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六年後

一場慈善募款酒會在五星級飯店舉辦,衣香鬓影,名流雲集,與其說是慈善酒會,不如說是另一種形式的交際應酬。

很多人都是沖着國際木雕大師V.K的作品而來,可來了才知道那項作品的買主早就內定好了,待十幾項藝品拍賣結束,原本熱鬧的氣氛也漸漸變得冷卻。

捐完善款,男人們聊的依然是金錢女人八卦,女人們聊的不外乎家庭時尚八卦。

将條條大路通羅馬的定律套用在八卦上似乎也可行,因為無論衆人一開始聊的是什麽話題,最終還是會聊到當時最流行的八卦。

八卦人人愛,有人愛說、有人捧場,所以只要是群衆聚集的地方,無論聚集的理由是什麽,都不影響人們對八卦的渴望。

例如參加某某人的告別式,聽了些八卦回來,不奇怪;去醫院探望某人,帶回了八卦,那也不奇怪,更何況是這種既不哀戚也不沉重,更談不上肅穆的慈善募款酒會。

而名流間的八卦又分老、中、輕三代,雖說三代之間是互相交流分享傳言消息的,可關注的程度卻不同。

最近老、中兩代缺乏新刺激,倒是年輕一代話題不少。

“要我說那一位啊,名聲真的有夠糟。”裘姓官夫人一向是八卦集散區。

嗅到八卦的味道,劉姓貴婦也湊了過來。“哪一位?不會是某大老的寶貝孫女吧?”

“可不是嗎?那女孩真是惡名遠播。”王夫人也發表了意見。

劉夫人掩嘴而笑。“我之前參加徐董的生日宴,也有人提到那孩子。她是不是真的惡名遠播我不清楚,不過她的行為倒是有點脫序。”

“哎喲,劉夫人說得可真是含蓄。”王夫人的語氣透着輕蔑和不屑。

不知打哪兒傳來疑似手機鈴響,裘夫人怔了一下。“誰的手機響了?”

大夥紛紛表示不是她們的,響聲來源在大柱子後方,貴婦們互看了一眼,又不好跑去探看,于是便又故作鎮定地聊着方才的話題,不過這一次她們記得要放低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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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夫人說:“聽我家英琇說,她在夜店常遇到她,每一次都喝得醉醺醺的,身邊的男伴一個換過一個,哎喲,才十八、九歲的小女生,怎麽這個樣子?”說完,她似乎發覺自己無意間洩露自家女兒也是夜店咖,連忙解釋道:“咳,其實我女兒不常去那種地方啦,都是陪朋友去的。”

其他幾名貴婦交換了眼色,很有默契的假裝忽略,讓話題持續。

“不是我在說,她年紀輕輕妝就化得那麽濃,真不知道她為什麽非得把自個兒的臉當調色盤。”

“有人說她不化妝時,皮膚坑坑疤疤的,活似風幹福橘皮,臉色蠟黃得像得了黃疸病,總之只要卸了妝,根本沒人認得出她是誰。”

女人對同性的外貌總是挑剔又嚴苛,批評起來毫不客氣。

“她那張臉不知有多少是真的,眼睛越來越大,鼻子越來越挺,還有啊,聽說以前她可是圓臉,如今卻是瓜子臉。”

“除了臉蛋,身材只怕也是假的,上一回看到她,她穿得可火辣大膽了,北半球呼之欲出,啧啧啧,若不是知道她出身一流,我還以為她是什麽不正經的女人。”

這時,手機鈴聲又傳來,衆貴婦左右看了看,心裏都有同樣一個想法,到底是哪個家夥,手機可不可以接一下?

“雖說年輕是本錢,但她也太豪放了。”某個貴婦又道。

劉夫人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向裘夫人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們家和季家好像有生意上的往來。”

裘夫人撇了撇嘴。“就是來往密切,加上她又和咱們家英琇念同一所學校,我才知道這麽多事,你們家裏有兒子的可得看緊一點,将來不知道哪家要倒大黴,有女兒的也要小心,要是被她給帶壞了,想哭就來不及了。”

“總之那女孩……”

幾個“毀”人不倦的貴婦又聊了好一會兒的八卦。

劉夫人所在的位置正好面向宴會廳門口,她向服務生要了杯果汁潤喉,正巧看到一名年輕男子步入會場--

他穿着一雙擦得晶亮的皮鞋,手工制的西裝将他略呈倒三角的身材襯得更加挺拔,雙腿更顯修長筆直,且他有雙濃墨的劍眉,還有一對迷人的丹鳳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沉穩中流露着一股驚人的神秘風華,比許多男明星、男模特兒更有氣勢。

“那位是……”劉夫人驚豔的道。

裘夫人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有些不敢相信地說:“怎麽,你沒見過尹璇墨?”

也難怪劉夫人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她第一次看到尹璇墨時也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另一名貴婦笑說:“你太少出席聚會了,這陣子關于他的話題可不少,也讓季老孫女的放蕩有個對比。”

裘夫人調笑補充,“可不是!如果說季家的孩子是上流社會中不可不防的毒瘤,那這一位就是上流社交場合中,不可不看的風景,劉夫人,你沒見過他,但應該聽過這種說法吧。”

劉夫人回過神來一笑。“聽是聽過,但我本以為是在說哪家的漂亮女孩呢!”更何況現今社會浮誇,三分顏色硬是捧成十分,她也沒放在心上,不過今日親眼一見,她不得不承認流言有時也是有幾分真實性的。“那孩子長得真好。”

“何止,他不只長相好,腦袋也好,家世更好,而且他十多歲就拿到博士學位,智商破一百六。”

“誰家的少爺?”劉夫人又問。

劉家家世好、家聲好,女兒內在外在一流,劉家對女兒交往的對像挑選一向傲氣得很,從不主動打探哪家兒子如何如何,這回倒是破天荒。

“謙像集團。”

劉夫人恍然道:“尹總裁家的少爺?怪不得我總覺得他有點眼熟,原來是像尹夫人。”

尹夫人黎海藍出身平凡,雖只是個建築師的女兒,稱不上什麽名門淑媛,可生得花容月貌,當年是許多貴公子愛慕的對像,她和尹總裁的姻緣,用現今說法叫麻雀變鳳凰,可在當年可是轟動一時的“癞蝦蟆想吃天鵝肉”,癞蝦蟆指的是尹家痞子中的痞子,尹家大少,天鵝肉自然是第一美女黎海藍,而且這個比喻還是黎大美人自己說的。

“尹家少爺自小在外國長大,前些日子才回國,之前陪尹夫人參加過宴會。”

“聽說是他外公身子不适,特地回來探望的。”

“不只吧,謙像的接班也該有個說法了。有傳言說早就內定要由他繼承,說不定會先替他在集團裏安排個什麽職位,磨練一下。”

“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是未來的謙像總裁喽?”

“更重要的是他未來的妻子是未來的總裁夫人。”

“只不過……”王夫人欲言又止。

劉夫人急忙問:“什麽?”

“尹家少爺的所有條件都是一流的,也相當有禮貌,可是……該怎麽說呢,他給人一種疏離感,無法親近。”王夫人将上次聽來的消息告訴衆人--

曾有個和黎家還算熟的企業夫人很中意尹璇墨,就套交情的問:“黎老的身體狀況有好一點了嗎?”

尹璇墨客氣的回道:“托您的福,一切安好。”

那位夫人想再多了解他,又道:“我和你母親也算舊識,你在這裏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不要客氣。啊,對了,你回來住哪裏呢?哪天我可以去拜訪一下,我們兩家要多走動。”

他态度平和的說:“母親知道有人這樣惦記着一定很開心,下次她回來會請她登門拜訪。”

聽他這麽一說,那位企業夫人一臉尴尬,只能讪讪的閉上嘴。

“要我說,尹家少爺的态度從頭到尾都平和有禮,完全沒有不耐煩和不悅,可是卻從頭到尾都擺明了你和誰誰誰的交情和我無關,若是想要來攀關系只是浪費力氣。而且他本身話就不多,還有一項厲害的能力叫‘話題終結者’,再有趣的話題他都能快速終結它。你們看,聊都聊不起來,又要怎麽了解親近他呢?”

所以目前為止,無論貴婦們有多希望他能成為自家女婿,都苦無下手機會。

劉夫人疑惑的看了眼幾位夫人奇怪的神情,心中忍不住暗忖,不會在場的這幾位都曾碰過一鼻子灰吧?

劉夫人又将視線落向尹璇墨,他從一進門就忙着打手機,一雙眼在會場上梭巡,像是在找人,她也不自覺跟着左看看右看看,想知道他究竟在找誰。

石柱後的手機鈴響依舊,不過這一次終于有人接了,是個女人,聽聲音年紀似乎不大,而且語氣十分不耐煩--

“這位先生,你已經打了五、六通電話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麽?”等待了兩秒,對方仍沒有反應,她從石柱後方走出來。“聽清楚了,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你要是再打來我就報警!”說完,不等對方開口,她直接結束通話。

裘夫人在乍聽到女子的聲音後,她突然一臉噎到的樣子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大白鵝,除了劉夫人,其他貴婦在看清楚對方的面容後,神色也變得有些尴尬。

劉夫人狀況外的看着化着濃妝,穿着一襲火紅低胸短禮服的年輕女子,不禁在心裏暗嘆,現在的年輕人還真大膽,不過她的身材真好,長得也好漂亮。

女子走到幾個貴婦面前,對着裘夫人似笑非笑的說:“毒瘤的媽媽要毒瘤轉告你,你送的那尊瓷塑觀音,毒瘤媽媽非常喜歡。”說完,她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妩媚的笑容,這才轉身離開。

劉夫人一臉狐疑的看着裘夫人,問道:“你認識她嗎?而且什麽毒瘤又毒瘤媽媽的?”

裘夫人的臉色乍青乍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王夫人馬上道:“就、就是她!”

“誰啊?”

“社交圈不可不防的毒瘤,泰鼎集團季老的寶貝孫女,季元瓅!”

劉夫人難掩震驚的望着她離去的身影,嘴巴微啓,卻發不出聲音。

懶得理會那些婆婆媽媽的議論紛紛,季元瓅繼續朝着門口前進,當然,她手中的手機還是锲而不舍的響着,身體越來越不适令她更加煩躁。

拜托,她那好些時候沒發作的怪毛病,千萬千萬別在這時候發作啊!

藥!車上的置物櫃裏應該還有藥,一想到這兒,她加快了腳步,然而一個沒留意,和正要走進來的人撞個正着,就在她要往後跌去之際,有股力道攫住了她的手,穩住了她的重心。

“你沒事吧?”

從頭頂上方傳來的男性嗓音低沉又有磁性,季元瓅卻沒心情欣賞,只覺得全身骨頭都快散了,痛啊!哪個不長眼的家夥!她橫了對方一眼,不看則已,這一看倒是多停留了一秒。

“小姐?”

“有事又怎樣,你能負什麽責?”

啧啧啧,仗恃着長相像王子,就要有王子風範?那倒免了!只是,怎麽有人可以長得這麽禍害?心尖上一陣麻刺感令她越來越不舒服,不行,不能再多逗留了,她今天的身體狀況真的怪怪的。然而她才往前走了幾步,手機又響了!看着來電顯示的號碼,她的怒火瞬間飙高。

“又是你!你到底想怎樣”她突地飙高的嗓音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幹嘛不接電話?”

“我不認識你,為什麽要接你的電話?”季元瓅正在氣頭上,壓根沒注意到對方悅耳的嗓音自己幾分鐘前才聽過,更沒注意到有人轉過身朝着她一步步接近。

“因為你留了電話。”

“你是說,你之所以知道我的電話,是因為我把號碼留給你?”她氣笑了,這男人要吃多少藥才能這麽自信?

“事實上,就是這樣。”

季元瓅正想開罵,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明明兩人是透過手機通話,可是對方的聲音卻近得就像在她身旁,她疑惑的看着忽然變成立體音的手機,眼角觑到身旁有一抹身影,微側過頭,就見差點撞飛她的男人就站在距離她約莫五步的地方。

她挂掉電話,不齒地道:“你、你不會就是那個變态吧?”該不會連剛才兩人相撞也是他安排好的?

“變态?”

“我們又不認識,你卻一直打電話給我,這不是變态是什麽?”她的長相常會招來蒼蠅,所以對付這種死纏爛打的家夥她可是很有經驗的,她仰高臉,頗具氣勢的說:“不必急着否認,我問你,0972×××025是不是你的電話?”

“520.”他糾正道。

季元瓅狠狠翻了個白眼,他能不能好好聽人家說話。“你到底想怎樣?”

尹璇墨淡淡地道:“我手機號碼的後三碼是520,不是025.”

她心虛的看了一眼來電紀錄,呃,果然是她記錯了,但那又如何?他一直打電話騷擾她才不對吧。“說吧,你這麽費盡心機的想接近我,到底有什麽目的?”她雙手環胸,态度嘲諷又輕佻。“想和我約會?”

“不想。”他淡然的看着她,心裏卻不免有些疑惑,他剛剛好像聽到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但是很輕很輕,輕到不仔細聽聽不清楚。

她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想她可是不少男人觊觎的對像,怎麽他卻無動于衷?

“想追求我?”

“也不是。”尹璇墨覺得那道奇怪的聲音很近,近到……他深邃的眸子直瞅着她,聲音明明是屬于眼前這個女人的,可是她并沒有說這些話,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身體不适,難道說,他聽得見她心裏的聲音嗎?真是這樣他疑惑更深。

“那就是想和我……更進一步喽?”

“沒興趣。”

最痛恨這種敢做不敢當的男人!季元瓅在心裏冷笑,在煙薰妝下顯得更加妩媚的大眼微眯,直勾勾的看着他。她有雙很會演戲的眼眸,十個男人有九個都吃這一套,她紅唇張阖間吐氣如蘭,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是帶着某種大膽的暗示,“說嘛,打了那麽多通電話總有什麽要跟我說的,你說出口,也許……我會答應。”

“請把你的車移走。”

她難掩錯愕。“你、你說什麽”

“你的車擋住了我的車,請把你的車移走,至于我為什麽會有你的電話號碼,還需要我解釋嗎?”

不用!當然不用!她還不至于健忘到半個小時前,把寫有手機號碼的紙條放在擋風玻璃前的事也忘了。

季元瓅一直以為自己早練就城牆般厚的臉皮,但今天卻第一次發覺有些人就算不用出言辱罵,卻可以讓人達到被衆人當衆辱罵般的羞辱,高手果然在人間。

“你……”季元瓅想移動步伐去開車,卻感到心頭的刺麻感覺擴散到了四肢。

要命!她的低血鉀症!

糟了,她好久沒這麽嚴重了,不會又要上演仆街記吧?老天,好歹讓我撐回車上吧。

望着她,尹璇墨突然問道:“你身體不舒服嗎?”

季元瓅故作自若的擠出挑釁的笑容。“想、太、多。”但心裏卻不免訝異,她“裝”的本事一流,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此時她可沒有時間多探究,轉身就走,怎料她突地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幸虧有只手在第一時間托住她,讓她不至于直接撲倒在地。

就以往她的經驗,一、兩分鐘後,她的知覺會慢慢恢複,可也僅止于此,全身依舊軟綿無力。

果然,季元瓅很快的恢複知覺,清楚的嗅到一股清雅的古龍水味道,也清楚感覺到自己随着對方由半跪姿改為站姿時被溫柔抱起。

這人是誰?除了楚哲,她不喜歡別人碰她,更不習慣這種感覺到對方體溫的抱法。

她勉強微微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頂極的西裝,角度再往上,才看到對方的模樣。

他不是、不是……那個要她移車的人嗎?

由下往上仰視,從這個角度看他,更顯得他有距離感,讓她想到有一次陪祖母去拜拜,大廟外那尊兩層樓高的神像,那樣的冷肅、高不可攀。

季元瓅想掙脫,可是她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眼睛也很快又閉了起來,只能任由他“撿屍”,偏偏這種時候聽力卻特別敏銳,熱烈的讨論聲一波波傳進她的耳朵--

“哎呀,那不是尹家的孫子?”

季元瓅的腦袋有點鈍鈍的,再加上三姑六婆說得沒頭沒腦,她哪知道尹家孫子是哪位。

“是他”某位貴婦的語氣中隐隐帶着興奮。“就是人家說的那個上流交際圈不可不看的風景?我方才就在想這年輕人是誰,原來就是他啊,長得真好!”

季元瓅很想嘆氣,這些歐巴桑貴婦應該早就過了看見偶像會尖叫的少女時期了吧,可聽聽她們那激動興奮的語氣,看來那道“風景”想必老少鹹宜,她今晚已經聽到第二次了,要不是她的身體現在不聽使喚,她非得好好瞧一瞧不可。

“可不是嗎!欸,頂極的三高男,不過沒想到有人手腳這麽快。”某位官夫人語氣嘲諷,甚至帶着些微的憤慨。“你知道尹家少爺現在懷裏抱着的女人是誰嗎?”

聽到這裏,季元瓅真想替那道風景拍拍手。哇!公然抱女人欸!像這種衆星拱月的貴公子最假惺惺了,單身和身價是劃上等號的,沒想到他居然公然示愛,了不起!

“誰?”因為角度的關系,貴婦沒看到依偎在尹璇墨懷中的女人。

“那個啊,名氣也不小!”

季元瓅本能的拉長耳朵。

“社交圈不可不防的毒瘤。”

“啊?季家那聲名狼藉的女兒”

“噓,那女的一定是裝暈的,八成是想接近尹璇墨的手段。她剛才不是還像只花蝴蝶滿場飛嗎,鎖定目标後馬上裝柔弱,啧啧啧,為達目的,她什麽花招都使得出來。”

“真大膽。”

“不要臉……”

過了好一會兒,季元瓅遲緩的腦袋才轉過來,原來這臉部神經癱瘓的男人就是那什麽不可不看的風景有夠惡心!

而且對于“上流社會中不可不防的毒瘤”這個稱謂,她實在受之有愧,她根本不喜歡這種惺惺作态、一整個假的宴會好嗎?要不是聽說今天“某人”會出現,她才不屑來哩!

來了沒見到想見的人也就算了,多年沒發作的宿疾又跑來湊熱鬧,還不幸的被這歐巴桑偶像救了,于是她又莫名的被集體圍剿了一頓。

今天相助的要是個腦滿腸肥的禿子,她們大概就會閉嘴了。

啧!古人說的好,紅顏禍水,太過漂亮的東西都有毒,美味好吃的也大多不利健康。

現在季元瓅意識清楚,無奈全身軟綿無力,只能不斷在心裏哀嘆這真是個郁悶的夜晚,而且這低血鉀症來無影去無蹤,對于它何時來、何時離開,她根本無法捉摸。

所謂的鬼壓床其實就是低血鉀症,發作時意識通常十分清楚,就是全身上下動不了,時常連聲音也發不出來,發作時間也有長短,有時十幾、二十分鐘就恢複,嚴重時幾個小時,一、兩天的也有。

低血鉀症發作時,如果旁邊有人,尤其是陌生人,比只有她一人更令她不安,救她的人長得人模人樣,不代表真是個好人。

停車場到了,接着這人要幹嘛?把她抱上他的車,奔向她無法預知的未來?不過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誤會了。

尹璇墨抱着她來到她的紅色跑車前,喃喃的說:“鑰匙會放在哪裏?”

季元瓅心想,鑰匙放在我的皮包裏,随即就聽到他說--

“不好意思,我要打開你的皮包拿鑰匙了。”

他為什麽知道她的鑰匙放在皮包裏?一般人會這樣推論不奇怪,可她才剛這麽想,他就立即有所行動,感覺好像他聽得到她心裏的話似的。

尹璇墨從她的随身包包裏拿出汽車遙控器,解開車鎖,接着她感覺到自己被放坐到駕駛座上。

駕駛座?不是副駕駛座嗎?

更毛了!一般人不會把昏倒的人安置在駕駛座吧?又不是要制造假車禍詐領保險金,這家夥到底想要怎樣?

她才這麽想,尹璇墨就已繞到副駕駛座,打開前頭的置物櫃,翻出一包藥,研究了一下藥品和劑量,喃喃道:“原來是低血鉀症。”

他将藥放進她嘴裏,再拿起一旁的罐泉水喂她喝,便坐到副駕駛座上,氣定神閑的等待着。

季元瓅發覺四肢的力量慢慢回來了,不禁有些驚訝,這次怎麽這麽快就好了?

以往服了藥,少說也要幾個小時才會恢複,這次有半個小時了嗎?算了,她也曾到醫院打點滴還癱了兩天的紀錄,那時她以為自己大概快死了,一家人圍着她像是提前開追悼會。

總之,她的低血鉀症連一堆所謂的醫學權威檢查到最後,跑遍所有可以檢查的項目,也只能丢一個“非典型”的答案給她。

又過了一會兒,她開心地想着,太好了,可以動了!

或許是因為他的反應太異于常人了,季元瓅反而好奇他為什麽要将她安置在駕駛座,接下來呢,他又想幹嘛?

“你如果可以動了就快點把眼睛睜開,趕快發動引擎把車移開。”

她當然不理會他,繼續裝昏。

尹璇墨微微勾起嘴角,也不再和她廢話。“喂,警察局嗎?我的車被一輛車擋着,麻煩你們來拖吊……是,我這裏是在……”

季元瓅一聽,連忙睜開眼,伸手想要阻止他,這才發覺他根本沒打電話,純屬诓她,她睜大雙眼,兇狠的道:“你很過分欸,你難道不會同情弱者嗎?”

“弱者?你嗎?”

“怎樣,不像?”

“從剛剛一直對我耍狠的人居然自稱弱者?”

季元瓅厚着臉皮又道:“你不知道嗎,看似越強勢兇悍的人,其實內心越脆弱。”

尹璇墨定定的注視着她,輕點了下頭。“好吧,那麽弱者,你希望我怎麽同情你?送你去醫院還是送你回家?”

低血鉀症分為輕、中、重三度,前兩度其實不嚴重,和一般人差不多,無須特別照顧,一般只有重度才會四肢無力癱軟,甚至麻痹,如有心髒病者,更容易引發并發症導致死亡。

可這女的雖然狀似重度,藥包上的劑量卻十分輕,她又可以恢複得如此快,應該沒這麽嚴重。

他想起宴會中那些婆婆媽媽說的話,以及她一臉的濃妝和過度大膽的穿着,他不是衛道人士,無意批評,不過他也不想招惹麻煩。

季元瓅憋着一口氣狠瞪着他,他則是淡淡的回視,這種感覺像是拳頭捶在棉花上,撐了幾秒後她挫敗的說道:“你!下車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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