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儒赫,你等等。”

“……”

我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偉哥面前後一把攬住他的肩膀,一使勁兩個人就往回走去。

偉哥比我矮一頭,這個姿勢下被我勒着脖子,擡頭看我時面帶費解和差異,從我這個居高臨下的角度看去,有點像之前挺火的那組圖片——你看這扒着欄杆的小狗,像不像讓你遞東西的舍友……

“走那麽快幹嘛?梁川柏叫你呢。”

“是嗎?”我佯裝不知,“我沒聽見,你聽錯了吧。”

偉哥聞言更納悶兒了,真以為自己幻聽了,便以別扭的姿勢向後看去。

被我一巴掌扒拉回來。

“看什麽呢,快去吃飯吧我餓了。”

偉哥:“……我好像看見梁川柏……唉算了算了,先去吃飯吧,快給我餓成紙片人了。”

“……”

偉哥,雖然變态,但是好糊弄。

開機儀式安排在第三天,在豎電影視城。

也是我帶着大包小包正式從“走讀”變成“住宿”之時。

跟我一道來的只有偉哥。

與大部分藝人不同,我身邊從來沒有那麽多跟班,無論是化妝師造型師營養師生活助理保镖中的哪一個——都沒有。

按說我現在這麽值錢,一舉一動都有無數雙眼睛盯着,一個不注意就會被狗仔拍到一通亂寫,身邊應該是需要很多人打點的。

之所以只有偉哥一根獨苗,原因很簡單——我讨厭那麽多人跟着。

我自己有手有腳,平時除了看看劇本看看電視沒有任何需要人照顧的地方,個人風格和衣服穿着方面有公司給我配備的随叫随到的Lisa,可以說有偉哥在,基本就已經面面俱到了。

而偉哥作為我的專屬經紀人,這麽多年了都只有我一個,他一個人拿着六七個人的工資,每回一邊數着工資卡上面的n個零一邊嘴角咧到後腦勺。

他盡職盡責,我努力賺錢。

互惠互利,十分雙贏。

因此這次進了劇組,偉哥就跟我一同住進了酒店套間裏,我住裏面那間大的,他住外面靠窗的雙人床。

我們跟着劇組的人一同把行李搬進來,還沒收拾,就得匆匆趕去片場了。

到了片場,挨着角落裏鞭炮一排排準備了不少,供劇組拍攝的攝影機放在正中央的桌案前,上面系着個紅飄帶的繡球,蓋着紅色綢布。

桌案上鋪着喜慶的紅桌布,上面放着許多透明玻璃杯,裏面都斟滿了透明液體。

是水。

不會用酒的。

我到場時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主演們都在,外圍圍着許多人,編劇導演和投資商在一邊開懷大笑,記者媒體在一邊靜候開場。

今天出門匆忙,在來的路上Lisa為我化了點淡妝,穿的是她一早就配好的白色襯衫和黑色加絨水洗褲,外面套了個灰色風衣,由于太冷,還戴了頂毛線帽。

我來的晚,站在最外圍,一時間還沒有人注意到我。

給我開心壞了。

畢竟我這個人沒什麽新聞,媒體朋友們絞盡腦汁地想從我身上挖點東西出來,無奈我确實表裏如一,讓他們恨得牙癢癢。

這回好不容易逮到我,非得給我怼角落裏刨根問底……

“姜哥!”

我一激靈。

渾身一顫,膽子碎了一地。

誰!!!

反應過來後,我怒氣沖沖地轉身,向着聲音來的方向看去……

黎漾站在我後面,仿佛代言了高露潔牙膏的一口白牙露出來,迎着冬日裏略顯陰沉的陽光,閃閃發亮。

我瞬間将一口芬芳憋了回去,換上柔和的表情時臉色有多猙獰我實在不想想。

“……嗨,來啦。”

“嗯,來晚了,”黎漾點點頭,眼睛亮亮的,看着我時好像在跟那口大白牙争奇鬥豔——你亮我更亮,誰都不服誰……

而他本人卻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說道:“我好像是最後一個到的。”

“沒事兒。”我笑笑,看到是這個小孩兒後早将不滿忘在了腦後,甚至樂意安慰他:“還有十多分鐘才開場呢。”

“嗯。”黎漾點點頭,随後就沉默了下來。

像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了,低下了頭不再看我。

腳下的地并不平整,甚至還有許多細小砂石,他就低着頭用腳一點點将那些小石子踢到一起,沒一會兒就聚了一小堆,被他踩在了腳下。

我不露聲色地看着他自娛自樂,今天最高溫二十度,這會兒快到正午了,可我估摸着溫度大概只有十四五,冬天的太陽出來後除了讓人知道“這是白天”就沒有升溫的用處了,而在這麽冷的天裏,我秋褲都穿了兩條,黎漾卻穿着條蔥皮似的單褲,上身一件兜帽衛衣,他在寒風中哆哆嗦嗦地蜷在一起,一米八幾的個兒駝着背,就跟偉哥差不多高。

真像個無家可歸飽受欺淩的小可憐兒。

我無奈地搖搖頭,擡手摘下帽子戴到了他頭上。

“瞅你凍得跟摸了電門似的,耳朵鼻子通紅。”

這是真的。

要讓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他哭了呢。

原本低着頭玩石頭的黎漾在我碰到他時渾身一抖,倉惶擡頭看向我,受寵若驚地将手放在腦袋頂的毛線帽上,組織了半天語言才讷讷道:“姜哥……”

“唉,”我嘆了口氣,“下回多穿點衣服,我可不會再借你帽子了。”

“……謝謝姜哥……”

我挑眉,被他真心實意地感謝時看到他真誠的眼睛,心裏驀地升起一陣別扭。

“……”

有點不好意思了還。

不自在地別過頭,錯過那雙水潤的眼睛,我眼神飄忽:“沒什麽,這不馬上要拍戲了嗎,你要是有點頭疼腦熱的還怎麽拍戲。”

“我不會耽誤拍攝進度的。”黎漾趕緊說。

像是生怕我會責怪他。

他的手還搭在帽子上,兩根凍得發紅的手指在粗糙的毛線上摩擦,像是在仔細感受那上面的溫度。

而在我看來,卻像個傻帽。

我還想再打趣打趣他,場中的擴音器忽然響了起來。

這一驚一乍的,沒完了還?

劇組工作人員都往場中央走去,而早就等在一旁的記者媒體本着只要我站得夠近,流言蜚語小道消息就逃不過我的眼睛,擠破頭似的一通往前湊。

我無奈地搖搖頭,擡手拍了拍不知為什麽一直盯着我臉看的黎漾的腦袋。

“走吧,要開始了。”

我拍過許多影視劇,也參加過許多開機儀式。

對于開機儀式,大體都是一個流程,一板一眼的按照程序進行,沒有什麽新鮮感。

即使《殺青》在還未正式放出拍攝消息時就已經備受關注,在官方發布消息和出演人員、制作團隊後有引領了更多熱潮,可在開機儀式這種類似于“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的開端時,也像是流水賬一般從容而過。

照例有主持人宣講,出品人總策劃的依次講話,真正輪到打扮的嚴肅堪比去參加婚禮的游導講話時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最後才輪到我。

作為演員代表兼主演,站在話筒前,拿着用紅紙打印好的稿件,認真嚴肅的照着讀,時不時還得擡頭看看攝像機和記者朋友。

頂着一閃一閃的閃光燈,還有兩道莫名其妙的視線。

哦,是一道。

梁川柏穿着一身正裝站在一邊,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我的目光不算。

……黎漾這小子怎麽這樣看我?

我是國旗下講話嗎我?

這跟盯着盤裏最後一粒花生米似的目光正常嗎?

我有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了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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