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燦桑由于假期的結束,第二天一清早,就匆匆地離開了墨菊山莊,重回到他那光怪陸離的娛樂圈裏,繼續當他的大明星。燦桑走後,我心裏空空蕩蕩的,特別是每當奇少爺對我不冷不熱時,我猶為想念他,想念他叫我“李音奇的粉絲”時的親切。
自從上次我無意之中,稀裏糊塗地向奇少爺表白後,這些天他對我都是不理不采的,跟我打起了冷戰。他好象在刻意避開我,有意冷落我。說實話,我寧願被他狠狠煽上一個耳光,也不願意看到他對我不理不采,刻意冷落我時的樣子。這段時間,我常常會想起過去他用彈鋼琴的方式,向我賠禮道歉。想起他在我最痛苦、最無助時,夾在我的日記本裏的那朵菊花。想起他在我受傷時為我包紮傷口時的認真勁……,總之,生活中看似小事的點點滴滴,彙聚在一起就變成了大海,滋潤着我的生命。現在大海突然幹涸了,所有那些令人留戀的美好,頃刻之間都化為了泡影,我卻不知何去何從了。
這些天,蓉山上一直都是陰雨綿綿的,可能是冬天的臨近,天氣乍暖還寒般地一下子驟然變冷,一向很少生病的奇少爺在此次突如其來的降溫中病得起不來床。
他躺在床上發着高燒,身上不住的出汗。我坐在他的旁邊,細心照顧他,為他擦汗。我小心翼翼地解開他襯衣領上的那顆扭扣,想幫他擦拭胸口上的汗時,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緩緩睜開眼睛,虛弱地望着我,溫和地說:“薇凝,你走吧!”
我心裏一震,手上拿着的擦汗巾掉落到地上。我蹲下去,立刻把擦汗巾拾起,似笑非笑地說:“你要我去哪裏?”
“随便,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只要離開墨菊山莊就行。”
我猶豫了一會,僵硬地笑着說:“我不能走,我在這裏工作的合約還沒滿呢,再說,我還欠你那麽多的錢還沒還……”
“我不需要你還錢,總之……你不能再留在這裏了。”
“為什麽?是我的工作令您不滿意嗎?”我激動地蹲在他的床邊,巴望着他。
“不——”他眼神深邃地望着我,猶豫了一會,無奈地說:“何必說得那麽清楚。”
“是因為上次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嗎?”我強忍淚水說。
他虛弱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從床上坐起,望着窗外的菊花,凄楚地說:“我年長你許多,你現在還很小,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懂,我不能把你耽誤在這種沒前途的地方,你走吧!”
“外面的世界固然很大,但唯一讓我感到快樂的地方就只有這裏,因為這裏有可以帶給我快樂的人,我不想走。”我誠肯且又直白地說,絲毫不去畏懼什麽。
“你何必跟着我這個廢人,我是不可能帶給你幸福的,你明白嗎?”
“幸福——”我望着他,凄楚地冷哼一聲,說:“我從來就沒奢望過幸福,能擁有眼前一點點很短暫的快樂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沉默不語,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因為無話可說,才保持沉默。
Advertisement
“其實你真的沒必要太在意我的感受,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也從來沒有奢望過你會給我帶來什麽幸福,只要眼前開心就行了,”我朝他淡淡一笑,酸楚地說:“當然,我很清楚我不屬于這裏,遲早會離開這裏的,但——我希望在我離開這裏以前,至少能看到您得到幸福,能夠找到一個對您不離不棄,終身守護在你的身邊的人。”
“你這個傻瓜,永遠都在為別人着想。”他放開我的手,把頭側到一邊。
“是啊,我這個傻瓜永遠都在為別人着想。”我笑着擦拭眼角上的淚水,說:“既然自己得不到幸福,那就去幫助別人得到幸福,這樣我在幫助別人得到幸福的同時,自己也可以跟着高興一把,何樂而不為。”
他回過頭望着我,一言不發。我不知道他此時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但我只求他現在不要再對我說些要我離開墨菊山莊的話。
在我的意識裏,“希望”這個詞似乎永遠都伴随着失望。這次的希望也不例外,又一次失望了。自從上次奇少爺要我離開墨菊山莊的那天算起,他已經連續将四天都不肯吃飯,也不肯吃藥,身體望着一天一天的虛弱下去。我心裏很清楚他是想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趕我走,但我卻對此無可奈何。
這天,華太太來看望兒子,看到兒子虛弱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發出陣陣痛苦的**,不禁心疼地抱着兒子哭得泣不成聲。後來她從吳嬸那裏得知,奇少爺絕食絕藥的原因是因為我的緣故,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她把我叫到奇少爺的房裏,我剛一進去,她就上前不分青紅皂白地狠狠扇了我一個耳光,恕火中燒地朝我大聲咆哮:“你這個小癟三,我哪裏對不起你呀,你為什麽把我唯一的兒子害成這樣,你到底安的什麽心?你說——”她吼着,氣紅了眼,不停地喘着粗氣。
我捂着被她打紅的臉,哭泣着,心灰意冷地什麽話也不想說,不想去解釋。他的這句話聽起來多麽熟悉呀,過去,君豪的母親也是這樣經常質問我。
“你現在就去給我收拾東西,給我立刻滾出去,我不想在見到你,滾——”華太太指着大門朝我大吼。
這時,吳嬸可能是因為剛才不小心說出事情的真相而感到內疚,她拼命擋在華太太的面前,苦苦哀求她說:“現在,天色這麽晚了,您要她一個女孩子上哪去,萬一在山上出了什麽事怎麽辦?我看還是等到明天天亮了以後再說。”
“我自己的孩子都被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哪還管得着別人家孩子的死活。”華太太冷冷地對吳嬸說,直意堅持現在就趕我走。
我不想理會她們,看着奇少爺在病床上痛苦的**,我心裏很難受。于是我輕輕走到他的床邊,望着眼前這個氣若游絲的他,心如刀絞。我顫抖着擦幹了臉上的淚,朝他凄楚一笑,說:“我知道你一定會想盡辦法要我走……但沒想到你會用絕食絕藥這種土得掉渣的方式……你放心,我現在就走,永遠離開這裏,再也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我說完後,便轉身向吳嬸和華太太深深鞠了一躬,表達我這一年來對他們的謝意。
“不……不行,你現在走太危險了。”吳嬸擋在我面前,阻止我現在離開山莊。
但我此時心意已決,死活不肯再呆在這裏,直意現在就要走。吳嬸最後實在拗不過我,也就只好放手讓我離去了。
就在我臨走前,經過院子時,看到院子裏滿地金黃的菊花,不禁讓我想起剛來這裏時的情景,那時也是像現在一樣,“滿園秋菊香漫天,瑟瑟晚風孤月圓。寒鴉幾點秋千處,衰草凄凄小樓前。”一年來,這裏什麽都沒變,唯獨我的心境變了,變老了。我蹲下身子,輕撫着菊花叢裏最鮮豔的那一朵菊花,我不禁淚如雨下。我想,這也許是因為今後我再也無法看到這些菊花,而發出的悵然之感吧!
我起身回過頭,擡眼望了望二樓奇少爺的房間,房間裏仍舊被燈光照得通亮,隔着窗簾,能隐隐約約地看到幾個人影迷離地閃過。這時,我不禁害怕起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麽,也許未知本身就足以使人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