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宋瑤站在石橋上,一直埋首痛哭,兩邊的水靜止不動也看不到她的倒影。
只是時間久了,河裏面浮現幾張慘白的臉來,死死盯着她。
“看什麽看,有本事投胎去啊。”宋瑤施法将河水震蕩,那些個水鬼一下消失。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到現在臉上都疼。
為什麽父王不幫她說話,還有那個襲湘,白讓她看笑話。明明她才是父王的女兒,活生生讓她覺着自己才是那個義女。
正當她委屈難受的時候,一只手遞過來一張帕子,她放下捂眼的手順着帕子的手看去,正是刑軻。
“是你。”她不客氣的接過他的帕子,胡亂在臉上擦拭了兩把。
“你不是妖族的使者嗎?跑這兒幹嘛來了。”她的哭腔明顯,實在是委屈得不能自已。
刑軻靠在石欄上,“早來鬼族之前聽聞殿下性子爽朗果敢,今此一見果然如此。”
“莫說這些好話,這麽多年我都聽得耳朵生繭了。”
刑軻低眸,看到幾個又浮上來的水鬼,微微一笑,那幾個水鬼跟見了啥一樣,溜的飛快。
“殿下傷心無非是方才鬼王沒有替殿下出頭。”
“你懂什麽。”她反駁道。
不僅僅如此,最可惡的是她在襲湘面前丢了臉,還有那個雲弈……
想着又覺得臉上的痛意加深,刑軻遞給她一枚丹藥,“殿下吃了這個就不疼了。”
宋瑤蹙着眉,盯着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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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何對我這麽好,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能有什麽目的,來此不過是想兩族交好。”
宋瑤抿着唇,仍有提防的接過他那枚丹藥,想來他也不敢做什麽手腳,不然諒他走得出鬼族。
“其實,殿下若有什麽煩憂說出來心裏也會好受些。”
“我憑什麽要同你說。”宋瑤吃下那枚丹藥,臉上的痛意倒是漸漸消弭。
刑軻說道:“若殿下有人可說也不會來到此地了。”
“你……”
宋瑤卻無法反駁,只能等着碩大的眼睛看着他,半響才洩氣一般靠在石欄上,“還不是父王新收的那義女。”
“嗯?”
宋瑤咬牙切齒道:“不過是個舞姬,憑着那副姿色和花言巧語搏得父王一時好感便将她收為義女,還真以為她是鬼族殿下了。”
“既然她惹得殿下不喜,何不除之而後快。”
宋瑤轉首看他,對他的話滿含驚訝,“你、你說……殺了她?”
“難道……殿下不想嗎?”刑軻似是抓住她心裏那根弦了。
宋瑤轉眼陷入糾結,她的确是想殺了襲湘,總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也不知道做給誰看呢。
“你……你有辦法?”她似是下定決心道。
刑軻淡笑不語……
遠處的言姝将一切看在眼裏,随後轉身而去。
……
“你可真是長進了。”雲弈坐在軟榻上,垂手看着自己的長發,越看越不順眼,他當時就應該下手再狠點兒。
這樣的女子,不叫她多吃些苦頭,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沒錯,他就是個小心眼兒。
淵雙手交錯着緊張的看着地,“你……我……”
“行了,長老還沒有回來嗎?”他微微蹙眉,明顯不大開心。
淵老實的點點頭,鬼王壽宴已經結束半個時辰了,可還沒見言姝回來。莫不是被什麽事兒絆住了。
“你先回去吧。”雲弈搖搖手,臉色不佳的看着自己的發絲。都焦成這樣兒了。越看越生厭。
在他準備靜下心來調整一下,淵麻溜的又跑回來,“那個……言姝回來了。”
雲弈擡眼,“你這麽激動幹什麽?”
淵默默無語,難道不是他想知道嗎?怎麽這男子心也難猜啊,當年長姐只告訴他女人心海底針,可面前這位怎麽猜不着他的想法。
……
言姝覺得刑軻接近宋瑤別有意圖,只是……她不能插手,也無心插手。
可若是關乎魔族,她就不得不出手。希望宋瑤那姑娘莫被他利用了。她不喜歡評判別人,只是那個刑軻,她一見着心底無意識就将其同王西村一事結合起來。
總歸二者都同她沒關系,五年多年來她都做到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但……王西村終究是她親眼見到的。
在兄長去世之前,她的确是傻,之後她堕仙成魔覺得自己變了,心不再軟,做事也不再考慮旁人。可如今,怎麽越來越回頭了。
在她沉思之際,腳步聲漸漸靠近,她微微側首見到一把剪子停在她身後,順手要打破卻被另一只手握住。
“長老,是我。”雲弈無奈的說道。
方才定是以為誰來偷襲她了。
言姝瞥見他手中拿的剪子,随後收回手,“你拿着剪刀幹什麽。”她回轉腦袋飲下一口清茶,現在弦月如鈎,朦朦胧胧間,溫柔的光束透過窗扇鑽了進來,透着別樣的溫情。
雲弈将腦後的發絲撈過來,“諾,那丫頭還真是下手狠呢。”
他好像下手也不輕吧。
言姝默默心想,随後意識到剪刀的用意,“你想斷發?”
雲弈點點頭,随即把剪子塞在她手中,“有勞長老了。”
“……”
“你可以找淵幫忙的。”
“他笨手笨腳,我怕他把我這三千煩惱給剪得一絲不剩。”
他的話略帶笑意,言姝聽後只覺得又不正經了。
“我從未剪過。”
“無妨,我相信長老的手藝。”他乖乖的轉過身,不由抿唇。
瞧着他發尾那團焦黑,卻是不太妥當。月光的韶華在他頭上,滿頭黑發如黑色稠墨一樣,她猶豫的握緊剪子,“你要剪到何處?”
“腰際吧,省得礙事。”
言姝默了片刻,随後拾起他數長的發,在手中也是柔軟的。
發絲落地,倒真有種丢卻煩擾的感覺。
淵原本端來熱茶,這一次他有經驗了,站在門口處就看到女子低眸認真細心的幫男子剪發,而男子目光如星,怎麽也掩飾不住臉上的溫柔,偏偏嘴角的弧度彰顯他此刻的心緒。
淵眨眨眼,他覺得自己不能進去,否則……難保雲弈有毒舌他。
“好了。”言姝放下剪子,地上已經掉了一圈,看久了也覺得心疼。
畢竟是多年蓄積。
而雲弈就跟沒事兒人一樣,兀自倒了杯水,抿了口想到什麽說道:“長老在壽宴結束後去哪兒了?”
言姝無意瞥了眼他泛着水光的薄唇,立馬轉開眼,“無盡河。”
“就是我們來時沒有倒影的那條河?”
言姝颔首。
雲弈勾笑,“可是發現什麽有趣的事。”
言姝什麽性子,他大抵了解了,若無其他要事她是絕對不會耽擱的。
“只是看到刑軻在安慰宋瑤。”
“這可就稀奇。”他不屑說道。至今還能記得刑楓在提及他那位大哥時恨得牙癢癢。
“我們在鬼族不宜耽擱。”
“嗯,等明日去見完鬼王看看他的口風,咱們便回魔族。”雲弈認真說道。
言姝沒說話,她心頭的打算是從鬼族離開再去凡間,把那女子屍骨埋下,順便再看看梵樂的情況,那丫頭去了凡間差不多半月,該是長成大姑娘了。
結果第二日另一則消息遍布鬼族。
原是鬼王的義女襲湘同來客洗心靈泉之主英華君勾搭在一塊兒,被伺候的侍女發現,立馬傳至鬼王的耳朵裏,現下英華君被留在自己的屋子,而襲湘則被關入大牢。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言姝正在和雲弈對弈,淵說出來,她指尖的白子不由掉落在棋盤上。雲弈見她走心,索性放下棋子,“長老覺得奇怪?”
“不是……”她沒說完,只是聯想到昨日的刑軻和宋瑤。昨夜鬼族大殿,宋瑤同襲湘明顯不滿,而且襲湘身為鬼王義女,不可能如此荒唐做出失了身份的事。
這麽巧嗎?
還是她的內心變得狹小陰暗。
“總之是他鬼族的事兒,咱們不過局外人。”雲弈繼續說道。
言姝覺得他說得有理,随即拾起白子繼續下。
鬼王派了人前來告知,今日身體不佳,議事容後再延幾日。
也是,遇上兩個女兒發生這些事兒,就是再怎麽端得住的也忍不得把自己給氣着。
這下,雲弈被逃婚嘲笑的事兒,可算是有更甚者代替各族的飯後談資。
……
“她出了如此失德之事,鬼王就算再疼愛她,也得顧忌鬼族的面子。”刑軻從無盡河投進一顆石子,帶起漣漪。
宋瑤哼笑,可算是容她出了口惡氣,随後她又有些緊張道:“萬一父王發生是我……”
“殿下放心,是襲湘自己走進英華君的屋子,之後的事兒,怎麽撇也撇不到殿下身上。”刑軻自信道。
“也是。”宋瑤跟着點頭,可算是有樁讓她悅心的事兒了,她倒要看看襲湘那狐媚子這次該怎麽辦。
哼,英華君早已成親,那正室夫人可不是個好惹的,威名在外,這麽多年英華君身邊連個侍女都沒有,現在襲湘攤上這回事兒,莫說父王,就是那英華君的夫人也不會放過她。
“那我接下來該怎麽做?”她看着刑軻。
刑軻似早就想好一般,望着陰沉沉的天,漆黑的眸子湧現幾分妖冶,“去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