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還債

“若我說不呢?”

“你既說對我無所企圖,跟着我又有何意義?”

“若我說,長老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想報恩呢?”這是他目前想到最為合理也最為合适的理由。

言姝明白他所說是先前兩次在烏雲谷之事。

‘言姝,你莫像兄長一樣為情所困,代價太大了。’

這句話不知為何突然鑽進腦子裏,原本握着茶杯的手忽而一緊,許是用了力,還濺出來些茶水。

雲弈看在眼裏,方才她走神了。

“不用,你我本就同族,何況我是長老你是少主,幫你是理所應當。”她當做什麽也沒發生,低頭将一杯溫茶如數飲盡。

這話本來是說者無心的,可雲弈卻聽出另一層意思,好似在點明他們之間的關系。

雲弈突然站起身來,手掌撐在桌上,裝作沒看到桌上的水漬,他極為認真的說道:“長老錯了,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麽理所應當。”

言姝神色變換,還未等她開口,門外的刑楓已經迫不及待了。

“雲弈。”

雲弈低眸淺笑,“看來他的确還有事找我,長老先行休息吧。”

三言兩句并未說出個所以然,言姝出神的望着手中如雪白的瓷杯,“大概,是我多想了。”

看見雲弈出來,刑楓盯着他看了半響,最後才咬着牙陰陽怪氣的說道:“青天白日,孤男寡女,你不懷好意。”

雲弈笑笑,“你我相比較,好像是你更加不懷好意。”他勾了勾唇拉開他便徑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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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楓在後面默默的攥緊衣袖,氣死他了。

回到屋子,雲弈覺得身上多了樣東西,他目光轉下,方才刑楓捉着他衣襟的動作顯得有些刻意了。

果然,他伸手就從衣襟掏出來些東西,被絲綢包裹的嚴嚴實實,不用看他都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

這家夥不是把這幾張殘頁寶貝得緊,現在偷偷摸摸的交給他是何意?

這問題沒有困擾他多時。

直到夜色降臨……

“你們說,自打公子失了寶物就一直悶悶不樂,該不會又在想什麽法子折磨我們這些下人吧?”

走廊間,幾個小厮相伴而行,嘴上說着閑話。

“公子也就是當時火大,氣消了就沒事兒了。”另外一個以過來人的口氣說道。

方才開口的小厮不以為然,搖搖頭道:“你們不知道,這次丢的可是至寶,聽說在咱萬寶閣所有寶物中都排得上前的。”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啧啧,不大清楚。不過你想想,昨日公子還大發雷霆命令老吳安排人去抓一個小姑娘,我這兒猜測可能跟着寶貝有關系。”……

他們拐過角去,卻不知身後一直有雙眼睛緊緊的盯着他們。

刑楓躺在床上早已呼呼大睡,外面的雨不停,淅淅瀝瀝的聲音聽久了倒也別有韻味。

只是桌上燭火忽而明滅一下,刑楓轉了身看着靠裏的牆,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他聽到櫃門打開的聲音,幹脆繼續裝睡不去管。

就知道他這個兄長不會罷休。

不一會兒,刑軻來到床前,低眸面無神色的看着被子裏拱起的一團,他掌心凝起一團黑霧,上手在刑楓身上過了一遍。

“當真沒有。”

他低低言語恰好被刑楓聽得一清二楚。

刑軻沉沉的緩了口氣,看來他得另想辦法了。

直到他離開過後半響,刑楓才睜開眼,反身坐起來,掀開雲被迫不及待的往雲弈那屋子而去。

顯然,對方早知道他會來,正坐在桌旁等候,看那燭燈燃燒多時,怕是等了有些時候。

“東西呢?”他伸手毫不客氣道。

雲弈把玩着自己的頭發,“你這可是你自己送到我手上的,這會兒又拿回去,你真當我是替你保管的下人?”

刑楓眯起眼走過去,“少說這些花言巧語,你打我兩次,又搶走殘章,雖說後面還回來卻也實實在在的是被你強搶,我不同你計較你還有臉在這兒跟我狡辯?”

雲弈從懷中拿出那疊殘頁,幾次從燭燈旁邊過去,吓得刑楓心都快要跳出來。

不由得有些懊悔,他怎麽就腦子想不通把殘頁放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死騙子身上?拿回來哪兒那麽容易。

“你到底想幹什麽?”他猛的一下拍了桌子,原本好好的茶水差點倒下來,好在雲弈眼疾手快接住了,頗有些逗趣的意味道:“瞧你,說得如此見外。不知道還以為我要占你便宜。”

“廢話少說,趕緊的。”刑楓耐心處于邊緣,特別是窗外的雨聲砸在他耳邊,令他愈發煩躁起來。

這下雲弈擺正了臉色,“還給你可以,告訴我為何冒險把這東西放在我身上?”

不說現在,就是以前他們好歹是朋友一場,雙方是什麽性質互有了解,依着興奮小心謹慎外加摳門的脾性,沒有什麽特殊情況,他可不會将自己的寶貝假手于人。

刑楓惡狠狠的瞥了他一眼,“是我大哥,他也想要這個。”

刑軻嗎?雲弈心想,當年他去妖族的時候沒有見過刑楓的大哥,只是老聽刑楓提及,話語中充斥着厭惡和敵對。這兄弟倆之間許是有過矛盾。

“別多想,我跟他只是不是一條路上的。這東西要是落在他手上,保不齊惹出什麽禍端。”

“哦?”

刑楓想了想,又覺得不說清楚,對方定是不會還給他,只好不樂意的從頭開始說起。

他們兩兄弟相差不過三歲,家中就他倆兒子。而他父親是妖皇跟前的紅人,他們這一脈自然在妖族是尊貴的。

小時候還好,兩兄弟相處同別家的兄弟相處差不多,直到後來,刑軻出了妖族在外游歷,再回來時已經變了不少。

家中長輩都說他越發穩重,以後定是要委以重任,後來在妖皇面前,他這個大哥的确是有些本事,竟然差點讓妖皇認他為義子。

只有他知道,刑軻會在每夜月出的時候,悄悄出去。甚至有一次他還看見刑軻出手殺死同族,被他發現後,對方一點都不慌張,只說這小妖意圖偷襲他。

這個理由聽在刑楓耳裏,簡直是天方夜譚,以他刑軻的名聲,在妖族有幾個敢招惹他。

以此之後,他隐隐發現妖族總是有些小妖無辜喪命的事兒。這查來查去只說是各自修煉不當自爆而亡。

這理由實在太勉強,等到他準備去向刑軻質問的時候,他卻留了封書信再次出走,也不知道他走之前同父親說過什麽。從那兒以後,父親待他越發不待見。

他總覺得自己被刑軻算計了一把,本想着日後相見好好質問一番,結果後來見面都是百年後的事兒了。

刑軻變得越發陰郁,孤僻。而且他修煉的法術似乎不屬于妖族,這件事他告訴了父親,結果他還被關了禁閉,氣得他當年還生了場大病,母親還以為他嫉妒刑軻,跑來勸說他要兄弟和睦。

這一聽,發現刑楓怎麽突然變成了小可憐兒,還是那種爹不親娘不愛的那種。

“莫說是你爹娘,這事兒落旁人耳裏,拿不出證據也得說你是嫉妒心重。”

“我才沒嫉妒他呢,只是刑軻做事太缜密,找不出破綻。再說,妖族想來散亂心也不齊,就算他修煉一些邪門歪道,我父親也不會多說什麽。”

“那以你的意思,他這些年來一直都留在凡間?”

“他同我一樣極少回去妖族,也不知道在外做了些什麽。”

雲弈低眸望着腳下的影子,刑楓的性子他知道,有時候頑固了些,心思不算壞,甚至可以稱得上傻。沒理由貶低自己的兄長來騙他。

“諾,這東西在你手裏遲早會引來禍端。”他把殘頁遞過去,嘴上所說也是心底實話。

想想都知道,仙族不可能會罷休,就看面前這家夥如何周旋了。

刑楓麻溜的搶過來好生塞在懷裏,“還用你說,那些個道貌岸然的家夥,明面上不行動,暗底下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想把這東西拿回去。”

“這本來就是仙族的。”雲弈抿了口茶,倒也不偏心道。

刑楓站起來,“哼,難道不是誰先拿到就是誰的嗎?”他走到門邊,濃眉微挑回首說道:“不只是東西,還有心也是。”

這□□裸的挑釁就讓雲弈喝不下去茶了,當刑楓關上門,接着門扇上就傳來杯子砸過來的聲音,落地,咔嚓……

“少主,我這兒的杯子可不普通,您可記得賠。”他掩着嘴賤兮兮的說完,摸回了自己的屋子。

雲弈笑了聲微微搖首,目光轉眼望着搖曳的燭火,沉聲道:“只能是我的。”

心底只要升起點點欲望,就會抑制不住它的成長。

而言姝對于這邊發生的事兒一無所知,自從雲弈離開她一直坐在那兒,腦海間一直在回想馬車上的人影。

她在猶豫,猶豫間,手腕上的石頭似乎已經幫她做了選擇。

安撫似的摸了摸那顆石頭,“罷了,總歸是欠下的債,能還一點是一點吧。”

就在她離開不久,雲弈就敲門而入,屋子裏漆黑一片,除了他再沒有旁人。

“這麽大雨還出去。”他低聲呢喃道,原本從廚房尋來的一杯露水,這幾日相處他可沒見她用過食。

沒想到,還是被她跑了,把東西放在桌上,跟着他也離開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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