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漠

将展初韬放在副駕坐上,Nathan面無表情的轉到主駕那邊坐下,發動了車。

“Nathan——”展初韬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他,生怕他再次消失一般。

“你受傷了。”見展初韬臉色不好,“先睡會兒吧。”

“那你不會趁我睡着了占我便宜吧?”展初韬笑着開玩笑。

“你!”Nathan被堵得沒話說,沒好氣地撂了一句:“看你不像受傷了,下車吧!”

展初韬沒動,但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一路上誰都沒說話,展初韬就這麽盯着他,盯着那熟悉的臉,剛毅的曲線沒有變化,襯衫袖子卷至手肘,露出肌肉線條清晰的小臂,眼神極其專注地投向前方,還有那蓬放蕩不羁的頭發……這兩年來展初韬在腦海裏描摹了Nathan無數遍,但都沒有看到的這樣真切,身上的外套還殘餘着他的溫度和氣息。

瞥到熟悉的路景,展初韬突然打破了沉寂,“我不回普利斯特莊園。”

“你不回那兒還能去哪?”

“你看我這樣子能回去嗎?”展初韬将Nathan的外套裹得緊了點,嘴唇上的血被舔掉之後露出唇色白的可怕。

Nathan看了她一眼,将那虛弱的樣子擺在衆手下面前好像确實不太合适,将車掉了個頭,“給你找個酒店。”

“不行,萬一黃永林追蹤到我怎麽辦?”

Nathan的嘴角抽了抽,明顯的強詞奪理,嘆了口氣,“去我那吧。”

一棟很普通的公寓樓,展初韬被一路抱進卧室,Nathan輕輕地把她放到床上,找了件幹淨襯衫丢給展初韬,“當睡衣!”

“我想要女式的睡袍。”

Nathan手一甩,把衣服甩在展初韬身上,“只有這個,愛穿不穿!沒見過你訓練場上穿睡袍!”Nathan想換一套幹淨床單給她,卻被展初韬拉住。

“不用換,”展初韬眨眨眼睛,“我喜歡,”說完又突然覺得這話過于暧昧,又加了一句“這個床單的顏色。”因為這上面有你的氣息。

Nathan抱起另一床被子走出卧室,“你受傷了,早點休息,我睡沙發。”

“我都受傷了,你都不陪陪我!去醫院也行啊!”

“你清楚的,去了醫院,你那邊的人肯定馬上就到,更何況這點小傷,對你不算什麽吧?”

“我都受這麽重的傷了!你還這麽說!”這個鋼鐵大直男!展初韬要被氣死了,“Nathan,你太過分了!你知不知道可疼了!”

——我知道,我的心和你一樣疼。

Nathan這句話壓在心中。

“展大小姐,那你說我該怎麽辦?”Nathan靠在門口,頗顯不耐煩的樣子,“提醒您一句,我們兩年前就斷絕關系了,不是主仆,也不是情人。”

這話竟然由Nathan親口說出,“不是情人”四個字,像是刀一樣狠狠捅在展初韬心窩上,再狠狠的□□,任由它滴血。

展初韬愣了一下,眼中神色黯淡了下去,“沒事,謝謝你,我先睡了。”展初韬換了衣服,簡單洗漱了一下靜靜地鑽進被子,閉上眼睛。

Nathan在沙發上鋪好床鋪,洗漱後便躺下,躺下卻睡不着,一閉上眼睛,黃永林壓在展初韬身上的樣子就浮現在腦海中,就像夢魇一樣,要不是因為當時自己需要立刻把麥迪寶鑽轉移出去,他絕不會讓黃永林碰到展初韬。Nathan拿過電腦,靠在沙發上繼續處理起文件,用工作把腦中幻像驅逐。

半夜。

“咳咳……”展初韬胸腹間的絞痛又席卷而來,咳嗽聲越來越強烈,Nathan趕忙翻身起來,推門開燈見展初韬趴在床邊吐了血,嘴角是可怕的猩紅。

“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吐血了?”撫着展初韬的背給她順氣。

“沒事,不用你管。”展初韬一把推開Nathan,又一口血湧了上來。

展初韬用的勁很大,Nathan往後趔趄了一步,“你!”見展初韬推了自己一下中心不穩差點從床上掉下來,又趕緊上前扶住了她,“到底怎麽了?”

“沒事!肌肉松弛劑的勁過了而已,血壓恢複正常。”展初韬把胳膊從Nathan手裏抽了出來。

“他們,給你注射了多少肌肉松弛劑?”Nathan聲音沉了下去。

展初韬眼中神色暗了不少,“估計再多點就死了吧,最開始他們對我下狠手,都沒什麽感覺。”

“你怎麽不給我說?”

“就一點內傷,有什麽好說的。”展初韬擡起手背擦了擦嘴角,“把你家地板弄髒了。”

“一點內傷?你知不知道肌松殘餘對身體傷害有多大?”Nathan抽了幾張紙給展初韬擦着嘴角和手。

“要怪也就只能怪黃永林沒本事強上我,不是嗎?”展初韬靠在床頭,嘴角帶了些戲谑卻又自嘲的笑容,“注射了肌肉松弛劑還不放心,非叫人把我整的動不了才敢碰我。”

Nathan坐在床邊看着展初韬,眉間擰起一個小疙瘩,見展初韬額上的汗珠,可想她有多疼,見她痛苦,終究還是心疼。

“去醫院吧?”

“不用,能扛過去——我還沒那麽孱弱。”

“我去給你倒杯水,漱漱口。”Nathan站起離開,展初韬阖了眼,盡量不去感受疼痛,待到Nathan端了杯子過來,見展初韬靠在那裏又睡着了。沒辦法,将她放平,拿了塊溫熱的濕毛巾擦掉了展初韬手上和嘴上的血跡,又把地面收拾幹淨了——做殺手,最忌身上有血腥味,又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生怕展初韬再出什麽事。

後半夜倒是很安生,只是展初韬眉間那一絲小小的結一直沒有消失。

晨光熹微,展初韬睜開眼,沒有拖鞋,就光腳下了床,洗漱之後輕輕把門推開了一個縫,見Nathan在廚房裏忙着,“沒想到他這還蠻有生活氣息的。”展初韬心裏想着,Nathan聽到了細微的聲響,回頭見展初韬露了半個頭在看自己,便放下手裏的東西,“你怎麽下來了?沒穿鞋?地上涼。”

“我的手機——還在拍賣所外邊的草地裏。”

“喏,在我外套兜裏,昨天回到買場沒見你,就見你的手機在地上躺着。”Nathan指了指放着自己外套的卧室的床,示意展初韬自己去取。

展初韬會意,取了手機撥通了號碼,“喂,Anna,你們今天先回去,不用等我……我明天自己會回去的……我知道,你放心,我會小心的……不然我爸會說我的……”

挂斷電話,卻見Nathan站在門口,“你明天就走?”

“偷聽別人打電話可不是個好習慣。”

“可對于我們來說,偷聽是最基本的情報搜集渠道。”Nathan把話怼了回去,“穿上鞋,出來吃飯。”說着把剛買的女士拖鞋遞給她。

“不舒服,沒胃口。”

Nathan語氣強硬的說到:“你要是死到我這兒,我不好處理,出來吃飯!我煮了粥。”

坐在床邊把拖鞋穿上,慢悠悠地來了一句,“那敢情你照顧我只是怕我死到你這兒。”

“不然呢?”

“沒什麽,我還以為你念及舊情呢!”說着自嘲的笑了一下,顯得有些慘然。

“展初韬,我們已經沒關系了。”

“我知道。”

餐桌很小,也就只能坐下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卻一句話都沒說,展初韬垂着眼睛慢慢喝着小米粥,嘴上稍微有點血色了,但臉色并沒有比昨晚看上去好多少。一碗粥喝了半個小時,終于把這尴尬的早餐吃完了。

“你明天就要走?身體行嗎?”

展初韬故意忽略Nathan語氣中的關心,“死不了。”

Nathan見話頭不對,又改口調侃道:“我說你作為一個組織的王牌,就這麽差嗎?被黃永林帶了兩個小混混就搞定了?”

“.…..”還不是因為你!

“維埃爾莊園不行了啊?大小姐都這麽不行,嗯?”

展初韬瞪了他一眼,“你再說一遍!”傻子都能聽得出來的惱意,卻因為聲音明顯因虛弱而導致的顫音而顯得有些動人。

Nathan知趣的閉了嘴。

過了好一會兒,展初韬語氣微冷的說:“你在為馬斯堡辦事?”

Nathan沒有說話,但也可以說是默認了。

“兩年前,就為了去馬斯堡,不要我了?背叛了我嗎?”

Nathan還是沒有說話,默認了。

“你那時候到底愛不愛我?啊?”展初韬近乎喊了出來,卻帶動了傷,身形一頓,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

見Nathan那欲說還休的樣子,展初韬突然覺得好無力,“Nathan,為什麽?我沒有做錯什麽吧?為什麽?”說着,展初韬撩起衣服,露出腹部,三條觸目驚心的傷疤露了出來,“拜你所賜!沒有讓醫生去掉。”

“你當心內傷。”

“你要是當年算準時間淹死我,就不用擔心我的傷了!我帶着傷被綁在在海水裏泡了七八個小時,漲潮差點就淹死了,你一拳打斷了我四根肋骨,我在床上躺了半年。現在這點傷,算什麽!”

Nathan猛一擡頭,驚訝的看着展初韬,“不是,我……”

“你不用說了,我還有別的事,奧,對了,謝謝你昨天救我而且提醒我我們沒關系了,但我不欠你。”展初韬站起來向門廳走去,“不見!”

“嘭”的關門聲,聲音不算大。

待Nathan反應過來,是半個小時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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