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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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三天裏二人都各懷心事,面上卻都不顯,彼此之間不約而同地将距離都退了一步,從暧昧回落,比普通朋友還要冷淡一點。

對于賀連褚來說,舒離是一個很省心的租客。

沒錯,賀連褚用租客這個詞來形容他和舒離之間的關系。

相比于只是巧合,賀連褚更傾向于認為舒離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但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認為,賀連褚更相信證據,他找尋了太久,怕舒離是,又怕舒離不是。

心中過于忐忑,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像是走在鋪滿稻草的吊橋上,稍不留神就會一腳踏空。

“二少為什麽這麽看我?”舒離低頭笑了一下。語氣有些調侃,臉頰卻閃過一抹飛紅。

賀連褚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已倚在門邊看舒離做菜看了好久。

他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了一身,佯裝無事般走上前,走到舒離身邊,從他手中抽出刀子:“還是我來切吧。”

舒離刀工不差,菜切得既薄又均勻,但他還是任憑賀連褚将刀子從自己的手中抽走,代替他的位置開始切菜。

舒離轉了個身,開始煮湯。

廚房不算小,但擠了兩個人之後就略顯擁擠,有節奏感的切菜聲和鍋中袅袅升起的白煙混在一起,兩人的配合格外默契,好像他們已經這樣過了好久。

過了一會兒濃郁的香氣從鍋中傳出,舒離将賀連褚切好的配菜依此下入鍋中。

舒離專心煮湯,卻沒想到一顆頭貿然湊了過來,他一回頭就看到賀連褚放大的俊臉,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識的推了賀連褚一下。

“對不起。”舒離立馬反應過來向賀連褚道歉。

“沒事。”賀連褚沒有生氣,淡淡回應道。

他又湊了上去看鍋內的情況,問舒離:“煮的什麽湯?”

“山藥排骨玉米湯。”

剛說完舒離就笑了一下,略帶抱怨道:“玉米好難剁,我剛弄的時候感覺自己是在殺人分屍。”

賀連褚“嗯”了一聲,視線落在了舒離的手上,他的虎口上有一道很明顯的紅痕,應該是剛剛拿刀剁東西太過用力留下的印子。

賀連褚的眉頭皺了一下,他盯着那點紅印,只覺得這個痕跡在舒離的手上十分的礙眼。

“你的手。”賀連褚還是沒忍下來出聲問道。

“嗯?”舒離一愣,“我的手怎麽了?”

“有傷。”賀連褚隔空指了一下舒離的虎口處。

舒離這才反應過來,他舉起手在賀連褚面前晃了晃:“不是傷,就只是個印子。”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二少是在擔心我嗎?”

賀連褚沒有回答,舒離就當是他默認。

本來他還很開心,但轉瞬他想到了賀宴禮,于是心中那幾分欣喜便立刻淡了下去。

他喜歡賀連褚關心他,卻不想賀連褚對他有過多的關心。

他想讓賀連褚喜歡他,但是不能讓賀連褚真正喜歡上他。

可他想的再多再不願去做卻不得不做。

他有軟肋,他的軟肋被賀宴禮緊緊地握在掌心,賀宴禮讓他做什麽,他就得照做。

舒離把傷了的那只手背後,及時調整好情緒,笑道:“現在刀不在我這裏。反而是二少得小心,別傷着。”

頓了頓,又說:“不然我會心疼的。”

舒離的話剛說完,賀連褚一個走神,刀子不小心在指頭上劃了一道,血即刻從傷口湧出,滴在案板上。

這種小傷對賀連褚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但舒離看到之後就立馬慌了,身體比思緒更快一步,他下意識的握住賀連褚的手,嘴含住賀連褚的指頭吮。

賀連褚愣住了。口腔溫暖又潮濕,舌尖輕柔,抵在傷口上輕輕地舔舐吮吸,這場面算不得溫馨,手指被溫暖口腔包裹着的賀連褚很容易就聯想到了其他事情。

賀連褚心尖發癢,但看着神色如此焦急的舒離,他心裏泛上了另一種奇怪情緒,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意。

他只不過是受了一點很輕微,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傷,但在舒離卻這麽焦急,好似被刀劃了一下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笑可以作假,說出的話可以作假,語氣動作都可以作假,但是下意識的反應不會。

舒離很關心他,很在乎他,這種關心和在乎是來源于喜歡,抑或是愛?賀連褚還搞不明白。

唇齒間滿是鐵鏽味道,舒離這才緩過神來,頭微微後撤,吐出賀連褚被含的濕淋淋的指頭。

血還在往出滲,剛滲出一點就融在微濕的皮膚中被洇成微紅,舒離的臉也微紅,連帶着耳垂脖頸都是紅的,他唇間有一點鮮紅的血跡,于是将他的唇襯得愈發豔麗。

“口水可以消毒。”過了一會兒,舒離才很緩慢的說道,他眼神下瞟,不敢去看賀連褚。

賀連褚點了點頭,淡淡道:“我知道。”

又補了一句:“謝謝你。”

舒離的臉更紅了,他是真的羞赧,不知該怎麽接話。他聲音很小,語速很慢:“那還是重新消毒包紮一下吧。”

賀連褚沒急着回答,等他欣賞夠了舒離臉頰上的紅緋之後,才點了點頭說“好”。

湯被扔在竈臺上無人看管,只咕嘟嘟的冒着泡。廚房的門被關住了,升騰的煙氣找不到出口,只好在玻璃上凝成一層模糊的白霧。

舒離和賀連褚坐在沙發裏,茶幾上擺着家庭裝小藥盒,舒離用棉簽蘸了碘伏,捧着賀連褚的手,很認真很小心的在傷口上塗抹。

這種被當作珍寶小心呵護的感覺讓賀連褚覺得新奇,他凝視着舒離,認真端詳舒離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他的眉型很好看,眉峰微微上挑,既淩厲,又顯得溫柔。鼻子很挺,鼻尖上翹,嘴唇正嘟起來朝傷口吹氣,想借此減輕他的疼痛。

賀連褚覺得這樣的舒離很可愛。很容易讓人心動。

好像無論是什麽樣子的舒離都很容易讓人心動,不管是初遇時冷豔的,還是之後穿着白毛衣柔軟單薄的,在車上裝作誇張谄媚的,發情時咬着手指哀哀哭的舒離都曾讓賀連褚悸動過。

而這一刻尤甚。

“別皺眉。”賀連褚突然道。

他擡手撫上舒離的眉心,輕輕用力,想要撫平他眉心的那一點淺淺豎痕。

舒離擡頭,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賀連褚,好不容易才消掉的紅暈又再一次的爬了上來。

“你怎麽這麽喜歡皺眉?”賀連褚嘆道,“只是一點小傷,不用擔心。”

舒離重新垂下頭,他很細致的在賀連褚的指頭上纏創可貼,裝作不經意問:“這是小傷,那二少是受過什麽大傷嗎?”

其實不用他問,新聞之前報道過賀連褚在一次偵查任務中被敵方發現,具體的情況并未向社會披露,只是賀連褚修養了快一年才重回大衆視野,也正是因為那一次,他立下的功加上賀家的運作才讓他這麽快的升了少将。

新聞沒有報導說賀連褚受的傷又多嚴重,所以舒離才要借此機會詢問,即使現在賀連褚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可他還是想知曉過去,為他之前受過的傷再心痛一回。

賀連褚猜不出舒離心中的想法,也沒想回答這個問題,他用一句“都過去了”輕飄飄的帶過這個話題。

舒離也沒追問,他将創可貼小心貼好之後,擡起頭微笑着對賀連褚說:“二少以後要小心,千萬別在受傷了。”

氣氛頓時變得旖旎了起來,賀連褚想到了那晚,他将舒離從沙發上抱回房的那天晚上,他欲親卻沒能親下去的那個吻。

他們距離很近,看得很清楚的白嫩肌膚,鴉羽一般黑又長的睫毛,微張的唇中央還凝着一點他血的痕跡。柔嫩的舌尖剛還溫柔舔舐着他的手指。

賀連褚的心跳亂了,他能感受到舒離的心跳也亂了。

他們不約而同的靠近。

先是額頭抵着額頭,而後鼻尖觸着鼻尖。

舒離閉上了眼睛,賀連褚睜着,他看到了舒離的眼角有一點晶瑩閃過。

這只是嘴唇貼着嘴唇,很純情的一個吻。

這吻結束之後賀連褚沒有很快撤離,舒離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眼裏是一片潋滟水光,裏面倒映着賀連褚的面容。

賀連褚勾了勾唇,想繼續在舒離唇上再印下一吻。

舒離微微後撤,同賀連褚拉開一點距離,他抿着嘴,似是不好意思。

于是賀連褚看不到那片潋滟水光中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容,他視線落在了舒離通紅的耳朵上,在耳輪中部,有一顆很小很小的不易察覺的黑痣。

賀連褚凝視着這顆痣。

他曾吻過。

所以他一直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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