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面對黎漾時的尴尬開始改觀的契機來的莫名其妙。
也很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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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的，彼時我已經有一個多禮拜見到他就一聲不吭了，并且盡量避開與他相處，而他似乎也在我的一次次聲稱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時意識到我在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我眼見他變得沉默，不期然與他默然的眼神對上，一怔後趕緊別開了頭。
——
我也知道，造成這樣的結果，其實只是我個人問題。
我對他的疏離令自己心中憋悶的同時也令他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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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這件事就很……很無措。
甚至讓我想到了與梁川柏之間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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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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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機到來的時候，我已經卸了妝穿上外套準備回賓館了。
這兩天在拍《殺青》中大結局之前的小高.潮，每回劇組收了工都直逼十二點，再加上天又冷，黑得快，我明顯感到濃濃的疲憊，想着今天快點回去，好好泡個熱水澡明天繼續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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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哥先一步去停車場開車了，我慢吞吞收拾好東西，圍巾手套毛線帽全挂在身上，剛将化妝間的門關好，身後就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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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形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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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漾站在門口，身上穿着戲裏那身暗色長衫，腰封将衣服紮在裏面，同色的短靴将棉襪收在一起。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挺拔又有精氣神，只是我目光落到他臉上，再撞進他眼裏，才驚覺他的頹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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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戲中那個失去兄長信任的弟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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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那一瞬間，我有種依舊還在片場拍戲的錯覺，甚至一轉頭就能看到遠處總是笑着的游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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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的演員和工作人員走得差不多了，這時走廊裏就只有我們兩人，明晃晃的吊燈挂在天花板上，我回頭時被它刺得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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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沒回去，”我盡量控制住情緒，“妝也沒卸衣服也沒換，化妝師不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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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漾一聲不吭地看着我，神色晦暗不定，鴉黑的眸中閃過一絲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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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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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的神态和氣質，與性格乖張的杭瑾如出一轍。
我有一瞬間被他震懾住，不自覺後退一步，後背撞到門板上才頓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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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沉默對站了好一會兒，我見他始終用一種難言的目光盯着我看，不得不先打破平靜，艱難地開口詢問：“黎漾……你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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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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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頭發有些濕，似乎裹着衣服在溫暖的房間中出了汗，鬓角的黑發貼在臉頰上，額頭蒼白，淩亂的發同濕漉漉的目光映在一起，配着那低落的情緒，令我……
忽然就自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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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個人情緒，又關他什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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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欺負了一個小孩。
這個小孩現在滿臉委屈地跑來拉着我的衣角問我為什麽，為什麽不理我，為什麽疏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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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有點悶，喉嚨也澀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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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受控地擡起手，等反應過來時，掌心已經扣在他肩膀上。
黎漾的瞳孔猛地一縮，如掉入池中的石子，玻璃珠一般明亮如水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圈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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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久違的、很久沒在他臉上看到的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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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髒忽然變得很軟很軟，像是要化成水，緩慢浸潤着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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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順着他肩膀滑下來，我抓住他的手腕，牽起嘴角，別開頭掩飾住滿臉的愧疚，柔聲說：“別愣着啦……我幫你卸妝，然後一起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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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看他，卻知道他在聽到我的話後僵直的身體驀地放松下來，肩膀一塌，悄聲呼出一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語氣裏依舊是壓抑不住的欣喜：“好，姜哥。”
姜哥兩個字，由他說出口時是顫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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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漾全程沒多說任何內容，只是從他表情的變化中，我就已經敗下陣來。
我沒法對這樣一個像迷路的小鹿一樣的孩子狠下心。
——更何況造成現在這種結果的，就是我自己。
我的一廂情願，被外人杜撰的感情影響，義無反顧地排斥起黎漾，将一個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主動幫他的孩子抛棄不顧。
——
一場鬧劇，在我心中開始，又在心中戛然而止。
黎漾只是個無辜受牽連的小可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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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試圖将自己從沒頭沒尾的虛構感情中脫離出來，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黎漾，是需要被長輩引導的小可憐兒，而不是其他人。
更不是總在角落裏虎視眈眈注視着我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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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一場煩惱結束，我和黎漾也回到了以前的狀态。
我會叮囑他的日常生活作息，冷着臉叫他穿厚衣。他則再沒問過我那時的異常，依舊像往常一樣背着偉哥偷偷将零食塞給我。
就像真正的親兄弟一樣，關系愈發親密了。
——
又一次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賓館，偉哥先一步去洗澡，我整個人歪在沙發上，漫無目的的冥想了會兒，思緒回籠，随手将茶幾上的劇本拿到眼前翻看起來。
又看了眼拍攝日程。
《殺青》原定耗時三個月，從入秋直到深冬。
如今時間已經到了一月的末尾，拍攝過程雖有摩擦，但卻很順利，按部就班的進行着。
滿打滿算不到三個禮拜，這部劇就要拍完了。
我皺了皺眉，将劇本從後往前翻，大致浏覽了得有兩分鐘，才找到了黎漾的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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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黎漾快殺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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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對着日程表一看，他殺青的具體日期是二月八號。
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今天是一月二十七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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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快了啊。
真想不到啊，時間過得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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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是男主，也是一番，不只是正常的拍攝日程，再加上補拍，我的殺青日期要比黎漾晚得多，不算上合同上專門提到的原聲配音，我将這部劇全部搞定，怎麽也得将近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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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今年又得在外面過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