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正是機會
陳秋娘來來回回咀嚼江帆與江航的對話,突然就确定了幾件事:
首先,江帆所謂的任務肯定是張賜派的。其次,根據柳承在馬車上欲言又止的種種,張賜讓他護送的目的是想要打聽關于她的事。不然,江航等人都說那景涼是神醫,而且張府的人都很信任的樣子,又怎麽會在護送的時候再叫上一個鄉間郎中的兒子呢。
不止這些,江帆剛那句話還表明這張賜對他周遭的人示意了她的歸屬是她的,別人不可觸碰。
呸,最煩這種權貴子弟的自以為是,都以為自己是多了不起的存在,可以輕易掌控平凡老百姓的生死。
“哼,若是那張賜太過分,我不介意讓他認識一下什麽才是人生。”陳秋娘嘟着嘴自語,爾後深深呼吸,平複了情緒,才大步往萬三娘家去。
萬三娘正在菜地裏除草。陳秋娘站在菜園邊上,問:“三姑,可在忙着呢。”
“這會兒還沒到正式忙的時候,要這田裏的稻谷披了谷,那才是忙呢。秋娘來我這裏,可是有事?”萬三娘笑呵呵地說。
“三姑人好,平素最替我們一家着想。昨夜的事想必三姑也知道了。”陳秋娘說着,便瞧着萬三娘的神色。
萬三娘點點頭,又嘆息一聲,說:“你喊我一聲三姑,我便也掏心地說,你爹傷成那樣,卻也是幸事。至少不會總打你,也不會再逼|你奶奶拿什麽東西換錢去賭博了。只不過苦了你,你爹的脾氣,估摸着伺候他,夠有你不好受的了。而且小柳郎中雖然仗義,但你也總不好不給他些診金吧。我看柳夫人也不是個和善的人。”
陳秋娘伫立在菜地邊,見這萬三娘也不拐彎抹角,她亦直說:“三姑總是體恤我家的情況,也深知我家難處。所以。我今日來此,便是想請三姑幫我一把,跟花姑姑說一聲,那退婚的事是不是可以快些做。”
這話說到明面上。萬三娘也不遮掩,立刻就嘆息說:“不是我不肯啊。我那表妹托人來傳話,朱家現在鬧得不可開交。朱家二老爺失蹤好幾年的兒子又回來了,正跟你朱大公子搶財産呢。這會兒去說退婚的事,怕是不合适的。”
陳秋娘笑着說。原本她也只是來央着萬三娘催促一下李桃花盡快幫忙退婚的,卻不曾想聽到有人名正言順地跟朱文康搶家財,那如今這枚玉戒的價格就不同了,而現在退婚正是時候,陳秋娘十分高興,便笑着說:“三姑。此時卻正是合适的時候呢。”
萬三娘一聽,一臉疑惑地“哦”了一聲,問:“怎麽合适了?”
“前些日子倒不适合。這會兒正是合适了。原本我以為朱家這一代就朱文康一人是嫡出,其餘的嫡出也不過也是叔伯輩分,而且都沒子嗣。那朱文康又要與成都府的官家小姐結親。身價分量就更高了,拿下朱府的産業肯定不在話下。可如今,忽然跳出個二叔的兒子來分家財。他若沒有壓倒性的說服證據,武力又比不過人家的話,朱家産業是肯定要被吞了一半的。”陳秋娘壓低了聲音向萬三娘分析。
萬三娘實在沒聽懂,便急急地說:“你直說了。這些都不要說了。”
“嗯,三姑。我手中那玉戒是老爺子手上戴的。前些日子,老爺子感覺自己快不行了,又覺得我家中落,配不得他那孫子,可又擔心我拿這玉戒生事,才讓花姑姑來退婚的。我也聽我奶奶說過。當年朱家為表誠意,用的是當家主子的信物之一。這信物,朱家生意上來往的人都是認得的。你說,在這個時刻,花姑姑去給朱文康出謀劃策。拿這個玉戒回去拿所有家財可是名正言順的了。那又何止是先前摳門的朱老爺子出的五十兩呢。”陳秋娘與萬三娘說了一番。萬三娘立刻兩眼放光,抓了一把青草搓了搓手上的泥土,說,“我一會兒就去*鎮一趟,桃花應該從成都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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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勞三姑了。不過,還請三姑與桃花姑娘說道說道,可千萬要讓朱公子知道這是花姑姑幫他的謀劃。”陳秋娘交代,她可真怕朱文康這種纨绔流氓知道是她出謀劃策,又生出什麽鬼心眼來給她已經夠亂的生活添亂。
“這事你放心。”萬三娘一邊理裙子,一邊說。然後就伸手說,“要不,你把戒指給我,我一并帶過我?”
陳秋娘搖搖頭說:“這不能,我要見到朱文康親自落了大印的退婚書才能給。”
萬三娘撇撇嘴,陰陽怪氣地說:“行吧,你也不相信我這老婆子,我這把老骨頭哎。”
“辛苦三姑了。”陳秋娘趁勢行禮。
“罷了,罷了。我這就幫你去跑這一趟,誰讓咱們是鄰裏呢。”萬三娘冠冕堂皇地說,在陳秋娘的感謝聲裏,邁着奇怪的步子往家跑去。
陳秋娘目送萬三娘過去,心想退婚這事因為朱家争奪財産戲碼的上演,這一次肯定*不離十了。這退婚成功,那安置費的銀子總是有的。雖然萬三娘和李桃花兩只吸血鬼會斂走大部分,但總算可以讓陳家的經濟境況緩一口氣。
陳秋娘這時才感覺一絲輕松,在和暖的日光裏,她擡起頭閉上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微風徐徐而來,吹得人暖暖的,耳邊是低低的風聲,周遭湧動着植物繁盛的氣息。
這個時空的空氣就是清新,如果生活不那麽苦逼,就可以到處去尋找頂級的食材,拜訪各路名廚,愉快地過這麽一輩子。也許會遇見适合的人,生兒育女過這一生。也許怎麽也遇不到,那就與美食為伴。也許到最後,在這個王朝的美食史冊上還會留下自己的名字。
這些事,想想都是美妙。不過,眼下還有那麽多的困難,肩膀上還有很重的責任,四個孩子的未來,一個老太太晚年的幸福。她的事業雖有了方向卻還沒有不知道怎麽才起步。
“你要更加努力。加油,往前沖啊。”陳秋娘自語。豎起手臂為自己加油。卻不料一睜開眼就看到不遠處站了個人正看着她。
那人正是那姓劉的黑衣人,追捕張賜的那位。他看到陳秋娘睜開眼,便走了過來,問:“你爹回來了?”
“是。”陳秋娘回答。暗想昨夜的事鬧得全村皆知,他能不知道?他這是沒話找話吧。
“我昨天去了一趟五裏鎮,天色已晚,就沒回來。我這剛回來,就聽說了。想去你家看看,遠遠的就看到你在這裏。”他說,很平常的語氣,卻似乎跟陳秋娘很熟似的。
我跟這人有那麽熟嗎?陳秋娘心內自問,臉上卻是愁眉苦臉,嘆息一聲說:“自從家裏敗落。我還沒去過五裏鎮。”
“沒啥好去的,山間小鎮。”黑衣人說,像是安慰似的。
“嗯,比不得*鎮。”陳秋娘點頭附和,心中卻想着不能跟這人過多接觸。初見時。她只是一味的害怕,謀算如何騙過這人,忽略了他的眼神。而這幾次見面,陳秋娘總覺得這人看他的眼神很怪,像是在透過她看着另一個人似的。
這人身份是朝廷的人,又千裏追殺張賜。而張家的人肯定也知道是他幹的,但卻只是明面裏與他寒暄。當作他鄉遇故知。
這人肯定不一般,亦不簡單。陳秋娘一直告誡自己少與他接觸。所以,她在說完那句“比不得*鎮”之後,馬上看着自家方向,說:“大叔肯定知道我爹出事了,現在小柳郎中還在家裏給我爹治傷。我得要回去了。奶奶腿腳不便...”
她絮叨一大段,那男子揮揮手,說:“去吧。”
陳秋娘如蒙大赦,立刻撒丫子就跑回家了。陳柳氏看到她回來,垮了一張臉。不悅地說:“你爹都那樣了,你還到處跑,你是歡樂了吧。”
“奶奶,我是辦正事去了。”陳秋娘耐住性子,好聲好氣地回答。她知道陳全忠就再不忠不孝,也是陳柳氏的親生兒子,而她再怎麽孝順也不過是別人家的抱回來的孩子。如今親生兒子因為她找個抱養的孫女受傷,她心裏肯定心疼兒子,對這沒什麽過錯的孫女有些怨氣的。
“哼,能有什麽正事比你爹更重要麽?你還不去瞧瞧。”陳柳氏甚至不悅。
“奶奶,我找萬三娘去了,退婚的事,能拿些銀子也救急照顧家裏。如今爹爹在家養傷,開支用度自然要有的。再說,小柳郎中那裏,就算不給診金,藥錢也是要給的吧。”陳秋娘還是耐着性子解釋。
陳柳氏聽她說,也不能再說什麽,只催促她快去瞧瞧他爹。陳秋娘本不想看到陳全忠,但柳承在裏面盡力治療,連早飯也沒吃。她這個做主人的總不能不去瞧一下。
她擡步進去,陳全忠面無血色,已沒什麽力氣,整個人歪在床上閉着眼想是睡着了。陳秋霞還坐在一旁拉着他的手,滿臉都是緊張害怕。
“大姐。”看到陳秋娘進來,秋霞喊了一聲。
陳秋娘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吵醒陳全忠,爾後又詢問了一下柳承陳全忠的傷情。柳承全神貫注,只說他會盡全力,碎了一根骨頭,得把骨屑挑出來,不然以後會一直疼痛。至于能不能走路,這不能确定。
“還要什麽時候才能完成?”陳秋娘低聲詢問。
“大約還要兩三個時辰。”柳承回答,目不斜視,專心致志。
陳秋娘聽聞還要這麽久,便吩咐秋生侯在一旁幫忙,她則又拿起釣具去釣魚了。依舊去了回旋潭,目的還是釣白水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