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最近一連下了幾天的大雪,大雪紛飛,把蓉山覆蓋得如此徹底,如此透亮,白雪皚皚,一片銀裝素裹的。天很冷,屋內很靜,我伫在窗臺前,透過玻璃窗,癡癡地盯着窗外漫天的飛雪,一片一片的,如同曼妙脫俗的仙子,下凡到人間,我閉上眼睛側耳傾聽,仿佛可以聽到她那步履輕盈的腳步聲。
中午,吃完午飯後,我捧着晾了幾天都未晾幹的衣服,坐到火爐旁哄烤,一來是想把衣服哄幹,二來我也可以趁機坐在火爐旁取暖。可能我是南方人的緣故,受不了蓉山這麽寒冷的天氣,所以做任何事情,都對懷裏抱着的暖手袋不離不棄,真可謂是忠貞不二。盡管天氣這麽冷,但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在華爺爺的字典裏好象沒有“寒冷”這一詞的說法。哪怕天再冷,他也從未用過暖水袋,更不會坐在火爐旁,委委縮縮,這讓我見之好是佩服。我不禁開始懷疑,他哪裏是一個行将就木的老年人,我看他分明比血氣方剛的年青人還要年青。
火爐裏被燒得紅通通的柴火,霹靂啪啦的直響。火苗在爐內不安的跳動,那火光也随着它跳動的節奏像放電影似的,把屋內照得光怪陸離的。華爺爺坐在窗臺前看報紙。看報紙是他每天除了書法、畫畫以外,必修的一課。而我坐在火爐旁也閑得無聊,索性向他借來一張看。
華爺爺從他手裏拿着的一疊報紙中,随意抽出了一張遞給我,正巧是娛樂版。我剛一攤開報紙,就意外地看到報紙裏的一則驚天的新聞,“國際著名影星‘莉莎?潘’明年三月将正式下嫁“梁有城”。我瞪大眼睛望着這則新聞,不禁驚呼起來:“怎麽會這樣,她不是李音奇的女朋友嗎?怎麽現在又要嫁給梁有城了。”也許是我看到這則新聞時的反映過大,引起了旁邊坐着的華爺爺的注意。
“梁有城。”華爺爺緊張起來,朝我大聲咆哮:“快把報紙還給我。”
我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我看到他那狂野的眼神,心裏不禁有些發怵,于是我把報紙還給了他。
華爺爺緊緊地拽住報紙,恕目地看着這則新聞上的每一個字,眼睛裏似乎要迸出火來。我在心裏暗想:“難到他認識梁有城?或者跟他有什麽仇?”
正在我為此揣測而感到不安時,他突然情緒失控,一把将這張報紙捏作一團,狠狠扔到地上。我看着他那反常的舉動,不禁站在一旁,吓得渾身直哆嗦,好久沒有見到爺爺這樣憤怒了。
“您……您……您沒事吧?”我張大眼睛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問。
華爺爺目光閃爍地朝我瞟了一眼,可能是意識到此時自己有些失态,于是他垂下頭,軟弱無力地應了一聲說:“沒事。”
過了片刻,他才逐漸平息下來。于是,我好奇地又問:
“您——認識梁有城?”
“不,不認識。”他猛然一驚,脫口而出。
“那你認識莉莎?潘?”
“不,也不認識。”
“不認識幹嘛這麽激動?”我笑着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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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也不認識李音奇嗎?你剛才還不是那麽激動。”
“哦——我明白了。”我笑着調侃他:“您一定是莉莎?潘的影迷,所以看到這則新聞後,才會如此激動。”
華爺爺對我不屑地冷哼一聲,說:“不要把別人都想得跟你一樣幼稚。”
我雙手托着下巴,望着爐內跳動的火苗,說:
“幼稚有什麽不好的。幼稚可以使人快樂的面對痛苦,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讓人糊裏糊塗地過日子,不用去細化自己的人生,也用不着考慮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價值。生命裏充滿了簡單,世界充滿了美好。”
他聽了淡淡一笑,調侃地問:“你不希望看到你所崇拜的偶像跟他的女朋友分手嗎?”
我搖頭,說:“當然不想。”
“真的?”他斜着腦袋望着我,眼神裏充滿了不相信。“我還以為你看到這則新聞應該會很高興的。”
“高興?我為什麽要高興。”我笑着說,把衣服翻了一個面哄烤。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那個叫李音奇的家夥嗎?現在他被他女朋友甩了,你不就有機會了?”
“華爺爺,您要挖苦我也不能用這種方式。”我轉過身,氣憤地朝他大聲嚷嚷:“他可是大明星,我只不過是一個貧賤不能移的小保姆,此生如能在電視以外的地方,親眼見上他一面,我就已經是死而無憾了,至于其它的,我可從來沒有癡心妄想過。”
華爺爺又笑了笑。
“我只不過是在跟你開個玩笑,你有必要那麽認真嗎?”說完,他舉起報紙又看起來。
第二天醒來,明亮的陽光逼我睜開雙眼。我眯縫着眼睛向窗外遠山望去,滿目晶瑩,臘像銀蛇。連續幾天的大雪在今晨終于停息了。我推開窗戶,寒風仍是凜冽得令人刻骨銘心。但我一看到天空中懸挂的那面如同大鏡子似的太陽,心情不由地舒暢許多。
下午我去了一趟城裏,想去賣一點新鮮蔬菜回來,好好吃上一頓。待我回來時,已是落日當頭。我走在通往墨菊山莊的公路上,天色越漸越沉,我心裏也開始雷打鼓似的害怕起來。我望了望公路兩旁被雪壓得彎了腰的樹,不禁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希望能在天還未完全黑之前趕回去。正在這時,遠方突然傳來一陣粗曠的馬達聲,由遠即近地傳過來,打破了蓉山上死一般的沉靜。我還沒來得及會過神,只見一輛白色的小汽車,從我身邊閃電般的飛馳而過,我下意識的朝後一跳,一個不小心滑倒在地,當場摔了個底朝天,手裏的東西散落一地,狼狽極了。
“喂,你沒事吧!”
我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氣憤地轉身,看是哪個渾蛋差點撞死我。這時,只見一個穿着時髦,戴着墨鏡,打扮十分前衛的年青人,正從車裏探出頭來看我。我瞅着眼睛望着他,愣住了,總覺得他好眼熟,但一時半會也說不出他到底是誰。可能那人見我半天沒吱聲,于是坐在車裏漫不經心地又朝我大聲問了一遍:“你沒事吧?”
我呆呆地朝他搖搖頭。他見我無恙後,就把腦袋縮回車裏,開動汽車,疾馳而去,消失在蒼茫的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