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盛半夏坐在屋子裏的木桌上,桌面上堆滿了趙晴下午給她的空白符紙和一大盒朱砂,盛半夏現在不敢動用鳳凰的血脈之力,所以自然也就無法拿血去畫符,更何況這種練習用血實在是得不償失。
因為盛半夏自從趙晴研究出怎麽利用符道發揮出巫術的力量之後,盛半夏就一直在嘗試,不停地嘗試,直到現在,她也只是能堪堪地理解一些趙晴師兄所說的話。
“符道,是與天地為契,以筆為符,以朱砂為誓,你若想将巫術與符道融為一體,便要······”
“先理解我所使用的巫術嗎?”盛半夏喃喃道,這句話她無法完全理解,但她也明白,這是屬于那種只可意會卻不可言傳的玄妙,趙晴即便是解釋了他的理解,自己也不見得就可以明白。
盛半夏有些苦惱,自己一直以來在桐林學習巫術,學的都只是巫術的各種術式和其中要領,還從未有人教過自己,何為巫術的含義或者說是如何去理解巫術。盛半夏看着桌面上一張又一張的黃符發呆,她不知應該從何處入手。
這時,她聽見自己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有些凜冽的風從門縫裏鑽進來,讓盛半夏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是誰?”盛半夏扭過頭去問道。
“夏夏,是我,白術。”
“師父?你怎麽來了?”盛半夏連忙站起身來,誰料白術卻只是站在門口看着自己,并沒有要進來的打算。
白術碧綠的眸子裏倒映着桌面上的燭火,眸光一閃一閃,倒是分不清是燭火還是別的什麽。
“巫術,有它自己的意志,作為使用者,你要去傾聽它的想法。”白術看着盛半夏桌子上淩亂地鋪散開的符紙,沒多問什麽,只是很直白地點評了一句,然後就轉身離去了。
“想法······去傾聽······”盛半夏若有所思地關了門,然後坐回桌前,重新拿起朱砂筆,然後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巫術在人族被認為是禁術,但是直到今天以前她從未想過,為什麽巫術會被認為是禁術,也許恰恰是因為巫術有着它自己的意志,它會選擇被誰所學習,她會選擇自己被如何使用,就像桐林有些族人,一輩子都學不會巫術,就像桐林有一個規定,巫術不可以被用來殺人,正是因為這種自我的意志,巫術的不可控性要比人族的修仙之道高上很多,與其讓它失控,倒不如直接讓它被禁止,釜底抽薪,一步到位。
盛半夏拿起朱砂筆蘸了一些朱砂,閉上雙眼,心裏想象着當日在武舉之上使用的火焰符咒,想象着筆尖的溫度開始升高,慢慢地開始燃燒,筆尖揮動,一朵火焰成型,躍然于符紙之上。
盛半夏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她被第二天的陽光晃醒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中午了。她看着桌面上那張繪着一朵火焰的黃色符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師父,我來送午飯。”盛半夏拎着飯盒走進白術的山洞。洛雲宗的飯雖說理論上是大家輪流去做的,但是大部分的飯都是白漁做的,因為白漁做的飯要比顧笑簫和趙晴兩個人做的好得多,據白漁說,趙晴的拿手菜是面條炒饅頭,而顧笑簫可以把廚房燒着。平時基本上都是白漁來給師父送飯,其他人幾乎不踏足白術修煉的山洞,自從盛半夏受了師父的指點之後,便把送飯這個差事攬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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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半夏記得白漁還說,趙晴大概是小時候吃了太多苦,食物填的飽肚子便是足夠,而顧笑簫以前是将軍府的千金,自小便是當做男兒養的,在來洛雲宗之前是只識刀劍□□不識柴米油鹽的人。
“先放下吧,夏夏你過來。”白術的聲音悠悠傳過來。
盛半夏依言向內走去,這個山洞是自己帶過好幾個月的地方,對哪裏有一塊突出的石頭都了若指掌。山洞裏還是與之前一般無二,植物蓊郁,密密匝匝生長着,覆蓋了每一處裸露的石壁。山洞內的空氣也和之前一樣,濕潤的氣息不一會兒就打濕了盛半夏的鞋子,然而身上的那件赤離衣卻依舊幹爽。
盛半夏看見了白術。
白術就那麽端端正正坐在石桌前,專心的寫着什麽。聽見盛半夏的腳步聲,他擡起頭來,嘴角笑意盈盈,就像是期盼了很久一樣,“夏夏,幫我磨墨。”
盛半夏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師父喚自己與其他師兄師姐不同,其他人都是喚自己半夏,獨獨白術以“夏夏”喚自己。盛半夏也沒多想,只是乖巧地坐在師父身邊,拿起墨條開始磨墨。
盛半夏在桐林時經常要用到各色的墨,只是那時都有仆人直接磨好了送過來,自己只需要直接取用去繪制法陣就行。像現在這般幫其他人磨墨,到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兩人相顧無言,只有盛半夏磨墨的聲音和白術翻動紙張的聲音。盛半夏想去看一眼白術寫的是什麽,卻發現那些字體自己從未見過。不過倒也不奇怪,白術活了百年,閱歷自然不淺
盛半夏重複着磨墨的動作,山洞裏似乎生了什麽安神的藥草,散發着一種迷人的清香,她聞着那種介于紫藤花和松樹之間的香氣,不知什麽時候就陷入了夢鄉。
白術看着盛半夏一只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還保持着磨墨的姿勢,眼睛卻已經穩穩閉上,清晰可見的睫毛還在微微顫動,他的嘴角上揚些許,忍不住去碰了碰盛半夏因為托着下巴鼓起來的臉頰,柔嫩的像是新生的嫩芽,悄悄的在白術的內心紮了根。
白術用手指輕輕放在盛半夏的唇上點了一下,然後又把手指收回來觸在自己的嘴唇上。這是他百年前就一直想嘗試的,可惜到今天還是隔了幾寸空氣。
白術将那只手放在心口,真想就這樣,一直,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放在可以隔着胸膛感受到那份悸動的位置。
盛半夏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熟悉的擺設,仿佛下午的一切只是自己不真切地做了一場夢,盛半夏摸着心口,感受着在夢裏仍特別真切的忽上忽下的心跳。
盛半夏就這樣躺在床上,試圖回憶起自己下午究竟都幹了些什麽。
自己去幫師父磨墨,然後······然後自己好像就睡着了,那麽究竟是誰送自己回來的呢?大概是師姐吧?但似乎又有哪裏不對,盛半夏擡起手掌,看着上面仍沾着的一些黑色墨跡,突兀地有一些心跳加速。
作者有話要說: 阿西的微博改名了【允悲】@你的津西Ashely
小劇場
阿西:半夏你就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嗎?
盛半夏:是不太對?師姐不進師父的山洞······啊我知道了!我是夢游回來的!
其實事實是這樣的:
白術:這個傻丫頭怎麽睡着了?算了我抱她回去吧。
阿西:難道你就不怕被看見嗎?
白術:再等一陣,月黑風高就不怕了。
☆、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