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伏在桌上的男生在冉安的第三次輕喚後,終于動了動。骨節分明的手扯下蒙在頭上的外套,露出寫滿了不爽的帥氣面孔。

徐疏野懶懶擡起眼,眼裏是被吵醒後的戾氣:“嫌活膩——”

看清來人的臉,他那句未說完的警告一時頓住。

女生也同樣是微微一愣,随即,歪了歪頭,舉起一只手朝他晃了晃:“哈喽,又見面了兄弟。”

“……”

女生的舉動讓高二十七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詭異沉默。

片刻後,細碎的聲音又如雨後春筍般卷土重來,充斥着整個教室。

“我艹艹艹這妹子怎麽回事?”

“她竟然敢去吵校霸睡覺,不要命啦?”

“等等他們倆好像認識?什麽關系啊?”

“什麽關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招惹校霸的都沒好下場。”

“小點聲小點聲,要是被校霸本人聽到,你們想挨揍啊!”

“噓——噓——”

懷着極強八卦心思的吃瓜群衆們細細碎碎地小聲議論,同時又怕驚擾了角落裏的那兩人,在一波高過一波的議論聲中又連忙穩住場面,壓下聲音。

冉安很想轉過身跟他們說,別噓了,噓也沒用了,都聽到了。但看他們這麽害怕的樣子,她怕再次驚吓到新同學,于是她貼心地裝作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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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疏野就不一樣了,徐疏野大喇喇側坐在椅子上,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搭在桌上。聽見那些人的議論,他十分不耐地在桌面輕扣:“噓個屁呢噓。”

只一句,那豎起食指在嘴邊的男生馬上捂住了嘴,再不敢發出聲音。

徐疏野又擡眼看向面前的女生:“怎麽是你?”

他的話讓衆人下了兩人肯定認識的結論,但衆人只是面面相觑,小小的眼睛裏充滿着大大的疑惑,沒有一個人敢再發出聲音讨論。

“有緣千裏來相會呀,”冉安一點也不在意他對自己的冷淡甚至帶着幾分嫌棄的态度,笑眯眯道:“同學,麻煩讓讓。”

冉安自以為自己這說話語氣還算客氣吧?她還是笑着說的呢,但為什麽她說完這句話後,教室裏一片吸氣聲,好像她說了什麽得罪人的大話?

而教室裏其他人想的卻是,這輩子敢用這種态度和徐疏野說話的,可能也就只有她沒去醫院做過客了,不過也快了。衆人不禁為這位新同學默哀。

然而卻在這時,徐疏野踹了一腳空間寬敞的後桌桌腿:“往後挪點,沒見人都進不去嗎?”

最後一排的同學連忙戰戰兢兢地把桌子往後一挪再挪,為他空出一大塊地方。

徐疏野雙臂還環在胸前,沖冉安揚了揚下巴。

冉安從他騰出來的空間越過他,走到他隔壁的座位上,說了聲謝謝,拿了張紙巾擦了擦椅子,這才坐下。

只是這幾分鐘的時間,就又反轉了一次,本以為冉安會被徐疏野胖揍一頓的衆人再次目瞪口呆。

是他們精神不正常出現幻覺了,還是校霸今天精神不正常?那個連老師都管不了的校霸,竟然就這麽容忍那女生那樣對他說話?還真讓她坐自己旁邊?

難道……校霸也是看臉的嗎?不,他應該是精神不正常吧?

冉安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新同學眼中的“傳奇人物”,她坐在位置上,才發現前座的兩個男生都長得格外高,旁邊還有個更高的徐疏野,簡直就是被鶴群圍堵的短腿小雞仔,只能從人縫中看黑板。

教室比剛才安靜了許多,班上同學都往他們這邊好奇打量,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盯着,只敢裝作無意地飛快瞥上兩眼。

這時候,門口傳來男人樂呵呵的聲音。

“教室怎麽這麽安靜啊?同學們吵起來啊,開學第一天,怎麽能沒精神呢?”

汪成才拿着本花名冊邊說話邊走上了講臺,臉上的雙下巴都散發着憨憨的氣息。

話音落下,上課鈴聲緊接着響起,汪成才又說:“不過現在上課啦,該安靜啦,大家都回位置上坐好,要講事情啦。”

講臺上,汪成才絮絮叨叨地說了些開學的事,說剛開始分班,原先的老同學老朋友們都被打散了,大家對彼此都不熟悉,知道大家是逮着熟悉的面孔就湊在一起坐,暫時就不換座位了,先這麽坐着,等過段時間班上的同學互相都熟悉起來,再換座位。

聽到這,幾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不換座位,他們就不用和某位校霸坐同桌了。

冉安聽到暫時不換座位,有些失望,好在她适應能力向來強,特別是适應不利環境的能力。不就是看不到黑板嗎?想想辦法就行了。

在汪成才拿出花名冊點名,點到一個就讓人上臺自我介紹的時候,冉安從書包裏把帶的幾本外國名著拿出來,側着身子,把它們放到椅子上,調整高度。

餘光瞥見女生低着頭獨自折騰什麽,徐疏野皺起眉問:“你又耍什麽把戲?”

“墊屁股,”冉安終于調整好書本的高度,一屁股坐在上面,立馬高出了一個度,方才被人頭擋住的視野豁然開朗,她滿意地眯起眼笑:“這樣就能看到黑板了。”

徐疏野語氣十分嫌棄:“下來。”

“幹嘛?”

“看起來很傻逼。”

“……你才傻逼。”

冉安覺得這兄弟簡直莫名其妙,她傻不傻逼關他什麽事?而且這麽坐着,哪傻逼啦?

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大,但盡數落在前座兩個男生的耳朵裏。他們不約而同地擦了擦冷汗,心道新同學和校霸的關系可真差,新同學膽量可真大。

汪成才拿着花名冊喊:“冉安。”

他笑眯眯補充了一句:“冉安是從A市轉來的新同學,對學校還不大熟悉,同學們要關照新同學啊。”

衆人恍悟,原來是轉校生,難怪敢那麽對徐疏野說話,這就是不知者不畏啊,要是她見到徐疏野打架的模樣,肯定也會怕得夾起尾巴做人,哪還會是這個态度?

冉安不知道為什麽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突然變得灼熱,她走上臺,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她拿出常用的那套措辭,笑眯眯開口:“哈喽大家好,我是冉安,我經常轉學,可能過幾個月就會再轉學離開,大家不用記得我,也不用對我額外照顧,平常心就好。”

女生笑容親切,語氣也輕松,說的話卻莫名有種遙遠的疏離感。

她說完,便在衆人驚愕卻又不知道說什麽的目光中,走下了臺。她身後笑得一臉憨厚的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摻了點複雜的愁人情緒。

冉安回到座位上,卻看見本該坐在近走廊側的男生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她位置上,而她那堆用來墊屁股的書也被他丢回桌面,淩亂地堆着。

冉安不解:“你怎麽坐我位置上了?”

“這個位置更好睡覺。”徐疏野趴在桌上,連眼皮子都沒擡。

……睡睡睡,安眠藥轉世嗎這麽能睡?

冉安在心裏腹诽,坐回椅子上,想重新把書摞整齊墊在屁股下,卻驚喜發現,這個靠走廊的位置,不用墊書好像不用墊書也能看到黑板了。

被霸占位置的不快頓時消散,冉安愉悅地輕聲哼哼,偷偷從書包裏拿出手機,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網友X回複了她早上的那條說“碰見沙雕”的消息,她手機開的完全靜音模式,所以一直沒看到。

【X:能讓你覺得沙雕?那一定是真沙雕了。】

冉安翻了個白眼,別以為她不知道這是在變相罵她沙雕。

她瞥了眼旁邊側過頭睡覺的男生,忽然想起早上教導主任對那個騎摩托車上學的中二少年的“深情呼喚”,頓時悟了,難怪當時聽到覺得名字耳熟,原來校門口和警察局的是同一個沙雕。而這個沙雕現在正坐在她旁邊,和她成為了同桌。

她嫌棄地撇下嘴角,給網友X發了條消息。

【再再:倒黴,開學第一天,遇見了一個和你勢均力敵的沙雕。】

作者有話說:  徐疏野:巧了,我也是。

明天的更新時間在上午九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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