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終于,明月初現,彎彎如鈎倒映在魚臨池中,一番美景可惜卻無心欣賞。

言姝目光緊緊凝在那水中彎月之上,忽而晚風一過帶起淺淺漣漪,連帶着那彎月都跟着起了波瀾。

等風靜止,水中的波瀾并未停止反而越來越明顯,那些紅蓮也跟着左右飄搖于水上似乎尋找能夠把持的力量。

“咕嚕咕嚕……”

魚臨池中開始冒起水泡,好比鐵鍋裏沸水一樣,她歪着腦袋靜靜看着。不一會兒,水中開始出現一個小小的漩渦,接着越來越大,大得如一口古井。

“咕嚕嚕。”

一條比之人大的銀色魚從漩渦裏鑽出來,兩只眼睛通透明亮,似乎在尋找周遭的獵物。

它聞到了,就在附近有生者的味道。

煉雪魚

極為罕見,甚至快要徹底消失的一類魚。

傳言,它吃人肉,□□氣。其血肉能治愈一切內傷,就是那看似普通的魚鱗也有辟邪的作用。但最為稀罕可不是這些,而是它的那雙眼睛,可治愈一切眼疾,就算是眼睛被挖了,用煉雪魚的眼也可重新明目起來。

煉雪魚似乎感知到那氣息在何方,兩只眼盯在前方一棵高樹之上,女子半靠着樹,衣衫飄搖,絕美的臉龐寫着疏離。此刻,那雙明眸正直直的盯着煉雪魚。

好似在看鍋裏瀕臨被吃掉的魚。

煉雪魚被她的目光所激怒,露出鋒銳的牙齒。

那可是能生生咬斷人骨的牙,當然也是它吃飯的家夥。

“我要你的眼睛。”她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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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雪魚瞬間怒火,一躍準備沖上那棵高樹,言姝輕巧躲開它的攻擊,平穩落在魚臨池中的一朵紅蓮之上,晚風拂過青絲橫飛。

就是那皎皎明月,也不及她半分。

煉雪魚落在樹下,一生氣将整個高樹撞到,意欲将其撞向言姝。

“我喜歡速戰速決。”言姝手指一挑,整棵樹化為碎渣落在周邊。

煉雪魚在岸上撲騰着,忽而它施法卷起魚臨池的水,化作三丈高将言姝圍困在其中,形成一顆水球。

言姝看着周邊的水球,如一個無任何破綻的牢籠。她施法劃破,這水球并未有任何縮回去的意思。

而煉雪魚則是以為自己得逞,跳入魚臨池緩緩朝她游過來,等到它快要觸及道言姝的時候,水球如煙花一般炸開,言姝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劍,她飛身過水,利劍在水中定下随着她滑到岸邊。

魚臨池也就只剩下一個漩渦了。

擡起劍身,煉雪魚已經縮小成普通小魚般的模樣,她手肘一側,煉雪魚頓時成了兩半。

“我道長老去哪兒呢,敢情跑這兒抓魚來了。”

雲弈負手而立,緩緩走近。言姝收回劍,回首便看到他悠哉悠哉的走過來。

“你是如何……”

“那幫守衛不讓我進,只好用了點小手段。”他搶先解釋道。

言姝沒多話,反而走近煉雪魚的屍體,手心燃起一道金光,煉雪魚的身體随着光芒籠罩瞬間化為烏有,留在原地的只有那一雙眼睛。

見她小心将那雙眼睛放進一白色瓷瓶之中,雲弈立馬明白些什麽,“這東西是要……”

“東方的眼睛大是能見光了。”

雲弈徹底明白過來,随後心下微澀,道:“所以長老此來鬼族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已經是世上最後一條了。”她沒有理解他話中另一層意味。

“我真好奇師父同言姝長老到底有何淵源,能讓長老如此費心。”

“舉手之勞而已。”她說完準備離開,不料,越開半步手肘就被某人拉住。

“你逾矩了。”她擡首道。

雲弈聽後并未放手,“規矩就是用來破的呀。”他面上無辜說道,心下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何滋味。

言姝覺得今夜的他有些奇怪,想要施法讓他松開的時候,身後響起一陣聲音。

原本的漩渦差不多快要吞噬所有的紅蓮,并且一眼看下去,那漩渦底下漆黑無比,似乎掩藏着什麽東西。

難道……老先生所說的怪物并不是煉雪魚,而是其它。

言姝凝着那漩渦,雲弈的注意力也跟着過去。

“你想幹嘛?”他注意到言姝往那漩渦而去,順着抓緊她的手。

“裏面……有怨氣。”言姝冷淡說道,那漩渦漸漸停下,而中間卻留出一個口子,就像是一道門一樣。

“小心,裏面危險。”雲弈拉近她,阻擋住她的去路。

現在他們可是在鬼族的地盤,不宜輕舉妄動。

“有人來了。”言姝望着他認真道,這話不是開玩笑,雲弈也感覺到了,一股氣息并不屬于鬼族,他倆對視片刻,似乎有了默契般。

既然好奇不如就一起去探一探吧。

待他倆進入魚臨池底,那口子瞬間合上,魚臨池恢複成原來的模樣。

往上看去,言姝可以清楚看見一個男子站在岸邊,着一身玄衣眉間一點朱砂痣,整個人瞧來陰沉沉的。

而那男子貌似看不見他們,雲弈意識到這一點,不禁仔細打量那男子,他好像在找什麽東西,圍繞着魚臨池走了三圈,最後的結果是失望。

言姝往身下看去,一片漆黑不可見底,也不知道底下到底是什麽。

還沒等她決定的時候,雲弈攬着她的身子往水下游去。

直到他倆看見一道石門伫立,從外看過去整個輪廓就像一間小屋子一樣。

雲弈比劃手勢讓她先在此等候,自己上前去琢磨那道石門,上面竟然還有把鎖,雲弈順手将頭上發簪取下來,烏發險些将他整個身子罩住,言姝見此跟着上前,恰好他已經将門鎖給破開,石門有些沉重,費了些勁兒才将其推開。

兩人走進去,那石門又自動關上。

裏面沒有水。

更奇怪的是方才打開門,那些水沒有湧進來。

然而兩人身上已經濕透了,言姝觀察兩邊,是狹窄的走廊,漆黑無比。

“這地方怨氣很大。”雲弈将簪子重新束上,也不管身上的水,上前自然的拉過言姝的手将她護在身後。

縱然她說過許多遍,對方卻是一遍都沒有聽進去。

低眸便可看見他緊緊握着她的手,心裏突然生出些異樣,暖烘烘的。即便是現在這般漆黑的環境下,也沒有覺得半分不适。

她這是……濕漉漉的眼睛盯着前面的背影,明明在水下的時候寒冷充斥着整個身體,而現在……卻覺得臉上發熱。

這不是第一次了,在羅剎林也是。

是、是他親自己的時候。

“雲弈。”

“噓。”

見他小心謹慎的模樣,言姝将疑問放下。罷了,待出去再說吧。

走過一段長廊,直到他們走到盡頭是一面牆,牆上刻畫了詭異的圖騰。

“這是……”雲弈打量着,覺得這個圖騰有點像是蛇,且有九個腦袋,整個牆上都是它。

“是九嬰。”言姝一眼認出來。

“邪獸九嬰?”雲弈覺得奇怪,這玩意兒怎麽會出現在此。

言姝也在思慮這個問題,多年前九嬰被誅殺,它的圖騰自然也象征着邪祟,能刻在此,要麽裏面的東西比這個還要強大。

“用火吧。”言姝細細打量着其紋路,說完,雲弈沒有多言的使出真火燃燒在圖騰之上。

瞬間火勢蔓延,整個九嬰的輪廓被火線點亮,從而看得更加清楚。

火焰的光芒在兩人身上,不一會兒,他倆身上的衣衫也幹得差不多了。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那面牆開始發生變化,‘嘭’的一聲,那面牆直直往前倒,雲弈想也沒想拉着言姝退開,煙塵彌漫,火光也消失了。

整個地方又陷入黑暗之中。

言姝變出夜明珠懸在上方,正好照亮面前的光景。

可以看到,牆身背後是一間屋子,裏面沒有門沒有窗戶,可以說是一間密室。

雲弈走在前,這間屋子的怨氣越發濃郁,仿佛沉寂了數年。

餘下三面牆都刻着九嬰的輪廓,随着他們的進入,四角燃起燭火,夜明珠的光芒瞬間被代替。

除此之外,最為顯目的便是角落處堆成山的白骨,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雲弈觀察了四周,“沒有其它的門。”

沒有門,卻有怨氣,還有一大堆的白骨。

言姝走近那些白骨,瞧着有些年頭了,她俯身細看,“這些都是凡人的。”

雲弈奇怪,“若都是凡人,遠遠不能構成這麽濃郁的怨氣。”

言姝起身看着四周封閉的環境,心下有一個猜測,“也許不只是凡人的。”

雲弈看向她,這話似乎暗藏深意。

“鬼族死後是無形無骨的。”

“我總覺得這裏還藏了一個東西。”雲弈靠近言姝,餘光警惕的看着四周。

從進入這裏,他覺得有什麽東西一直在看着他們。

“我想,我們應該不會太容易出去。”言姝冷靜道。

“其實我覺得和長老在這兒說說話也挺好的。”

言姝發現他可算是沒把這兒的危險當回事,還有心思同她玩笑。

也許,是她想太多了。

“啊……救命啊救命啊。”

突然,角落的燭火熄滅一盞,一個女子的聲音沖出來,除了這個,還有指甲在使勁兒摳着什麽東西的聲音。

“救命……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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