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段逍怔住。
如果這時候, 包廂裏有其他人走出來看到段逍這個表情, 恐怕會恨不得拿手機拍下來。
因為這世上能讓他愣住的事情,太稀奇了。
而楚小恬的第一反應就是, 腦子裏面瞬間有什麽炸開了——
我的天啊啊啊啊!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她明明只是忽然起了想法試探了一下, 而且根本不是有意試探, 卻沒想到……沒想到, 這個人竟然真的知道,而且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那麽說來, 她這些天的糾結,以及費勁腦汁思考該怎麽告訴他這件事情,原來都是在做無!用!功!
楚小恬,你這個笨蛋,到現在才發現,你到底是有多蠢!
不不不, 一定是因為他太聰明了。
短短幾秒鐘楚小恬腦子裏閃過無數個想法, 每一個都配合着無比抓狂的咆哮聲。
段逍很快就搖搖頭, “不,我什麽都不知道。”
楚小恬眼睛睜的大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麻木地問:“你不知道什麽?”
“我不知道你就是……”
段逍原本想說,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但是話一說出口就發現,他又說錯了。
有那麽一瞬間, 他的眼底難得透出一絲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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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也會有這種, 在最在意的人面前, 再嚴謹的思維都會亂成一團,甚至于連話都不會說的時候。
楚小恬:“……所以,你真的早就知道了。”
“不,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段逍握住她的肩膀,“我大概是……喝多了,所以說話有些混亂。”
楚小恬眨眨眼睛,忽然抽了一下鼻子。
“喝多的人是我吧。”
這下換成段逍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楚小恬捂住頭,小聲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她一路跑到大廳休息處一個角落裏,蹲在了椅子旁邊。
也幸好這地方這時候沒什麽人,只有一個服務生路過,一頭霧水的看着她,正想上前詢問的時候,被段逍伸手攔下了。
“我會照顧她。”
“好的。”服務生看他臉色實在不好,心想可能是惹女朋友生氣了,趕緊離開了。
楚小恬蹲在角落裏,一手抱着自己,一手在半空中畫圈圈,
我的馬甲怎麽就掉了……掉了……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我是傻瓜嗎?
是的,楚小恬,你就是個傻瓜,笨蛋。
她察覺到段逍走到了她身後,連忙用兩只手抱住自己,整張臉都埋在膝蓋裏。
“小……”
在他的手伸過來的剎那,楚小恬忽然開口:“你別過來。”
段逍的手頓住。
“小恬,對不起。”他低聲道。
楚小恬搖搖頭,“不,我沒有在怪你,我只是……只是覺得我自己好傻。”
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他說:“你為什麽會知道啊……明明應該我去告訴你的,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結果你早就知道了……你這麽聰明幹什麽?我那麽笨,還那麽不坦誠……”
大概是那個酒,後勁實在太大,酒精的作用沖擊着她的大腦,讓她腦子裏混亂一片,心裏也難受的不行。
在心愛的人面前,你所有的自信,也許都會在某個瞬間變成一種不确定。
她是個太封閉的人,從來難以放開自己,是段逍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才會讓她鼓起勇氣,做一切以往不敢做的事情。
她一直都知道兩個人的差距,所以一直都想要變得更好,更勇敢,配得上他的喜歡。
可她最後,還是連自己最大的秘密都沒能親口說出來,反而是他早就發現了。
所以當她知道了之後,才會懊惱又難過。
她知道自己現在狀态不好,所以想要躲開冷靜一下,等緩下來再跟他好好說。
而且,她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喝一口臉上就會發紅,更何況剛才把他酒杯裏的酒都喝光了,現在這個樣子,一定難看得很,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難看的樣子。
身後沒有動靜,她以為段逍已經離開了。
可當她放下捂着臉的手,小心翼翼的一點點轉過頭的時候,卻發現段逍還站在那裏。
他看上去像是一個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沉默的垂着眼眸,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你,你幹嘛呢?”
段逍沉吟道:“我在思考。”
楚小恬:“思考什麽?”
“要怎麽哄你,才能讓你好起來。”段逍頓了一下,說:“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
楚小恬好奇地問:“什麽辦法?”
“聽說K國有一種藥物,可以讓人失去一部分記憶。”段逍緩緩道:“聶非戰還欠我一個人情,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幫我找到這種藥……”
楚小恬就眼睜睜的看着他的影子,一手伸到口袋裏要掏出手機的樣子。
“不要!”
他的手還沒伸出來,就被驟然起身跑到他面前的楚小恬捂住了。
“不行,我不許。”楚小恬眼淚汪汪道:“萬一……萬一你把我忘了怎麽辦?”
段逍說:“不會的,我……”
楚小恬搖搖頭,“那也不行,我不要這樣。”
“對不起。”他擡起手,輕輕握住她的肩膀,“我承認錯誤,在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就想過要不要告訴你我已經知道了,但是我知道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在你願意告訴我之前,我都想要保持這種狀态,但是我沒能做到……”
楚小恬搖搖頭,“別人是別人,你是你,我一直都想告訴你的……但是一直都沒有開口,我本來想着,等你這次回來就告訴你的,誰知道你早就發現了。”
她舉起握成小拳頭的手打在他的胸口,“都怪你,都怪你,你這麽聰明幹什麽?”
段逍任憑她的小拳頭捶啊捶,等她停下來才握住她一只手,“是雪球告訴我的,如果不是它告訴我,我可能還一直都不知道。”
在那之前,他的确一直都沒有确認過,那些所謂的懷疑、試探、和種種的觀察分析,他一點都不想用在她的身上。
“雪球?”
楚小恬疑惑的歪了歪頭。
她這個動作和眼神,跟雪球疑惑歪頭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麽,猜想應該是段逍在她家裏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
……原來罪魁禍首是小雪球啊。
“這麽說來,我的馬甲不是我自己弄掉的。”
這麽想想,她心裏稍微平衡一點了。
包廂裏。
“老大和嫂子幹什麽去了?這麽久還不回來?”
“我剛出去的時候,看到嫂子好像不高興,老大去追了。”
“老大惹嫂子生氣了?”
“嫂子脾氣這麽好,也會生氣?最多發發小脾氣而已吧……不過,老大會不會哄人啊?”
“老大什麽不會?別小看他。”
程讓一聽心說壞了,該不會楚小恬是梵音這件事情,在段逍面前暴露了,生氣了吧?
趙輝喝酒喝的最多,雖然他酒量很好,這會兒也有點飄了,“哎,程教官,你說梵音現實裏,會不會是個比你跟我年齡還大的大叔啊?而且還是胡子拉碴長得很猥瑣的那種?”他大概是腦補了一下那種形象,自己先打了個寒顫,“我的媽,那就可怕了。”
程讓心說放屁,梵音就是個萌妹子,年齡小,人美聲音甜,你快他媽住口吧。
“哎你說如果有一天我見了梵音……”
程讓打斷他,“會有這麽一天的,說不定就是今天。”
趙輝又喝了一口酒,“還是不要見了,萬一打破我美好的幻想,老子心态就崩了。”
“那你到底希望他是什麽樣的?是男是女?”
趙輝沉默了一下,說:“其實無所謂,他是男是女,年齡多大,幹什麽職業,他都是我偶像,我喜歡的是他的書,佩服的是他的才華。”
程讓點點頭,“這話還靠譜點。”
他到底還是不放心,想出去看看。
遠遠的,他就看到楚小恬兩手抓着段逍的手,輕輕晃了晃。
她應該是喝多了,小臉通紅,眼睛也水汪汪的,像是在撒嬌的樣子。
而段逍微微低着頭,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雖然看不清神色,但想來,他眼底也只有動人的柔情。
“那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呀?會不會覺得我精分?很可怕?”
“你想聽實話嗎?”
“當然,你不許對我說謊。”
大概是最後一點隐瞞也沒有了,又加上酒勁的作用,楚小恬覺得自己搖搖晃晃的,竟然膽子大了不少,連說話語氣都變了。
可在對方的眼裏,她這樣子,只會更讓人覺得有意思。
“實話就是,在我知道的時候,我忽然很擔心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喜歡你的人太多了,我要怎麽應對他們?”段逍輕輕捏了捏她發紅的臉蛋,“我的公司裏,就有一多半都是你的書迷,天天捧着你的書跟你表白,再加上那些我看不到的,我就是再厲害,也幹不過那麽多人,你說我該怎麽辦?”
楚小恬噗嗤就樂了,她實在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以前她還沒覺得,只是天天看着一些跟她表白的留言,覺得有動力寫下去而已。
今天跟趙輝他們吃飯,才真正的感覺到,原來真的有那麽多人,在默默的喜歡她。
“喜歡梵音的人很多,可喜歡楚小恬的人,就你一個。”
“這可說不定。”
“那……梵音稀罕的讀者很多,但是楚小恬稀罕的人,只有你一個。”楚小恬忽然踮起腳尖,湊到他面前,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眸注視着他,“這樣說對不對?”
段逍側過頭,笑了一下。
她這樣毫無顧忌的抓着他的手在外面撒嬌,還是第一次。
“你笑什麽呀。”她氣鼓鼓道:“我就是不會說表白的話,我以前寫言情文的時候,他們都說我的感情寫的想一坨……那什麽。”
想了想,她又不服氣道:“不過要是我現在再寫,肯定比以前寫的要好。”
剛說完這句話,她就措不及防的被他抱在了懷裏,緊緊摟住。
“在我心裏,你哪裏都好。”他吻了吻她的頭發,低聲道:“沒有一點不好的地方,你所有的地方,我都喜歡。”
在他開口的瞬間,楚小恬就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化掉了,小心髒撲通撲通亂跳,“真的呀?你不嫌棄我笨?”
“你不笨,你很聰明。”
“那我還慫,我膽子特別小。”
“沒關系,我膽子大,我可以罩着你。”
楚小恬頓時覺得自己開心的要爆炸了。
她想過無數種身份暴露的情況,卻沒有一種,是像現在這樣那麽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