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這聲音陡然響起讓人吓了一跳。
五夫人露出一個笑容,沖着來人招手:“是瑤兒啊,快進來。”
出聲的人不等她說完就掀開簾子進來了,長着個瓜子臉,十四五歲的年紀,穿着一件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眉眼細長,手一伸,一件鑲嵌了兩三顆寶石的镯子露出來,手徑直的伸向容渺手裏的發釵。
“哎呀,這麽漂亮的發釵五嬸您居然都沒拿出來過,藏着多可惜啊,正好我想着去打幾件首飾,你這件我看着合心意,不如就送給我吧。”說着就歡歡喜喜地的往頭上簪。
簪完朝着五夫人道:“五嬸,我帶着好看麽?”
五夫人看了下容渺,勉強道:“瑤兒……”
容瑤已經伸手又把那個匣子打開了,水藍色的綢緞上放着兩個一模一樣的玉佩,只靜靜的放着就感覺在生光,從裏到外溫潤如水,躺在那裏就宛如兩汪碧水,容瑤拿過來往身上比了比,她上面穿了件大紅的撒花夾襖,紅配綠大俗,只是她看着這兩兩個玉佩喜歡,半響又道,“五嬸,你這的好東西可真多,往日裏我過來可沒瞧見過,是不是五嬸你覺得我貪得你的東西才不肯露出來?”
五夫人:“哪裏的話。”
容渺已經後退半步,和容潋站在一起。
五夫人道:“瑤兒,這是給渺渺打的首飾,你是不是先……”先摘下來。
容瑤眉毛一揚,朝着容渺看過來,瞧了瞧她身上的穿着,往前一步,抓住她的手:“好妹妹,前個兒咱們剛見過,我是你四姐姐,還記得我吧?你看你這身衣服京城早就不時興了,穿出去人家是要笑話的,姐姐那裏還有幾件小了的衣裳,姐姐讓人給你捎過來換上吧。”
“我看你頭上也沒個首飾,我那裏也有,讓丫鬟一起尋來,這支釵我實在喜歡的很,不如妹妹就送給我吧。”
容渺抽出手,對着五夫人道:“母親你看?”
容瑤放開手又跑到五夫人那裏,“好嬸娘你就給了我吧,我那裏的發釵可沒有這樣的款式,反正十妹妹那裏沒什麽首飾,我把我的首飾給妹妹就行了。”
見五夫人還是一臉為難,手一松,猛的抽出發釵扔到桌上,冷笑:“五嬸怎麽這麽小氣,往日我娘可沒少照顧您,怎麽我要一個發釵就這麽為難,我要回去告訴娘,五嬸原來平日對我這麽好全是裝的,等妹妹回來了就把我全扔到一邊去了。”
五夫人眉毛一跳,匆匆的看了眼容渺,又急看向容瑤:“瑤兒說的哪裏話,五嬸平日裏不是最疼你了,只是這發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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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瑤一把推開五夫人:“也就是個發釵!五嬸平日裏得了我娘多少恩惠,現在就想翻臉不認人了?難怪下人總說五嬸小門小戶出來的,不但氣性小,也小氣的很!”
五夫人給噎的喉嚨疼,捂着胸口,拿過發釵遞給容瑤,“好好好,是五嬸不對,這發釵快帶上。”
容瑤接過發釵轉怒為喜,這對着五夫人道:“長公主的賞梅宴後日就要開始了,我娘說難得十妹妹八弟弟一起回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五夫人被頂的腦仁疼,勉強笑道:“勞煩瑤兒了,渺渺還有阿潋都沒有去過到時候還要麻煩你多多照顧。”
容瑤得意道:“這是自然。”
紅線娘子跟這些富貴人家打交道早已經有經驗了,早在容渺被奪走發釵的時候就悄悄的後退了,等容瑤走了見氣氛沉悶,便出聲告辭:“夫人,天色不早了,就不多打擾了。等衣服做好我讓人給您捎個信兒,您派人去取就行。”
等出了同昌候府的門,紅線娘娘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可惜了。”
有了這一茬,五夫人再把打好的首飾給容渺時也有些尴尬,好在容渺臉上依然帶笑:“多謝母親。”
容潋也從善如流的接過玉佩,其中一個遞給容潋。
五夫人撐起精神道:“我還讓人給你買了一套筆墨紙硯等會兒就給你送去。”
容潋:“多謝母親。”
等兩人出了門,五夫人眼淚就下來了:“渺渺是不是生氣了?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五爺遠在雲州,留我一個人在京城,這裏的事情那麽多,我不讨好二嫂怎麽活的下去。”
“不過是一支發釵,瑤兒就喜歡上了想要,我有什麽辦法?我把釵給了瑤兒也是為了渺渺好,她初來府裏什麽都不懂,有了這支釵瑤兒也能多照顧她,若是真的鬧到了二嫂跟前,丢人的豈不是還是她,保不準下人怎麽嚼舌根。她也是我生的,日後我都什麽不都是她的?對外人大方些是應該的,日後渺渺的前程說不準還要看二嫂。”
五夫人想着容渺二人冷淡的神色,忍不住把胳膊放在桌上埋頭痛哭起來,心想你們在外面怎麽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我在這如履薄冰的過着還不是為了你們,一點都不體諒娘親算了居然還要埋怨。
***
容渺回到屋裏,匣子随手扔在桌上,慢吞吞的倒了杯水,容潋推門進來,坐下,半響後突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容渺意興闌珊的道:“怎麽了?”
容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從袖子裏掏出來一個精致的镂空的香球,下面還綴着一個綁着鈴铛的如意結,“本想過年的時候再給你,現在給你吧。”
“這個香球可是哥哥我親自找人打的,獨一無二的。”
容渺接過來,核桃大小的香球外面是銀制的,镂空的雕刻着一些詳文,摸上去凹凸不平,還有些溫熱,中間有小巧的機關可以敲開,裏面是一個小一號半球形的容器,可以放香丸,容器最上面有三個微微彎曲的針狀物,這是用來固定香丸的。
容渺伸手把玩,道:“我沒生氣,不用安慰我。”
容潋也不反駁她,拿過她倒的水湊到嘴邊喝了一口,淡淡的道:“還記得爹說為什麽帶我們去雲州麽?”
容越又當爹又當娘的把兩人拉扯大,甚少提起五夫人,偶爾有次問起她,容越就皺着眉心,似乎是想到什麽事情,臉上閃過厭惡,似是而非的說了句:“你們娘親對外人最為大方。”
臉上似乎還有些嘲弄。
容渺也想起來了,再想想今日的事情,怕是五夫人以前也做過這樣的事情,惹怒了容越直接帶他們去了雲州。
“反正也就這個把月。”容渺自我安慰完收起銀球,毫不客氣的逐客,“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給義父的荷包我再繡繡。”
***
膝蓋腿彎都青了一片的步河又被他爹揍了一頓,痛哭流涕的跑到太子殿下那裏喊冤,“殿下,殿下!您不知道我有多慘,昨天有兩個小兔崽子不分青紅皂白的揍了我一頓之後,回到家我家老頭子居然又抽了我一頓!”
添油加醋的把昨日的倒黴催的經歷說了一頓,對着太子殿下含淚道:“殿下,我就是心太好!我心太好了,我好好的管他們做什麽!”
放任那兩個小兔崽子不管他也不會白白的挨了那幾下。
捶胸頓足:“做個好人實在是太難了!”
想起枯枯等了兩個時辰也沒有等到所謂“賠禮道歉”的人,他爹問他在等什麽人,他居然還老老實實的答了。
他爹橫眉冷眼:“連兩個小孩子都能抽你!你好意思說出來我都不好意思聽,老子的臉都要被你丢盡了,我、操!老子抽你你居然還敢躲!”
“給我過來!”
“我不!”
……
“讓你躲讓你躲!”
……
他爹抽他都是往死裏抽,步河摸了摸自己現在還疼的厲害的背:“殿下!您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太子殿下本來在練字,被步河這麽一鬧只好把筆放在筆舔上,揉了揉手腕,檀香佛珠在素白的手腕上,韻味悠長,把卷起的袖子放下,對那兩個孩子倒是有些興趣:“随身帶着匕首?”
步河:“可不是嘛!那個小姑娘還拔下簪子就往我眼睛上紮!這麽心狠手辣的人到底是誰家教出來的!”
太子殿下含笑道:“你讓我怎麽給你做主?”
步河包含希望的道:“殿下,您不是每年都去參加長公主的賞梅宴麽,帶上我吧,帶上我吧!”
他要在宴會上找到仇人,他就不信那兩個人不去!
太子殿下跪坐在軟墊上,從棋盒裏拿出一顆白子,對着棋盤上的殘局斟酌片刻才落下一子,檀香的佛珠在衣袖間若隐若現,長發披在背後,屏息凝神間尊貴威儀。
步河一時間不敢說話,等了片刻才小聲喊了句:“殿下?”
太子殿下仿佛才回神,含笑的又落下一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