚。
如果他能上前一步，抓住那個晃來晃去的馬尾辮該多好；如果他能和她并肩走在一起，聽她說話那該多好；如果他不是陸景行，那該多好。
可是現在，卻已經是他和她之間最合适的距離。
陸景行停下了腳步，目光沉到了極致。
李可慢慢放松了一些，也就開始留心商品。名牌專櫃的導購小姐何等專業，看她停了下來，便笑着指着一款手镯說：“女士您好，我們這款線圈手镯幹練大方，感覺很适合您呢。雖然造型簡單，但是是我們品牌設計師的得意之作，極具雕塑之美。”
李可原本想看的是旁邊的另一款t字型手镯，但是瞥了眼兩款手镯的标價，臉頓時紅了紅，小聲說：“我只是看看。”qaq，陸景行帶的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每一個東西都這麽貴，雖然确實很好看……
她低頭走得飛快，陸景行卻慢慢走到了那個專櫃前，低聲問道：“剛剛你同前面那位小姐介紹的是哪款？”
星光百貨經常有明星光顧，導購小姐看到他戴着墨鏡和口罩，也沒有多驚訝，倒是聽他這麽問時微微有些吃驚，但還是露出得體的微笑，指了下那款線圈手镯，說：“這是我們今年的新款。”
陸景行看了幾眼，她方才的目光，似乎是落在這裏，于是以那款手镯為中心，用手指畫了一個圈，在導購小姐奇怪的目光中說：“就它們吧，幫我裝起來。”
笨兔子就是不跟他分享到底喜歡什麽，只好這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