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欺負了你?
蘇槿若這是在提醒她,不過蘇染笑也知,所以她才來這人際罕見的梨園,等蘇槿若出來。
蘇染笑抹了抹眼淚,站起身來。
她揪着自己袖口上垂下來的飄帶,不安的望着蘇槿若。
蘇槿若看着蘇染笑,不提求救一事,而是笑了笑,道:“看四妹妹如今的臉色,蒼白的跟什麽一般,京都最出名的女子勝地,乃是醉花煙雨,那專門買胭脂水粉的地方。四妹妹不妨去那轉轉,買幾盒胭脂回來,打扮打扮,只有打扮的美麗一些,才能嫁的更好的夫婿,四妹妹,你說對麽?”
蘇染笑怔愣在一旁,蘇槿若輕輕一笑,她已經提醒過了也暗示過了,若是蘇染笑如此愚鈍,她又何必救她……
她們,從不是一個河面上的人。
以往,原蘇槿若受傷之際,她身為四妹妹,恐怕,也只是漠然視之,見死不救罷?
蘇槿若越過蘇染笑,慢慢的向府外走出。
……
望着眼前人,穆靜滿臉陪‐笑,道:“那個,奴家……”
蘇槿若淡淡的看了一眼穆靜,穆靜立即噤聲,随即一想,不對。
連忙正色道:“公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蘇槿若定定的注視了她許久,然後才淡淡的開口,“這次,你的玩笑有點大。”
穆靜擡起頭,“我不過是想戲弄戲弄公子,公子不也猜到我給你的東西,不是個好東西麽?!只是,我不知道的是,這藥粉被人粗心大意的調換了,而我也不知你竟會……有與七王爺過招的機會,所以事情才……”
才鬧得這麽大……
蘇槿若的确知道穆靜給她的東西,不是好東西,不然也不會将它用來對付沈寒城。
一個天天喊着罷工的屬下,一見面就對她落井下石的屬下,怎麽可能會有如此好心,贈她好東西?
蘇槿若也知,穆靜是個有分寸的人,開玩笑有個度。
所以以往,她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任她胡鬧。
只是,這次,她把穆靜給的藥粉,抛在了一個不該抛在的人的身上,又該如何收場……
室內,一陣沉默。
穆靜小心翼翼的靠近蘇槿若,盯着她深幽的眼睛,試探的問:
“公子,酒樓還有救麽?”
當然有救。
此藥粉,不過是青‐樓裏,某些客人用來調調‐情調,增加樂趣的東西,本身殺傷力就不怎麽強。
何況……沈寒城的功力高深莫測,這藥粉亦不是在熏着的情況下,丢給他的。
不過只是一時的燥熱,以他的內力逼出,不過片刻,沈寒城便可恢複如常。
此事之所以會鬧大,是因為,這是沈寒城想逼她入朝為官的手段,他想以輿,論的形勢,逼她不得不低頭。
瓊樓玉宇能夠穩穩的崛起,是因然起的風氣,也因江湖中人大多好酒。
而瓊樓玉宇的酒水,又是整個大陸最好喝,最帶勁的酒。
若是瓊樓玉宇的人沒有犯錯,旁人敢挑釁瓊樓玉宇,在江湖中人看來,就是滋意生事。
他們會為瓊樓玉宇伸出自己的拳頭,替瓊樓玉宇排除萬難,為的,就是能一直喝到這樣的好酒。
所以,瓊樓玉宇的靠山,一直是江湖上,那些豪情萬丈的江湖人。
不過,江湖與朝廷素來井水不犯河水,此次事件,又是瓊樓玉宇的掌權人不對在先,他們,理應不能出手。
以免,破壞了江湖與朝廷之間的平和。
靠山一倒,瓊樓玉宇還拿什麽,跟沈寒城争……
蘇槿若道:“但凡扯到救助一事,有哪個不需要代價?”
當初,機緣巧合之下,她救了綠若。
之後,綠若甘願臣服,屈膝為婢。
後來,她又救起穆靜。
一張白紙黑字,斷了穆靜一身自由。
再後來,她為救出方嬷嬷,雖也是她的本意,但卻沒想過會與蘇丞相有所交談,卷入朝堂紛争。
救之一字,飄飄浮浮,看似輕巧,實則重于千斤。
穆靜的唇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公子,此事,我願意負全責,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但求,你不要太狠就好!
穆靜心裏暗自道。
蘇槿若清清冷冷的,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看起來,不會像是個不擇手段,也不會像是個不憐香惜玉的人。
可她罰起人來,一點也不手下留情,簡直是毫不客氣。
穆靜曾經就試圖挑戰過蘇槿若的底線,被蘇槿若一眼看出,道了一句,成全你。
于是,穆靜便在盛夏的日子裏,穿着特制的,極為難穿的靴子,單腳站立,在太陽底下暴曬了十天。
蘇槿若不會讓旁人渴着她,不會讓旁人餓着她,規定了時間,她就可以喝水用膳,但不能放下腳,必須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
否則,放一下腳,就加一天的處罰時間。
多狠的心,不過第一天,穆靜的皮膚就曬得通紅,夜晚放下腳的時候,腳疼的鑽心,連走都不能走。
穆靜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自己再也不敢了,綠若乖其也在一旁求情。
當時蘇槿若捧着書卷,不曾移目,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以下犯上本就有錯,何況,這是她想要的結果。”
穆靜心裏七上八下,不過蘇槿若這個人,只在她認為需要給旁人一
個警告的時候,才會出手重一些。
一般情況下,蘇槿若還是一個很好商量的主子,穆靜默默地安慰自己。
蘇槿若凝着穆靜變化多端的臉色,眉毛一挑,道:“現下不需要你做什麽,你不必吓成這樣。”
“……”
穆靜拿眼瞪她,“那你說的代價是什麽?”
蘇槿若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起身,走到窗戶邊,視線遠遠眺望着,那被樹木樹葉擋着的酒樓。
代價……
需要付出代價的,不是穆靜,而是……她!
……
時至黃昏,謠傳的越發厲害。
瓊樓玉宇的掌櫃和店小二,全部都是蘇槿若精心挑選的人才,包括釀酒的師傅們。
蘇槿若吩咐綠若喬裝打扮,去把他們安頓好以後,自己換過衣裝,登門造訪,七王府。
等人去通報時,蘇槿若明顯感覺到,她候在府外的時間,明晃晃的久了很多。
面巾下的嘴角無言輕勾,蘇槿若跟在引領她見沈寒城的小太監的身後。
房門輕輕被人推開。
蘇槿若一腳踏入沈寒城居住之地,“吱呀……”一聲,房門立即被人掩上。
蘇槿若瞥了一眼緊閉的木門,而後緩緩擡起眼睛,打量着這個房間。
室內九鼎香爐,檀香袅袅。
屋內雕梁畫棟,繪彩描金,顆顆鴨梨石般大小的夜明珠,放置點綴着蓮花燈,圓潤飽滿,在光線暗沉的室內,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詢。
太妃搖椅上,斜躺着一道修長俊逸的身影霰。
一襲大紅黑袍張揚的在榻上鋪開,三千青絲不紮不束,随意的撒在榻上。
沈寒城單手支着頭,昔日那染着桀骜不馴光芒的眼眸輕輕合着,少了一抹犀利,多了一抹柔和,令人不自覺沉迷其中,有種想與他一同沉睡的沖動。
蘇槿若眸色微閃,輕咳了一聲,拱手道:“在下無名,拜見王爺。”
沈寒城睜開眼睛,眉目間慵懶惑人,目光光華流轉而又深不可測。
他懶懶的撐起半身,腰間的系帶松松垮垮,随着他的動作,微微露出了那宛若凝脂般白皙光滑的胸膛,攝人心魄。
沈寒城望着垂首行禮的蘇槿若,唇角勾起一抹笑,“對本王出過手下了藥,還敢上‐門送死了的,迄今為止,只有你一人。”
蘇槿若見沈寒城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便自己挺直了身子,對上沈寒城的目光,她道:
“送死……可在下并不認為,在下出的手有多重,以王爺的功力,那些藥粉的作用,怕是一刻也不能發揮出來,既然王爺無事,何來送死一說?”
“你現在來拜見本王,難道是來向本王,賠禮道歉的?”沈寒城的目光,慢慢的浮上冷意。
蘇槿若笑道:“比起王爺府上的奢華,無名就算再怎麽賠禮道歉,也定然入不了王爺的眼,又何必多此一舉。”
沈寒城挑了挑眉,只聽蘇槿若繼續道:“王爺故意讓人放出消息,讓天下人知我瓊樓玉宇的掌權人傷了王爺,為的,不就是如今無名的卑躬屈膝麽?”
沈寒城雙腳一動,改躺為坐,一只手懶懶的撐在榻上,身子微微向蘇槿若這邊傾了過來。
蘇槿若眸色不變,沈寒城這坐姿,代表他對她這番話感興趣。
有興趣便好,就怕他不感興趣!
“本王不要你的卑躬屈膝,”沈寒城勾着唇角,他盯着蘇槿若臉上的面巾,“過來。”
蘇槿若應聲過去,她身着黑色大蓬,蓋着帽子,臉上又覆着面巾,一步一步,緩慢從容的走近沈寒城。
黑色沉寂,無言的對抗着所有明朗鮮豔的顏色。
她踱步而來,黑白分明的眼眸染着旁人看不透,猜不明的光芒,幾十步的距離,在沈寒城的眼裏,她硬生生的,走出了一抹奇詭而神秘之感。
走到了沈寒城跟前,蘇槿若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的俯視着沈寒城,那視線不壓抑,亦不犀利。
就只是淡淡的俯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