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謊言與背叛

顧言将目光移到了雪原狼身下掙紮的鹿形精神獸身上。

說起來,韋幕的精神獸和白鹿的外形相差無幾。

“肅昀,別咬他。”雪原狼咬着鹿形精神獸的後頸,巨大的身體将其死死壓在地面上,就算鹿形精神獸拼命掙紮,也不過只是毫無用處踢動四肢。

肅昀聽到囑咐,從喉嚨裏滾出低沉的警告聲,緩緩挪開了身體,鹿形精神獸呼哧呼哧喘着氣。

韋幕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想幹什麽?”他盯着顧言,“放開我的精神獸!”他不過是個三級能力者,對方席卷整個祠堂的精神力壓迫得他難以呼吸。

顧言拍了拍肅昀,巨大的雪原狼漸漸變小,退出了戰鬥狀态,大小和平常的雪原狼沒有差別。但即便如此,它和戰鬥狀态的鹿形精神獸的體型也相差無幾。顧言稍微收斂了精神力,但還是死死壓制着韋幕。

韋幕艱難地喘息着,心裏暗暗計算顧言的精神力等級。

顧言道:“別算了,我不放人,你逃不出去的。別擔心,我并不像傷害你。如你所見,我和我朋友都只是自由者而已,受人委托來調查一下當年的事情而已。”

紙條給出的線索只是“守祠人”,但和守祠人相關的也只有當年那樁舊事。

守祠人守的到底是祠堂還是什麽不能告人的秘密。

韋幕眼神閃爍,避開了顧言的視線。他勉強站起來,從一旁的簾子後取了個蒲團坐下,神情疲憊。

季樓深關上門并将其鎖起來。

“說實話,我不太明白你在猶豫什麽。”季樓深在簾子後拿起兩個蒲團放在韋幕面前,顧言選了個灰色的蒲團坐下。

季樓深只能在藍色的蒲團上坐下,灰色的蒲團明顯不如藍色的柔軟。季樓深微微勾起唇角,顧言有時候細膩體貼得讓季樓深以為自己真的是位“公主”。

季樓深道:“強制讀取思想和自行交代,你自己選一個吧。”高等級的能力者可以對低等級的能力者的思想進行讀取,不過這對被讀取者的精神力會造成不小的傷害,算是一種逼供的手段。

只有八級以上的高等能力者才有能力進行思想讀取,而且需要借助媒介。

屠殺白鹿是陳年舊案,很難追查。但白鹿作為智慧種族,無端被圍剿至瀕臨滅族,一定要查清楚來龍去脈,為此皇室不會吝惜一些特殊手段——包括思想讀取。

但現在韋幕就很不配合,他不會動私刑,但不介意讓他學的乖覺一點。

韋幕沉默許久,冷冷道:“不可能。”他掃了眼祠堂裏的監控儀,敢在這裏動手,難道不怕留下線索把柄。

顧言笑了,“你看它幹什麽?難不成還指望它有用?”

韋幕全身一震,悚然看着顧言。

顧言沖他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裏淌着蜜一樣的波光,面容俊美,笑意灼灼。

可韋幕看着他,厭惡地皺了皺眉。

季樓深轉着手裏一方小小的銀匣子,匣子漫不經心地等韋幕的回答。

韋幕臉上印了道盒子反射的亮光,全身流淌的血液都冷了——那個匣子他認識,那是思想讀取的媒介。

這也不是誰都能拿出來的。媒介貴重且是禁品,用過一次就報廢了,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他說真的!不是開玩笑!

韋幕後背漸漸滲出冷汗,他看了眼被雪原狼按在爪下的精神獸,有些絕望——被這兩個人堵在祠堂裏,他連逃走的能耐都沒有,只能寄期望于有游客進來參觀,好給他一個離開的機會。

顧言懶洋洋道:“別想了,今天工作日,雨還下得那麽大,整個白鹿祠都沒什麽人。”供奉牌位的房屋又在祠堂最裏面,更沒幾個人。

季樓深指尖一動,手裏的銀匣子停止旋轉,穩穩停住。他歪了下頭,看着韋幕:“你想好沒有,我時間不多。”

他等了片刻,沒聽到韋幕的回答,于是站起來。韋幕慌忙起身,然而磅礴精神力鋪天蓋地壓下來。

韋幕在這股強壓下,強撐着往前走了幾步,一重更重的精神力壓下來,韋幕聽見骨骼嘎吱作響,然後他雙膝一彎,跪在了蒲團上。厚而重的精神力壓得他擡不起頭,只能服服帖帖地趴在地上。

三級能力者與八級以上的能力者,差別不異于鴻溝天塹。

只要對方願意,他甚至連句話都說不全。

韋幕胸腔發出奇怪的“嗬嗬”聲,嗓音粗啞,“我……說。”

顧言和季樓深這才收了精神力。

韋幕如獲新生,翻身坐在蒲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他泛着血絲的眼睛擡起來,注視着季樓深,或者季樓深手裏的銀匣子。

季樓深在銀匣子的某處按了下,方正的匣子在一陣嗡鳴聲彈出細細的尖頭,上面寒冽的銀光讓韋幕打了個寒戰。

韋幕道:“我參與了白鹿的圍剿。”

星際中人均壽命已經達到一百六十歲,一些特殊的種族壽命更長。韋幕到今年一百八十多歲,在星際中也算是長壽的,是最早定居白鹿鎮的那批人。

顧言目中露出幾分冷意。

韋幕目光閃了閃,接着道:“早年這裏還不是白鹿鎮,叫紅樹鎮。整個維薩星其他地方沒有人煙,我和韋德偷渡到維薩星,和我們一批到維薩星的偷渡者就成了這裏的第一批居民。但維薩星一直沒有被列入居住星球,我們都是偷渡來的,不敢和帝國那邊接觸,只好湊和着過。”

他頓住了,似乎在整理思緒,但目光卻不自覺向門口動了動,又很快收回。

顧言彈了下那銀匣子的尖刺,冷笑道:“你說不說實話其實也沒那麽重要,大不了我待會兒再費點功夫從你腦子裏拽出點真東西。”

韋幕佝偻的身軀抖了抖,眼睛裏露出幾分狠毒。

顧言懶得與他多話,拿了季樓深手裏的銀匣子——這個韋幕就是個劊子手,就算年紀大了又怎麽樣,身上背的血債又不會被時間饒恕,兇手老了也還是兇手。

韋幕見他臉上那點笑意徹底消失,琥珀色的眼睛裏翻湧着殺意,連忙高聲道:“我說!都說!”

他一邊發抖,一邊利索說話:“後來我們發現這裏除了偷渡過來的人外還有其他智慧生物,科爾人和白鹿。我們那時候什麽都缺,飯都吃不飽。韋德就把注意打到了白露身上,他想向每月經過維薩星的星際海盜,高價販賣白鹿的皮毛。”

韋幕咽了口口水,“白鹿族對我們沒什麽戒心,我們很容易就贏取了白鹿一族的信任。”

他眼睛裏閃過一抹憤恨,“但是這只是白鹿王僞裝出來的假象!白鹿王看上了我們手上唯一一個複原艙,他看上去跟我們親近,實際上就是想要那個複原艙!”

一架複原艙最少兩千萬,可以迅速治愈嚴重的外傷,哪怕是內髒損傷這類的嚴重傷害也能在幾天內養好。這樣的東西誰都動心,但這幫連飯都吃不上的偷渡者怎麽會有這麽貴重的東西?

咔噠

季樓深手裏的銀匣子發出清脆的響聲,韋幕悚然一驚,轉頭對上季樓深冰涼幽深的黑色眼睛,對方的目光無波無瀾,他将那銀匣子在指尖轉了一圈,雖然一句話也沒有,韋幕卻從中讀到了逼迫的意味。

韋幕低下頭,道:“複原艙是偷渡船上的,我們偷出來的,為此……還殺了幾個人。”

到維薩星這種未經過開拓的星球上,複原艙關鍵時刻是能救命的!

哦,合着兩方都不幹淨。但白鹿圖的是東西,韋德直接是想要人家的命。顧言聽得心裏冒火,不耐煩道:“繼續。”

韋幕道:“白鹿不知道我們有這種心思,但韋德先察覺到了白鹿的計劃,所以提前動手。先是乘白鹿王落單,在白鹿湖殺了白鹿王,又一路追到鹿角山,殺了白鹿一族。白鹿的戰鬥力很強,如果不是我們動手突然,可能要被反殺。但還是漏了幾只出去,他們藏得好,我們也找不到。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韋德他們幾個接連死了……”

他語意含糊,顧言眼波動了動,猜到他可能刻意隐瞞了什麽。

锵!

韋幕面前忽然釘下一柄軍刺,鋒利的軍刺穿破蒲團和地面,穩而狠地立在他面前。

他順着軍刺寒光微動的鋒刃往上看,卻見那只握着軍刺的手緩緩松開。顧言對韋幕笑了笑,唇紅齒白,眼底印着軍刺的寒光,目光裏卻仿佛帶了笑。

“我再說一遍,老實點,別藏三留四地說不幹淨。畢竟我脾氣不好還沒耐心,你要是找些亂七八糟的糊弄我……你猜猜我會怎麽着?”

季樓深早先就知道顧言是個面甜心狠的人物,但還是第一次見識顧言發作起來的樣子。季樓深既覺得新奇,又喜歡他這副樣子,于是也不管韋幕,只是偏着頭,仔仔細細地看他。

顧言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季樓深無聲勾起唇角,眼睛裏帶出點笑意來。

顧言咳了一聲,“公主殿下”美貌非凡,何況他還有那麽點說不出的旖旎心思,實在擋不住對方發散荷爾蒙。

韋幕:“……”他左右看了看,踟蹰起來——他現在說話,這兩個人會有功夫聽嗎?

作者有話要說:季樓深:試圖勾引

顧言:有、有點心動。

我來補個小劇場嘿嘿,不知道為啥小劇場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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