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二更】
【35】
冉安被徐疏野押着跑了幾天的步。徐疏野也被冉安罵了幾天。
終于到了運動會的前一天, 十七班全班都很興奮。
班長叫了幾個男生把新定制好的班服搬到教室, 喊一個名字發一件班服。
班服是定做的純棉短袖, 從顏色到圖案都是十七班的同學集思廣益, 自己選擇和設計的。
冉安看到班服的第一反應就是吐槽：“為什麽是亮粉色？是嫌我們班同學還不夠騷嗎？”
宋潛已經把班服套在了自己校服外面，拍了拍，說：“顯眼啊，看這顏色，往那一站，多他媽顯眼。”
冉安嘴角一抽：“我看是丢臉。”
又看到班服前面的一個巨大的狗頭卡通簡筆畫，她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了。
因為這簡筆畫的圖案, 是有一次班群裏玩什麽畫畫接力比賽，最後得出的畫，就是這個狗頭。
再之後，在定制班服收集點子的時候，有人用汪成才的名字開了個玩笑，說老汪老汪，班主任是老汪的話，十七班的同學是不是就是小汪。
誰能想到, 這兩個時間隔了很久, 毫不相幹的主意，現在竟然實體化, 變成了要穿在身上的班服。
冉安盯着那歪嘴狗頭許久，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們不覺得這狗頭太傻逼了嗎？”
陳真怡不同意，說：“這是大家一起畫的, 多有紀念意義啊，雖然看上去是傻了點，但穿的人漂亮就行了。”
……人再漂亮，穿這衣服那也是個傻逼，漂亮的傻逼。
唯一讓冉安有些欣慰的，是衣服背後的簡體漢字十七，雖然是印花，但設計圖應該是用毛筆字寫的，龍飛鳳舞，十分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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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慨了一聲：“也就這背後的十七有點審美了，這字是誰寫的？”
梁嫚指了指徐疏野。
冉安：“？”
冉安面露驚訝：“徐疏野也參加了班服制作？”
梁嫚反問：“你不知道嗎？班服的顏色都是徐疏野建議的呢，說讓人眼前一亮。”
冉安：“……”
這他媽到底是多執着眼前一亮啊。
為了避免班服尺寸不合适，班長讓大家都先換上看一看，男生去廁所換，女生關上門拉上窗簾在教室換。換上後，十七班一片騷氣亮麗的粉海。
最後一個進教室的同學，誇張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我他媽狗眼都要被閃瞎了艹！”
冉安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大狗頭，又面無表情地看向徐疏野胸前的大狗頭，語氣沒有一點波瀾地發出感慨：“雖然穿上之前就覺得會很傻逼，但是沒想到穿上後比我想的還傻逼。”
比起她對這班服的抵觸，徐疏野倒是渾不在意：“騷就行了。”
冉安：“……”
所以這就是你讓全班選亮粉色的真實原因？
這時，汪成才穿着一件同樣的亮粉色、但胸前是一堆小狗頭的短袖從教室外面進來，看到大家都換上了班服，笑呵呵地誇了一句：“真好看啊，真是有朝氣的顏色啊。”
徐疏野深表同意地鼓了兩下掌：“還是老汪有眼光。”
冉安：“……”
運動會開幕式要舉班牌入場，原本舉班牌是個讓人覺得特別光榮，特別出風頭的事，因為每個班都會不約而同地把本班公認的外形最佳的女生推出來，作為班級的門面擔當。女生們之間也有暗搓搓的比較，能被推選出來舉班牌，當然覺得開心。
但是現在，因為這騷氣的亮粉狗頭班服，穿上就是個傻逼，站在前面的最顯眼最傻逼。汪成才一說這事，所有女生都哀嚎着擺手，誰也不願意上。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汪成才無奈說：“既然大家都不想，那就老規矩，擊鼓傳花，傳到誰誰就去舉班牌。”
陳真怡舉手提議：“老汪！強烈要求男生也要加入！”
宋潛不同意：“不行！別班舉牌子的都是女生。”
陳真怡怼他：“是不是不敢上？”
宋潛：“誰說我們不敢上？”
眼看着這兩人要更激烈地吵，汪成才連忙打斷，下了決策：“別吵別吵，全班都參加。”
底下女生笑得燦爛，男生一片哀嚎。
眼看着汪成才拿了個乒乓球過來當花，背對着他們站在講臺上數數，冉安肉眼可見地緊張，嘴裏一直碎碎念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徐疏野不理解：“你緊張什麽？”
冉安目光緊盯着快要傳過來的乒乓球，一邊飛快地說完話，以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上次擊鼓傳花就傳到過我，萬一這次再傳到了我，那我就要當傻逼一號了。”
徐疏野被她這模樣逗笑：“放松點，全班32個人，概率很小的。”
話剛說完，汪成才在講臺上突然喊了停，冉安剛好把球傳到他桌上。
傳完球的冉安茫然問：“啊？你剛剛說什麽？”
徐疏野：“……”
**
周四上午，運動會開幕式。
全校的班服大多數黑色或者白色，放眼望去，只有高二十七班是閃瞎眼的亮粉色。
但十七班所有人都不敢笑，以為他們班的校霸同學在黑着臉舉班牌。那森然的眼神，仿佛舉的不是班牌，而是關公的大刀。
集合的時候，徐疏野看到冉安拿着相機去找老汪說了什麽，還對一臉奸笑地這邊指指點點，等女生回來後，他忍不住問：“你又在打什麽歪主意？”
“哪有什麽歪主意，”冉安一副好人被冤枉了的模樣，十分正經說：“我就是讓老汪幫我拍一下我們班入場的照片。”
順便對準某個舉牌的傻逼拍幾張照。
她默默在心裏補充。
徐疏野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餘光瞥見別班同學看着他們班的人偷笑，眼刀往那邊狠狠一掃，吓得對方倉惶逃走。
開幕式結束後，各班在運動場外圍的觀衆席劃定的區域觀看比賽。
後勤選手冉安站在觀衆席上一看，忍不住感慨：“果然顯眼啊，騷粉，放眼望去，哪哪都有我們班的小傻逼。”
徐疏野參加了跳高比賽，就在今天上午，看到女生坐在臺階上，舉着相機各種拍，臉上的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有了神采。他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你今天很興奮啊。”
冉安舉着相機轉過身來，對準他就順手咔嚓了一張：“是嗎？”
徐疏野也沒攔着她，說：“冉姥姥今天逛大觀園逛得開心了？”
聽出他話裏的調侃，冉安白了他一眼，又對着另一個方向拍照，邊說：“以前經常轉學，班上的集體活動基本都沒參加過，這還是我第一次參加運動會呢。”
上了十多年的學，每年一度的運動會，一次都沒參加過，應該是件挺讓人失落的事，但女生說得雲淡風輕，似乎渾不在意，好像她早已習慣。
徐疏野看着她半晌，回過神來，手臂已經擡起，手掌已經覆在了她發頂，輕輕拍了拍。
冉安轉過來，一臉莫名看着他：“你幹嘛？”
“沒什麽，你頭上有只蟲。”徐疏野無比迅速地收回手，不自然地咳了一聲。
“啊？”冉安被吓了一跳，連忙低下頭拍打自己的頭頂，邊慌慌張張地問：“還有嗎還有嗎？”
“……沒了。”
冉安這才松了口氣，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又沖徐疏野道：“謝了啊。”
徐疏野移開視線，又咳了一聲，他站起身，說：“我過會兒比賽，要不要哥帶你去前線好好體會一把？”
“好啊！”冉安興奮跟上。
兩人一起去了跳高比賽的場地，看到橫杆的高度，冉安把嘴巴張成了“O”形：“這麽高的杆子，怎麽跳得過去？”
徐疏野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那是最低高度。”
“……”
冉安沉默。
跳高比賽用抽簽排定運動員的試跳順序，運動員可以在裁判規定的橫杆升高計劃中的任何一個高度開始試跳，之後再升高度，運動也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決定是否繼續試跳。三次連續試跳失敗就失去比賽的資格，以最好一次的試跳成績作為最後的決定成績。
這是徐疏野在比賽開始前，對冉安說的一些簡要的規則，他似乎對跳高這方面很理解，原本還要繼續再同冉安補充其他規則，裁判那邊開始宣布要抽簽。
徐疏野抽的是最後一個簽，第一次試跳，很輕松就跳過去。
連在旁邊看着的冉安，都覺得看起來很容易，雖然對她來說一點都不容易。
高度一輪一輪慢慢增加，從剛開始每個人第一次或第二次就試跳成功，漸漸的，有選手連續三次試跳失敗，失去了比賽資格。到最後，竟然只剩下徐疏野和另外一個男生。
冉安聽到旁邊的人在議論，那個男生是校田徑隊的，就沖着第一名來的。
場上的人表情漸漸認真，裁判再次升高高度，又笑着說：“跳過這個高度就破校記錄了，看來今天要創造歷史啊。”
冉安驚訝地睜大了眼，在徐疏野候場的時候，跑到他旁邊小聲問：“這麽高，能行嗎？”
“怎麽說話呢？”徐疏野用兩根手指彈了一下她腦門，輕笑，“對男人要說一定行。”
“……”冉安瞪着他，紅了臉。
田徑隊男生連續三次試跳失敗，最終沒能跳過去。輪到徐疏野上場，徐疏野對着冉安比了個“OK”的手勢，冉安連忙點頭，拿好相機準備拍照。
徐疏野專注地盯着橫杆，輕呼一口氣，奔跑，起跳，騰空，飛躍。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像一顆輕盈而迅速的流星，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完美落地。
與他摔在軟墊上的響聲同時響起的，是在場所有人激動的歡呼，創造歷史的歡呼。
冉安微微張着嘴，一瞬不瞬地望着從軟墊上站起身朝自己笑的徐疏野。
他的身材挺拔，體格恰好，身上一言難盡的亮粉色班服，此刻在他身上，卻沒有一點令人發笑的感覺，只有顯眼，亮眼，耀眼。
他從那邊走過來，五官精致的英俊面孔上，挂着漫不經心又極其張揚的笑。
“怎麽樣？”徐疏野問。
冉安還沒完全緩過神，愣愣地點頭：“太帥了，帥得我……”
她猛然回過神，一臉哭兮兮望着徐疏野：“完了！”
徐疏野皺眉：“怎麽了？”
冉安晃了下手裏的相機，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帥得我忘記拍照了。”
“……”
剛剛冉安腦子裏有多少“好帥好帥好帥”，現在就有多少“好可惜好可惜好可惜”，她苦哈哈地噘着嘴，委屈得快哭了：“對不起啊徐疏野。”
“啧，我還以為什麽事呢，”徐疏野嫌棄地彈了下她額頭，丢下一句：“等着。”
說完，就轉身朝裁判走過去，說了幾句話。
裁判露出震驚的表情：“還加？”
徐疏野點了下頭，又走回冉安面前。
女生還低着頭一臉悔恨地盯着相機，為自己錯過拍照而十分痛心。
徐疏野伸手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來，說：“再給你跳一次，這次準備好了啊。”
冉安驚訝擡頭：“還跳？”
徐疏野笑了一下，就要往起跳區走。
冉安連忙拉住他的手，緊張地說：“你跳之前，給我比個123的手勢，讓我好好準備好。”
徐疏野有些無奈，卻也順着她點了個頭。
他走回場地，并沒急着跳，而是側頭看向場地，擡起手比了個“1”的手勢，周圍的女生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冉安卻明白了，她莫名有些臉紅，趕緊舉起相機。
徐疏野定定地看着她，比出“2”的手勢，像是要給足她準備的時間。
接着是3。
然後，他将視線落回橫杆處，薄唇一抿，眼神瞬間認真。
在刷新校歷史記錄後，男生再次請求升高高度，全場的人不由得跟着緊張起來，屏氣凝神。
擺臂助跑，單腳蹬地，男生如飛燕般騰空而起，從極高的橫杆上方飛躍而過，再次成功落地！
一次試跳，一次成功！
場上衆人發出比方才更熱烈的歡呼聲和更激動的掌聲，此時此刻，已經無關比賽，無關成績，他們純粹而欣悅地，為見證了奇跡般的新歷史而歡呼。
面容英俊的男生從軟墊上跳起來，站在那，在衆人激動的矚目下，沖舉着相機的女生再次比了個“1”的手勢，眉眼之間，神采飛揚。
這一刻，全世界的陽光，都不及他耀眼閃亮。
在歡呼聲下，徐疏野走到冉安面前，笑得張揚：“這次看清了嗎？”
冉安連連點頭：“看清了，拍到了！”
她微仰起頭，望着男生，眸光閃亮得好似裝了星星：“徐疏野，你跳起來的時候，好像長了翅膀。”
徐疏野微微一愣。
剛剛被所有人矚目歡呼，都沒有一絲不自在的男生，此刻的表情卻有些不自然。
他輕咳了一聲：“你這誇獎我收下了。”
冉安忽然又說：“我覺得第一比0分更酷更顯眼。”
徐疏野看向她。
冉安凝視着他，清澈雙眸裏倒映着他微愣的身影。
運動場上，滔滔不絕的廣播聲占領了空氣，廣播聲，吹哨聲，歡呼聲，圍繞着他們嘈雜一片。
在這片嘈雜聲中，女生無比認真地望着他，聲音清晰又堅定。
“比倒數第一顯眼的，是比第一還優秀的第一，是今天的你。”
作者有話說： 找不到存在感的徐疏野，在冉安的眼裏閃着光地存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