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霍明軒好似松了一口氣。
檢查完了之後還得等拿到檢查報告才能确定能不能做手術,所以在這之前夏安安先回到病房休息。
可她剛一進病房卻見房中多了一個人,當看到那高大俊逸的身影之時,夏安安的心頭頓時劃過一抹恐懼,即便事情已經過了這麽久,可是當初那件事依然在她心中留下了陰影。
她瞪了霍明姍一眼,顯然是在怪她将霍明軒叫了來。
霍明姍卻顧不得那麽多,急忙走過來勸她,“安安啊,做手術非常傷身子,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她面色有些淡淡的,“你不用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霍明姍看了看夏安安又看了看自從夏安安進來之後就一言不發的哥哥,頓時有些怒其不争的瞪了他一眼,待要再勸,正好拿了報告的醫生從門外走進來,霍明姍要說的話倒不方便再說了。
“夏安安小姐,你的情況不大理想,手術風險很大,我建議你還是放棄手術。”
夏安安一臉驚愕的望着他,“什麽意思?”
“你的子宮內壁較薄,如果強行做人流的話,可能導致終生不孕,如果要采用藥物流産,可是你現在已經過了最佳時期,而且藥流之後你最少要休息一個月恢複之後才能做較劇烈的活動,剛剛我聽說你還要參加舞蹈比賽,這是萬萬不行的,否則很有可能造成終身殘廢。”
這消息對于夏安安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在場幾人聽到之後卻是面色各異,霍明姍走到床邊坐下,緊握着她的手想給予她鼓勵。
“安安,要不就不做了吧?”
夏安安卻是猛地甩開她的手,她目光直直的望着醫生,一字一句的道:“醫生,請無論如何也要給我做手術!”
霍明姍一聽她這麽說,頓時也急了:“安安你瘋了嗎?”
醫生聽罷也是眉頭一皺,耐心勸道:“夏小姐,我希望你能仔細考慮清楚了再做決定,或許這是你一輩子唯一一次做母親的機會了。”
夏安安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已經考慮清楚了,不管怎麽樣,這個孩子一定要拿掉!”馬上就要比賽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她努力了這麽久為的就是的這次比賽,她不能讓任何人阻礙掉自己的前程。
醫生卻有些為難,他目光在在場衆人面上瞟了瞟卻并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
“你們都先出去吧,我跟她談一談。”
從夏安安出現就一直沒有說話的霍明軒突然開口,他語氣平緩卻透着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醫生聽到他說的話之後并沒有任何異議,目光在夏安安面上停留了片刻之後便出了門去,而霍明姍也跟着出去了。
房間裏很快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他的存在感太強了,這病房不小,可是因為有了他在,夏安安不可避免的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緊繃感。
她将目光轉到一邊不去看他,語氣冷冷道:“你想跟我談什麽?”
“剛剛醫生已經說了,你拿掉孩子以後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即便你覺得一輩子做不了母親沒有什麽,但是你花費這麽大的代價你又能不能保證你參加比賽就一定能拿到你想要的名次?若是你能拿到你想要的還好,可若是你拿不到呢?賠了夫人又折兵,你覺得值得麽?而且流産之後你的身體肯定會受影響,時間又這麽緊,你的狀态也會大不如前,你拿不到好名次的幾率是很大的。”
他的話剛好刺中了夏安安那隐藏在心頭一直都不敢面對的問題,不可否認,他說得很有道理,可是他那公事公辦的語氣和他那一臉置身事外的模樣還是讓她大為光火。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他面色不變,語氣平靜得像是陳述,“你不要忘了,你要拿掉的是我的孩子。”
☆、噩夢番外三
? 夏安安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緊了緊,她一臉嘲諷的望着他,“霍先生,你根本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你不要忘了,你是用什麽樣的禽獸行為才讓我懷孕的。”
霍明軒耳側的肌肉動了動,語氣卻依然淡漠,“不管過程如何,現在的結局是你懷了我的孩子,我從來不會逃避我的責任,我說過了我會對你負責,我會娶你。”
“呵”夏安安輕笑一聲,眼中滿是嘲諷,“你覺得我會嫁給一個強奸我的人渣麽?”
霍明軒那沉冷的目光中閃過一抹異樣,“對,我是人渣,可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還有理智的話最好就選擇嫁給我,等生完孩子,你的身體完全恢複之後你依然可以跳舞,依然可以争取你想要的東西,可若是你現在意氣用事,很有可能你以後一輩子都不能跳舞了。”
“你……”夏安安恨得咬牙切齒,可是偏偏卻找不到反駁他的話。
“你沒有時間考慮了夏安安,你現在只能嫁給我,不然你一個學生連自己都養不活,根本養不了孩子,你嫁給我,我會負責你的下半輩子,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和孩子就不會挨餓。”
夏安安憤恨的扭開頭不去看他,可現在的她顯然已經比剛剛冷靜了不少,而且他冷靜理智的分析也提醒了她目前要面對的問題,事情已經是這樣了,她現在再恨,再難過,再掙紮都無濟于事,倒不如冷靜下來從容面對。
既然她無法冒着再也不能跳舞的危險打掉這個孩子,那麽就只能如他所說的那樣,選擇嫁給他。
雖然不甘,但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好,我嫁給你,不過孩子生下來上了戶口之後我們就離婚。”
霍明軒面色有些難看,“到時候再商量。”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了,夏安安便不想再多做糾結,如今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要跳舞是不可能的,目前能做的就是暫時休學,等待生下孩子之後再追求她想要的東西。
她和霍明軒很快領了證,辦了婚禮,對于這場婚禮她一點都不期待,全程就像是趕鴨子上架,別人說做什麽就做什麽,而且她已經打定了生下孩子就離婚的想法,所以對于霍明軒周圍的一切都并不在意,包括他有什麽家人,他做什麽工作,她全然不在乎,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孩子快點出生。
或許是怕她在原來那套房子裏有陰影,結婚以後,霍明軒在金色大道另外買了一套別墅,房子很大,除了霍明軒就只有她和一個幫傭阿姨一起生活。
霍明軒的媽媽和霍明姍經常來別墅,可她因為這件事,對霍家芥蒂頗深,對霍阿姨和霍明姍也沒有了往日的親近。
霍明軒并不是一個多話的,再加上她有意疏遠他,所以婚後二人基本沒有什麽交流,不過結婚以後他卻很愛給她買東西,也不知道他從哪裏知道她的喜好,給她買的東西全都是她喜歡的,衣服,鞋子,水果,小吃,在家中這些東西從來沒有中斷。
知道她不想跟他說話,很多時候他都是默默的将買來的東西放在她的門口,第二天她發現了自然知道拿走。
就這樣,八個月之後孩子順利的出生,霍家所有人都歡天喜地,就連霍明軒這種不茍言笑的人也差點喜極而泣,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她甚至都不想看孩子一眼,對于這個孩子她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生完孩子之後她便越發努力的調養自己,等待了這麽久,她終于又可以回到學校,終于又可以再次跳舞,還好她雖然在懷孕期間大補了一陣子,但是并沒有胖多少,不到兩個月身材就已經恢複如初了。
既然一切塵埃落定,那麽她也是時候跟霍明軒提一提離婚的事情了。
這一天,霍明軒正坐在客廳裏逗孩子玩,他好像非常喜歡這個孩子,從孩子出生之後她就對他不聞不問,可是作為父親他卻沒少關愛他。
她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霍明軒見到她來,便将孩子向她遞過去,“你要不要抱抱他?他長得很像你。”
小嬰兒被裹進白色的襁褓裏,肉嘟嘟的臉蛋上一雙大眼睛如兩顆沉在碗底的黑葡萄,他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憨憨的笑着,兩只小胖手混亂的揮舞着,像是在抓什麽東西。
夏安安不過是看了一眼便淡漠的移開目光,直接開門見山,“你記不記得我說過,等生完孩子之後就跟你離婚,現在孩子生了,戶口也上了,我們來談一談離婚的事情吧?”
霍明軒難得溫和起來的面容瞬間沉冷下來,“我不會離婚。”
他一字一句的說得極為篤定,顯然是沒有任何退路的。
夏安安聽罷,一時間怒從心起,“可是你當初……”
“我當初并沒有答應你,我只是說到時候再商量。”
夏安安深吸一口氣好歹平息了一下翻滾的怒意,這才平聲靜氣的向他道:“你覺得這樣有意思麽?我們之間只是一個錯誤,如今錯誤已經補救了,也是時候說再見了。”
“我再說一遍,我不會離婚。”
“你……”
“你也不要指望能逃走,你只要一天還是我的老婆,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将你抓回來!”
“霍明軒!!”
“離婚的事情以後不要再說了,除非我死,否則你這輩子都是我霍明軒的妻子。”他說完這話,便不想再跟她多言,抱着孩子離開了。
夏安安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看錯了一些東西,她以為霍明軒當初之所以要跟她結婚不過是因為想要孩子,可她現在才發現,事情好像并沒有那麽簡單。
雖然對這個人非常惱恨,可他不離婚她也沒有辦法,而且她知道他說的那些話并不只是說着玩,所以很顯然,她想要從他手中逃走是不可能的。
算了,反正嫁給誰也是嫁,只要他不影響她跳舞,他和他的孩子怎麽蹦跶都跟她無關。
想通這些之後夏安安便也不再奢求能讓霍明軒跟她離婚了,只不過因為這件事,她對他的态度更加冷淡了。
在家裏休息了兩個月之後夏安安正式回到學校上課,當初她休學休了一年,所以她現在回學校只能從大三開始。
可是不管怎麽樣,她總算還是回來了。
再次回到學校,夏安安開心不已,這一年來發生的所有糟心事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腦後。
可是很快她發現,事實遠遠抛離了她原本預想的軌道。
“夏安安,你在做什麽?為什麽這麽簡單的舞步也會跳錯?!”
這一次的排練是為了一個小型的團體比賽,若是以前,她根本不會在這樣的小型團體賽上浪費時間,可是現在,因為已經一年沒有跳舞了,她得從最基本的開始入手,而這次小型團體賽無疑也是一個好機會。
可是她沒想到,分明很簡單的動作她卻有好幾次失誤,編舞老師本來是個和顏悅色的,此刻因為她的頻繁失誤都已經開始黑臉了,而周圍的同學也都對她頗有微詞。
夏安安急忙道歉,編舞見她态度誠懇便也不再追究了。
怎麽會這樣呢,就算是一年沒有跳舞了,可是怎麽可能連最基本的都不會?而且她覺得她現在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以前不管跳多久都不會覺得太累,現在卻是稍微動一下就覺得累得不行。
因為她狀态不好,再加上有太多心裏負擔,這導致接下來她更是頻繁失誤,這不得不讓編舞老師打斷進度,針對她做單獨的指導,而這樣卻更加增加了其他學生對她的不滿。
回到金山大道之後,夏安安有些沮喪,可是她很快就鼓勵自己,是因為自己很久沒有跳舞了,只要熟悉了就好。
原本他們結婚之後霍明軒就專門讓人給她裝了一個練舞的房間出來,可是她因為對他的排斥,就連他買的衣服她都沒有穿,他給她裝修的練舞房她也一直沒有用過。
可是現在,想到她的進度跟別人差了那麽多,她也只有先借用一下了。
她想,只要她熟悉了之後将跳舞的感覺找回來就會越來越好的。
然而結果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夏安安,你在做什麽?集中精力!”
“夏安安,腿擡偏了你沒注意到麽?這麽低級的錯誤都能犯?!!”
“夏安安,你那是什麽動作?!你是想全體同學都等着你拉進度麽?”
“天啊,她到底會不會跳舞啊?”
“就是啊,害得我們也跟着增加時間訓練。”
“不會跳舞就不要再來浪費我們的時間了。”
都快三個月了,她竟然還是犯了這麽多的錯誤,她發現她的身體越來越不行,有時候并不是她不能跳好,而是身體實在是負擔不起來了。
可是這世上的事,偏偏是你越害怕什麽就越會做錯什麽,夏安安陷入了一個可怕的死循環中,她拼了命的練習,拼了命的想要自己得到大家的認可,可是她卻一次次的遭受失敗,遭受同學的白眼,她開始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在乎自己的失誤,到了最後,她竟然連最最基本的動作都跳不好了。
然後,她被老師委婉的退出了比賽。
可是她怎麽可能這樣放棄,怎麽可能就放棄跳舞!!她要重新站起來,她要重新得到屬于夏安安的榮耀。
她開始沒日沒夜的練舞,不斷的摔倒不斷的爬起來,摔倒爬起來,可是一次次的補救好似都沒有任何作用,她的動作是所有同學中最僵硬的,她的舞蹈生硬得可怕根本連她自己都想不到。
久而久之,她突然有些害怕跳舞了。
為了讓自己放松心态,她故意給自己放了好幾天的假,這幾天裏,她減少了練舞的難度,從最基本的開始練習,可是她發現她能堅持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有時候只跳了半個小時就累得不行,而且她的身體協調能力也越來越差,稍微加大一點難度,便會出現失誤。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難道說她真的不能再跳舞了麽?!!
她趴在地板上一動不動,因為剛剛的失誤她扭傷了腳,身體累得不行,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你怎麽了?”
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她慢慢擡頭,從鏡子裏看到進來的人是霍明軒。
就是他,就是這個人毀了她原本該有的人生,是他将自己變得這般慘不忍睹,是他讓自己再也無法站起來跳舞,是他!!
她艱難的擡起身體,透過鏡子面無表情的望着他,他眉梢緊擰,眼中帶着幾分擔憂,“地上涼,快起來。”
她慢慢站起身來,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出了房間。
第二天,她到學校裏辦了退學手續,她已經無法再跳舞了,再留在學校也沒有任何意義。
從此她變得一蹶不振,她開始喝酒,借此來麻痹自己。
不過她在醉生夢死的第一天就被霍明軒給發現了,她喝了半瓶威士忌,剩下的半瓶因為她醉醺醺的沒有拿穩瓶子全都倒在地上。
霍明軒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她正靠在鏡子面前望着鏡中那面容蒼白的女人,她一頭長發披散在肩頭,顯得有些淩亂,她目光迷蒙的望着鏡中的自己,鏡中的自己也望着她。
潮氣蓬勃的夏安安,奮發圖強的夏安安,是誰将你的翅膀折斷了啊,你變得這麽難看?
霍明軒一推開門便聞到房間裏刺鼻的酒味,他目光閃過一抹冷意,待看得那靠在鏡子前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人時,他的面色越發沉冷下來。
他踏着憤怒的步子走到她跟前,語氣中不免染着幾許冷意,“你這是做什麽?”
夏安安慢悠悠的轉頭看去,努力的分辨出來人是誰之後,她嘲諷的笑了笑,“罪魁禍首終于來了麽?”
她踉踉跄跄的向他走過來,走到他跟前之時步子一軟,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卻被他一伸手攬住了身體,下一刻她便跌進了他的懷中。
夏安安略顯輕佻的挑着他的下巴,軟軟的質問,“霍明軒,你喜歡我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